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的火光在后视镜里缩成橙红色斑点时,林娜的指甲深深掐进短刀刀柄。蓝色布条磨得发毛,边缘露出白色的棉线 —— 那是肖恩在亚特兰大警局停车场塞给她的,说 "握着这个就像我在你身边"。
当时他蹲在警车后备箱前,用匕首割开急救包包装,刀刃反光映出他嘴角干涸的血迹,那道划伤是三天前在超市为替她挡下坠落货架留下的。
达里尔斜靠在副驾驶,弩箭搁在膝间,烧伤的袖口不经意蹭过她手背,金属箭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洛莉突然按住小腹,额头抵在结满水汽的车窗上,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赫谢尔递来的水壶在腿间轻轻晃动,壶身上 "戴尔" 的斑驳刻痕被夜露洇得模糊,像一道未愈合的情感伤疤,壶嘴还残留着戴尔最后一次煮咖啡的焦香。
"前面左转有诊所。" 肖恩的声音从后排传来,警棍轻敲座椅靠背,发出空洞的回响。林娜从侧镜看见他腕间绷带渗出的血,像朵缓慢绽放的红梅,在卡车碾过碎石路的颠簸中再次崩裂,血珠顺着警棍滴落,在座椅皮套上洇出暗红轨迹。
卡车猛地转向时,林娜下意识抓住达里尔的手臂,掌心触到他烧伤的疤痕,皮肤下的肌理随呼吸微微起伏,那道从肩胛骨延伸到肘部的扭曲粉色纹路在月光下像条沉睡的蛇,鳞片般的疤痕组织在她指尖下凹凸不平。
"稳点。"
达里尔的声音低沉沙哑,喉结滚动时脖颈处的烧伤纹路随之牵扯,却没有抽回手,任由她的指尖隔着衣服薄薄的布料传来微凉的温度,直到轮胎碾过路边石发出刺耳声响,惊飞了栖息在废弃路牌上的三只乌鸦,它们扑棱翅膀的声音像极了农场鸡舍被行尸撞开时的动静。
废弃的诊所玻璃门被野葡萄藤缠成绿色的网,露水在心形叶片上聚成的水珠沿着裂缝滑下,在 "24 小时营业" 的塑料招牌上划出蜿蜒水痕,宛如时光流过的泪痕。
林娜用短刀割开藤蔓时,刀刃切开茎秆的清脆声响与达里尔调整弩弦的 "咔嗒" 声交织,那声音像极了农场谷仓里老旧的木门轴,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回忆的阵痛 —— 那时戴尔还会在门轴上抹猪油,说 "老伙计需要保养"。
"我先进。" 林娜低声说,刀刃插入门缝的瞬间,听见肖恩在身后冷笑:"还是这么喜欢逞能。" 他的语气里带着熟悉的调侃,却掩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三年前在亚特兰大,他也是这样笑着看她第一次握枪,却在她扣动扳机时悄悄捂住她的耳朵。
诊所内的腐臭味比预想中更浓,混杂着过期阿莫西林的苦涩、甲醛的刺鼻与血肉**的甜腻,像打翻的药柜与停尸房的气味混合着令人作呕。
三具行尸在药品货架间踉跄,其中一具穿白大褂的行尸脖颈处还挂着断裂的听诊器,金属链在移动中发出细碎的 "叮当" 声,仿佛在为死亡伴奏。行尸的白大褂上绣着 "Dr. Chen" 的名字牌,如今被血渍浸成深褐色,口袋里还露出半支钢笔,笔尖凝固着黑色墨水。
林娜的短刀划开第一具行尸咽喉时,动脉血喷溅在旁边 "小心地滑" 的黄色警示牌上,形成诡异的红梅,血珠顺着塑料牌的弧度滑落,在地面聚成微小的血泊,倒映出她握刀颤抖的手。
达里尔的弩箭破空声紧随其后,箭头精准射穿第二具行尸的眼窝,箭羽震颤声中,肖恩的警棍已砸开第三具行尸的头颅,腐肉溅上他裤角的血渍旧痕 —— 那是奥蒂斯牺牲时喷溅的血迹,至今仍未完全洗净,每次洗涤都会褪淡一点,像逐渐模糊的记忆。
"急救箱在消毒柜。" 肖恩踢开挡路的行尸,金属柜门打开时喷出呛人的灰尘,惊飞了躲在角落的两只啃食腐肉的乌鸦,它们扑棱着翅膀撞向天花板,撞落的墙皮碎片洒在堆积如山的病历上。
林娜接过他递来的青霉素,瓶身标签上的 "有效期已被霉斑侵蚀得看不清,仿佛预示着他们岌岌可危的未来,瓶盖拧开时发出 "啵" 的声响,溢出的粉剂带着酸味。
肖恩突然抓住她手腕,指腹按在她腰侧那道三年前的刀疤上,掌心的温度透过战术服传来,唤醒了亚特兰大沦陷夜的记忆:"记得吗?亚特兰大警局停车场,你说等结束了要去海边看日出。"
那时他们躲在警车后备箱,外面是行尸的嘶吼,他用止血带帮她包扎伤口,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周末计划,却在她昏睡时偷偷抹掉自己手臂上的血痕。
达里尔的猎刀瞬间抵在肖恩手肘,刀刃压进皮肤却未刺破,留下一道浅淡的白色压痕:"松开她。" 烧伤的疤痕在诊所惨白的月光下泛着粉色,与肖恩腕间渗出的血形成诡异的色彩呼应,仿佛两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达里尔,我没事。" 林娜朝他笑着摇头,嘴角却上扬的勉强,腰侧的旧疤在肖恩的按压下隐隐作痛。
返回车上时,洛莉的呼吸变得急促,赫谢尔掀开她的衣袖检查静脉,老花镜滑落鼻梁:"她在发烧。" 他的手指拂过洛莉手腕上,那是孕期激素变化留下的褐色纹路,却被他误看成血渍,眼神里充满担忧。肖恩从背包里翻出半块巧克力,包装纸发出沙沙声响,瑞克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上了车,枪管轻轻压在肖恩手背上:"她需要的是流食。" 金属枪管的冰凉触感让肖恩一颤,巧克力掉在脚垫上,被过往的泥渍污染。
几人在狭小的车厢内形成微妙的三角对峙,直到瑞克发动卡车的引擎声打破沉默,排气管喷出的白雾模糊了后视镜里农场的残垣,也模糊了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林娜看见肖恩捡起巧克力,默默擦掉上面的泥渍,放进自己口袋,喉结重重滚动。
废弃隧道的铁轨上铺满煤灰,小队每走一步都留下清晰的脚印,如同在灰黑色的画布上书写密码,记录着他们逃亡的轨迹。
铁轨之间的枕木已腐烂大半,踩上去发出 "咯吱" 的呻吟,仿佛在诉说过往列车的轰鸣,朽木缝隙里钻出几株苔藓,在战术手电光下呈现诡异的荧光绿。
达里尔走在最前,弩箭扫过隧道顶部的通风口,烧伤的袖口扫过墙壁时蹭下几块剥落的石灰,露出底下 "安全通道" 的红色喷涂,如今已褪成惨淡的粉色,像一道褪色的求救信号,被时间遗忘在黑暗中,喷涂边缘还能看见模糊的爪痕,不知是动物还是人留下的。
贝丝抱着吉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琴弦在隧道的穿堂风中发出细碎的嗡鸣,不成调的音符在空旷中回荡,透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腹却磨出老茧,吉他包角磨损严重,露出里面的海绵填充物,像行尸露出的骨头。
吉他弦突然绷断的瞬间,发出刺耳的 "铮" 响,在封闭的隧道里形成悠长的回声,三只行尸从通风口坠落,带着铁锈味的灰尘纷纷扬扬落下。行尸腐烂的手掌抓着通风口边缘,指甲断裂时发出 "咔嚓" 声。
肖恩推开林娜的力道大得让她撞上隧道壁,肩胛骨磕在凸起的钢筋上,剧痛让她闷哼出声,回声在隧道里荡开,与行尸的嘶吼交织,像首死亡的二重唱。
达里尔的猎刀同时刺入行尸心脏,刀刃擦着肖恩的背划过,在衣服布料上留下一道白印,仿佛用刀划出的警告标线。"你故意引它们来!" 达里尔的声音在隧道里回荡,烧伤的疤痕因愤怒而微微抽搐,每一道纹路都像在诉说被背叛的过往,"想让她当诱饵?" 他的语气冰冷,眼神像隧道深处的黑暗,深不见底,握着猎刀的手指关节发白,烧伤的皮肤紧绷着。
"不然你想让她被撕碎?" 肖恩抹掉溅在脸上的腐血,警棍重重砸在铁轨上,回声震得林娜耳膜发疼,也震落了隧道顶部的碎石,其中一块砸在她脚边的铁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格伦清理完行尸举着火把靠近时,火光照见肖恩腕间绷带已被血浸透,滴滴答答落在铁轨上,与隧道深处的水滴声形成不祥的节奏,仿佛倒计时的秒针,每一滴血都在缩短他的生命。
林娜蹲下身想帮他重新包扎,达里尔突然抓住她的手,烧伤的手指在她手腕上留下五个指印,力道大得让她吃痛:"别碰他。"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盯着肖恩的伤口,仿佛在辨别是否有行尸的齿痕,瞳孔在火光中收缩成警惕的针尖。肖恩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突然笑了:"达里尔,你终于肯承认了?"
隧道出口的微光中,洛莉扶着墙壁干呕,赫谢尔递过的水壶在她手中晃动,水洒在地上,与煤灰混合成泥泞。
林娜看见洛莉小腹在晨光中显出的弧度,突然想起肖恩在农场谷仓说的 "孩子需要阳光",那时他的警棍还沾着奥蒂斯的血,而谷仓的木门上还留着索菲亚的手印 —— 那个永远停留在六岁的小女孩,她的发卡至今还别在卡罗尔的衣领上。
达里尔将一块干净的布递给她,烧伤的疤痕在阳光下呈现出健康的粉色,布料上还残留着他惯用的煤油味,那是他处理松鼠时留下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形成一种独特的、让她安心的味道。她接过布的瞬间,触到达里尔指尖的老茧,那是常年拉弓留下的痕迹,比肖恩握警棍的手更粗糙,却更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