[星铁/景恒]假如丹恒是景元扶养长大的 第42章 乔迁

连向蜃珠的虚空通道将不见天日的幽囚狱底辟开一处喘息之地。而工造司那边，随着另两处洞天慢慢建成，幻境边缘愈加清晰稳定。气候变化、时间流逝均与外界同步。丹恒终于不用细数水滴，仅仅闭眼一探，就能“望见”昼夜轮替。

他恢复得极快，两月内乖乖休息，修炼不仅没落下，更在心情改善后进步神速。

如今穿越蜃境已是轻车熟路，做为秘密“监工”，丹恒见证了新居从初期的线条轮廓到最后实体定形的全过程。

这天夜里，玄光如释重负，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大功告成”，声音从工作站那头畅通无阻地传到少年耳边。

丹恒心痒难耐，当即沉下意识滑落渊底，借旋身搅起的涡流助力，迫不及待地上浮而去。

夜幕深沉，中天一轮圆月高悬，皎若玉盘，又似天神之眼静睹下界，将银华目光聚在那无风而自起波澜的湖面。

少年半身出水，只觉空气清新凉爽，呼吸格外顺畅。

不待他享受这期盼已久的松弛，那种被偷窥的不适感又隐约浮现。

他迅速环顾四周，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那种感觉比之前都要强烈，他觉得必须多留一个心眼。

视线扫及矗立湖畔的亭台，心间一阵温暖暂时盖过了疑惑。

那就是仿照儿时梦境筑成的凉亭吧，曾经将军教我识字习文的地方。

他依据景元所讲，重构了当年记忆。现下相当于故地重游，十分亲切。

少年逐着波澜游向那边。凉亭那盛满月光的四角攒尖顶在眼界内随波跃动，飞檐弯翘如鸟翼舒展，仿佛就要腾空而起。

他沿石阶登上亭间，扫视一遍已摆好的桌椅，设想着以后二人在此煮酒或对弈的场景，不禁心驰神往。

抬眼远望，又见湖上一弯拱桥通向对岸，优美若游龙之脊。

丹恒走过石桥，进入茂密的竹林，未行几步，朱墙墨瓦便出现在眼前，正中一处月洞门接引砖石小路入园，园内庭深如画，山石盆景相得益彰，还有几株桃树花开正盛，似朵朵云霞点缀其间。

这里仿的是景元故居。将军的审美果然典雅。

丹恒来到楼前，推门而入，屋内未点灯烛，却并不昏暗。月华透过镂空窗格，倾洒满地，崭新的木制家具散发着淡淡清香。

看罢厅堂布局，少年拾级而上，去二楼卧房。绕过屏风，宽大的床榻挨在以水墨画装点的墙边，仅仅看上去就觉得舒适。

丹恒刚想躺一躺，风过窗外，檐铃响动，引得他又行至屋外平座。此处视野开阔，凭栏望去，远天浮云漫卷，其下竹海苍茫。湖泊、石桥、小园均一览无疑。

想到也许明日就会望见那万分熟悉的身影踏过这条来时路，怀揣着前所未有的轻松到达这里。他忽然倦意全无，索性拉来摇椅坐下，静待破晓天明。

-

晨间，工坊高台之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足足十分钟。

“今日庆祝项目圆满完成，也恭贺二位乔迁之喜，大家热闹热闹！”玄光玩兴大发，还要接着点，被兰玉按住才作罢。

景元在一旁笑道：“行啦，体谅体谅我们俩的耳朵吧。你哪里找来这么大声的爆竹，简直跟炮弹有得一拼，再多放几串我怕其他匠人会投诉咱们扰民。”

“开心嘛，放纵一下。”玄光笑呵呵地快速收拾场地。

随后，三人走下旋梯，来到洞天入口。

在玄光工作站门外，左右各出现一团白雾，门禁采用仙舟最高识别技术，只要洞天主人靠近即可打开。

景元连连赞叹，兰玉亦感到十分新奇。

玄光憨笑道：“你们都还没进去瞧瞧呢，先验收一下吧，如果有哪里不满意一定要提出来，我再改进！”

“先生技艺高超、精益求精，由你亲手建造的洞天秘境必然完美无瑕，我们欣赏还来不及，岂会不满。”景元道。

兰玉点头：“是啊，我当然相信你。如此大礼，我……受之有愧，怎么敢挑剔。”

“嘿嘿，你们喜欢就好，里面全部依照图纸建造，每一处完工都曾拍了照片发给你们，我就不再进去介绍啦，祝你们逛得愉快哦。”玄光正要走，被将军叫住。

“稍等，二位。”景元说着拿出两枚兽纹碧玉环。

“两位先生助景元良多，得友如此，景元深感荣幸。相识以来诸事烦扰，一直疏于表示，总有缺憾。今日特备微薄之礼，略表心意，请二位笑纳。”

“啊？”玄光与兰玉俱是一愣。

“怎么，不好意思？”景元可不愿东西送不出去，“拿着吧，礼物若被拒收，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玄光闻言，诚惶诚恐地接下：“那……那好吧，我就不客气了，感谢、感谢将军！”

兰玉却仍在犹豫：“这太贵重了，将军，我……我不配……”

“兰玉，我说了，只是一点心意，还请不要拒绝。”将军耐心看着他。

玄光也劝：“收下吧兄弟，我都收了，你不收显得我多大脸似的。”

“我……”

兰玉再三纠结，终于不忍拒绝，伸手接过礼品。

“多谢将军。”

“这就对了嘛，我们都是朋友，相处时轻松些，别太拘谨。”景元温声说。

“是啊兄弟。你最近好像一直兴致不高，对我和将军也越来越疏远，是有什么心事吗？”玄光有话就问。

“呃，没有，没有。”兰玉眼神躲闪，愈加窘迫，“族中杂事繁多，有点累而已。”

“这样啊，那先生需要放松心情，适时排解情绪，实在难受的话可以找人多诉诉苦，莫要憋坏了自己。”

“……将军说的是。”

兰玉觉得景元话里有话，可能已经查到些蛛丝马迹。

他更加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应对，尴尬地捧着玉饰，仿佛捧着一块烫手山芋。

玄光难得注意到气氛僵硬，试着转移话题。

“唔……将军，这玉环是佩饰对吧，是不是要弄个带子给它系到腰上？还挺好看的。”

“没错，装饰品嘛。不过它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携带方便。”景元语罢，打了个响指，“诺，这便正式启动了。”

玄光与兰玉不明所以，直到感觉手上一轻，低头看去，才发现玉环竟已凭空悬在他们腰间。

“唉！唉？”玄光试着扭腰，左拧右拧，动作相当滑稽，“它居然不会掉下来！好厉害！我还从未见过这等技术，怎么办到的？”

兰玉垂首，抚摸着玉环，抿唇不语。

“我送你们的东西，自然要选最精巧的。这碧玉环经过改造，可以自动识别主人并短距离吸附跟随，重量极轻，不会有任何负担。”景元道，“所以，希望你们不要将它束之高阁，平时出门携带，可提一提气质。”

“哈哈哈我肯定会天天挂出来显摆，就算没有别人看，自己也高兴。”玄光跳起来转圈，将玉环甩得不亦乐乎，真当成趣味玩具了。

兰玉偷瞧景元一眼，正对上将军柔和的目光，却感到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我会一直佩在身上的，谢谢您。”

“别客气，先生真心相待，景元不胜荣幸。”

“……”

兰玉脸上挂不住，退开几步，以持明族礼节又郑重谢过将军，然后说：“最近心思杂乱，难以调理。等忙过这段时间，我必常与您联系。兰玉……先去里面观赏了。”

“好。”

还在蹦跶的玄光喊道：“有意见记得提出来，别不好意思。”

兰玉颔首道别，走入雾门里。

景元目送龙师进去，笑意变浅，眸光深邃。

等忙过这段时日……但愿你能明白轻重缓急……

转瞬神思收束，他又恢复云淡风轻的作派，悠然对玄光道：“我也进去好好享受喽。今后我们三人算是邻居，缘分果真妙不可言呐。”

“将军请！”玄光跳得气喘吁吁才停下来，指着工作站大门说，“我每天都在工坊里，三处洞天可以相互通信，以后您在里头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行。”

“是吗？先生果然考虑周全。再会。”

……

景元从正门抵达洞天，落脚处是外圈密林。林间蜿蜒小道与潺潺溪流为伴，延伸向不远处那明镜似的湖泊。

对照丹恒的梦域，这里缺了苍遒古木与遍布持明造像的山岩，略显单调素净。

但若完全按照梦境来建……便成了丹枫的旧时居所。

那孩子虽从未表明态度，景元也能察觉，他极不愿与前生再有关联。

继续往前，过了桥刚穿入月门，满园春色都未能留住的视线就让小楼上那抹青衣身影牢牢吸去。

丹恒果然已在此，不知道是不是坐了一晚上。

景元仰望少年，笑容更比春光灿烂。

丹恒身子微倾，手肘搭在栏杆上，还故作矜持，唇角却已弯起：“好巧，将军也是来视察家园的吗？”

“不全为此，验收新居只占三分原因哦。”

“那剩下的七分呢？”

“你猜。”

丹恒知道答案，就是不回。第一次坐在高处俯视将军，景元从未在他的眼中显得如此矮小。怪怪的，实在想笑。

景元双手叉腰，高声说：“当然是为了大摇大摆地来见你呀。”

“……”

“嗯，甚好。”少年努力绷住表情，以将军的口吻发话道：

“丹恒已恭候多时，那就请景元将军大摇大摆地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