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牛】生物息相吹 第4章 （四）

“这么快就来找我了哦，烛九阴，”铸手一见元邪皇就主动打招呼惯了，“没想到你的动作这么迅速。”

元邪皇不多寒暄，将到手的地下晶交给铸手，说：“这种品质能否达到锻造要求？”

无需多言，铸手的神情已让元邪皇得到答案。

“清澈透亮无杂质，里面的发丝也清晰可见，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块，”铸手对着地下晶两眼放光，“制造一支金灵杵完全够了。”

如此得来全不费工夫，元邪皇问：“工期？”

“三天，”铸手回答干脆，“全神贯注的话，只要三天。不过……”

铸手似是想起什么，话锋一转，面带难色：“不过后天是我兄长嫁女儿的日子，给侄女的贺礼我都还没准备完全，更别说还有仪式婚宴……但其实我并不一定要到场，只要保证这对同心锁在当天祭祀开始前送到即可……”

说着，铸手拿起离手边较远的一只木盒，打开来，里面躺着一对打造完好的同心锁，形状与那天元邪皇看见的图纸大致一样。仔细看，上面分别刻有新人的名字。

“烛九阴啊，”铸手很少有犹豫的时刻，但这次的确让他犯难，“我知道这样说会真唐突，但……能否拜托你替我准备剩下的贺礼以及出席后续的仪典吗？”

“这……”元邪皇没想到铸手会提出这样的请求，亦带犹疑，却又无法克制试探之意，“吾非你们的亲人，参加盛典于理不合……”

“没有关系啦！”铸手将木盒关上扣好，“你代表我参加，把自己当成我们家的一员就好，只是我们乡野村夫的小家族，怕你嫌弃哩……”

“吾并无此意。”元邪皇不由打断，最终应下此事。

铸手将装同心锁的盒子递给元邪皇，还拿给他一根钓竿，一袋鱼饵，两个竹篓，四坛浊酒，其中三坛是贺礼之一，而剩下一坛则是请元邪皇代劳准备另一项贺礼的答谢。

一切交代完毕，铸手两手叉腰，有尘埃落定后的舒心，以及迫不及待：“这样我就能专心创造我的得意之作了。”

“希望这样能换得你的全心全意。”元邪皇瞥了一眼提满东西的双手。

桃源边界的河流浅滩，元邪皇将鱼饵穿过钓钩，神木心被他放置在身旁的石头上，周围荧光点点。

“好，这样就可以了，”神木心魂对元邪皇说，“接下来，往湍流上方的静水处，最好是有乱石杂草的地方抛线，然……”

未等神木心魂说完，元邪皇轻轻挥杆，随后河面上泛起一圈浅浅涟漪。察觉到对方的意外之情，元邪皇手指钓钩落处：“我看到了，三条鱼。”

“什么？”想来神木心魂应是一番难以置信的模样，“你居然能肉眼看见水下哪里有鱼？”

“嘘。”元邪皇比出示意噤声的动作，而后静观水下三鱼争食，最终一条鱼咬上钩。元邪皇提竿，一条鲤鱼被线拽着噗通出水。

“你……”神木心魂疑问，“莫非你有什么异能？”

“异能？这算吗？”元邪皇将鱼从钩上取下，放入竹篓，“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如何为你复生？”

“呃……我……我只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眼力如此好的人。”

“现在，”元邪皇再次将上好饵的鱼线抛出，“你见到了。”

神木心魂若有所思，待元邪皇再次提竿，便问：“你记得你的过去吗？你说你从未钓过鱼，但方才你又对钓鱼好像很熟练，不止这一件事，似乎你对始界的所有事都学得很快。”

“过去……”元邪皇沉思了很久，才慢慢说道，“过去我为实现心中所想，应是有一大段戎马岁月，跟那段时光相比，始界的闲适生活可谓陌生。未知的生活，就算是功成那一刻都未想过解甲后该怎样适应，也从未料到自己竟如此适应。”

“你过去一定背负了许多责任……”神木心魂语带感惜，“以后你的责任，我同你一起担。”

“哈！”元邪皇展颜一笑，“我的责任已经完成……不过仍要说责任的话，那就是你吧。”

潺潺溪流洗去白昼，沉淀出包容万千的夜色。尽管是五灵平衡之地，桃源夜晚空中的混沌之气比白日要浓上一些。

离河边不远的林间空地，元邪皇燃起篝火，揭开一坛酒的酒盖。闻其香，便知道族人酿酒的技术还只是在初步水平，香气不纯，液体中有杂质，而口感则又涩又辣，故只能称之浊酒。

酒不甚美，但饮酒的时间，饮酒的心情却难得。火光映照元邪皇形单影只，但他心中知晓有人正相陪。

“复生之后，我定与你一醉方休。”神木心魂郑重地向元邪皇许下诺言。

似乎对方从不会说笑，在这样轻松的晚风中也不会。元邪皇用右手食指沾了一指头酒液，来回涂抹在神木心上，邀对方共饮，然而这动作出乎意料地亲昵，像轻抚对方的双唇。

“你做什么？”神木心魂微微讶异，片刻后反应过来，“这样我也不能喝到……”

“是吗？”元邪皇靠在树干上，身体全然放松下来，“是我心急了。”

今日在神木心魂前流露如此多情绪，似乎也不差这一点。晚风轻悄，元邪皇想起晴儿，更由此冒出一些思绪。

“依附神木心以来，你可有任何不适？”

他思及神木心仅有木元之力，长时间寄居五灵不衡的载体，不知会否损害其魂力。

“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除了不能自己行动之外。”

这样的说法不能让他放心，元邪皇聚元于掌试图将神木心中的神魂抽离出来，却听见神木心魂说：“其实这样也够了，比起无知无觉，能够感知外界，与你交流已算是好太多……”

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却听神木心魂继续说：“如果为我复生要耗费你许多，那不如就这样。”

“吾之平生，未尝有过放弃。”元邪皇放下手，“莫忘你欠我一场畅饮。”

“当然，”神木心魂言辞肯定，“我不会忘记……方才，我也只是说如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