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谢李]尚公主上 > 第18章 第 18 章

[谢李]尚公主上 第18章 第 18 章

作者:八百秦川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2 18:12:04 来源:文学城

来者杀气奔腾,长身一袭隐于夜,白刃却在月下映得亮,滴落的血水稀淡,想来同主一道,也淋了场酣畅雨。

剑鞘不知所踪,独留剑柄寒光凛凛——放虎作伥的态势更令人胆颤,剑柄一转,显出来者倒影。

李隆基方出宫门,血光便撕破夜,身后羽林卫见状迈步一字开列,将皇子护于其中。

左右卫死伤惨重,韦氏残党也多无余力跑远,满地血痕残肢,皆似菜肆任人宰割的鱼,腥味遍地,叫人忍不住作呕。偶有些不欲等死的,拖着血躯也仍要蜷缩蠕走,只是来不及爬出几寸,转眼便被刃刺穿咽喉,彻底没了动静。

肆中人溅了满身血难免眉头紧皱,将视线投来时也瞧不出初见那般无心眼模样,眉瞳阴鸷不出一言,稍有动静怕是便要动剑。

李隆基只得抬手制止几欲发难的羽林卫,迈步出列时神色未变,语气更是违和的轻松,像是要来话几句家常:“谢道长。”

谢云流没理睬他。

“你继续吧,我不是来拦你的。”他温声道,“多杀几个,反倒免了我动枪费舌的工夫。”

他这般态势反倒叫谢云流有些茫然,本想着今夜凶多吉少,可偏偏李隆基的话又似仍有转圜地——他剑一顿,见左右卫四散提防,羽林卫也不似是要对他主动发难,便也不再动杀心。

谢云流微微直起身,愿意同他掰扯两句,只是一开口便见山,心也称不上多平静:“我要见他。”

李隆基故意嗤一声:“人都死了还见什么?见见棺材板吗?”

一句话果然激起杀气扑面来:“那也要见。”

“先想想你自个儿该如何办吧。”李隆基不动声色退回原处,“擅闯皇城本当死罪,现下可没人为你开脱。谢道长,这不要命的事你虽是轻车熟路,但毕竟事不过三,现下被我抓个正着,再拿不住你,可就是效法孔明了。”

羽林卫闻言纷纷利刃出鞘,谢云流冷笑一声,摁紧了剑柄:“临淄王大可一试。”

李隆基背着手,诧异地抬了抬眉毛。

面前人伤痕累累,但握剑手仍稳,方才一击毙命模样也足见心坚心狠,怕是仍未到虎落平阳的地步。

羽林卫精锐多,折损一员都叫人心疼。李隆基沉思一阵,还是道:“谢道长倒也不必把局面落得那般难看。”

谢云流没给他留面:“有话快说。”

“我只是给谢道长带个消息。”李隆基道,“四弟尚在,只是高烧卧病,不便带来此处见你。”

谢云流的剑抖了一瞬,眼也瞪得大:“没死?”

“他如何了?”他问着,看李隆基丝毫不担心的模样又本能觉得有诈,上前一步时羽林卫也更为谨慎,只是身后人始终制止,才叫双方都尚留一方巷地隐忍待发。

“吊着口气,暂时死不成。”李隆基道,“我带你去见他,但……”

他果然道:“你把剑放下,我便带你去。”

谢云流问:“我如何信你?”

“你这会儿怎么没那么好骗了?”李隆基嗤道,“左右都是死,说不准我这回说真话了呢?”

人对自己太有自知之明也并非好事,谢云流不动声色翻个眼,听着对方继续道:“利弊当前,谢道长衡量些许。”

“再晚些,四弟会如何,你能不能瞧见他最后一面,我也不晓得。”他道。

谢云流再嫌他是如何把威胁说得清新脱俗,也只得承认此言非虚。他卸剑未再多问,看着李隆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身旁两位将士趁机上前摁住他肩胛,总算是将人当场拿下。

押送无言,路却不像是要往太极宫去,谢云流警惕四望,瞧着李隆基停下步子,前头正是处演武场。

宫中变故如此,自然无人有闲心在此演武,雨方洗净台上兵器,李隆基上台,却未理睬那些刀枪,而是取出佩剑,在月下打量起模样来。

谢云流被人推上台更是不解,不知他究竟卖什么名堂:“临淄王又做什么?”

李隆基踱着步,半晌才笑道:“我想了个笑话,不知你有没有心情听。”

谢云流汗颜:“……没有。”

李隆基不由他拒绝:“我说带你去见四弟,你猜是地上见,还是地下见?”

谢云流莫名其妙:“……这是笑话吗?”

李隆基也疑惑:“不好笑吗?”

“就在这儿吧。”他道,“四弟跟吕道长一块来求情,我实在动不了你。可谢道长,毕竟闹出那么大事,我总得泄愤泄一泄,才能算清我俩这笔账。”

“怕是不止泄私愤。”谢云流道,“你还想做什么?”

“台下诸位将士作证,若我赢你一局,那便答应我个条件。”李隆基道,“若是输了,我答应你一个。”

“……”谢云流谨慎问,“若我赢了,条件我出?”

李隆基哦一声:“我出。”

谢云流无语凝噎:“临淄王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那如何?你没资格同我谈条件。”李隆基道,“把你的剑拿上吧,我俩比试一番。”

“这不公正。”谢云流道,“我现下模样,你胜之不武。”

“废话,你不受伤我打得过你?”李隆基白他,“胜之不武又如何,左右想揍你一回,拔剑吧。”

谢云流啧一声,只得摊手等台下人将剑奉上。

李隆基作势,却仍不忘叮嘱一句:“点到即止。”

谢云流挑眉:“我要你的命也没用。”

李隆基嗤一声:“我要你的命就有用?届时若有人疯了,怕是要同你化蝶去。”

谢云流尚未反应过来此言何意,李隆基已率先出招发难,剑风凛凛,迅速削断他耳边几缕发。

——

吕洞宾并未久留,告辞离去就和蓦然造访一般无二,好在门外雨终于停歇,他离去也不必再撑伞,捧着瓷碗飘飘然如谪仙踱远,转瞬便无踪迹。

只是愈是雨过天晴态势,李忘生心里便愈焦急,踱步阵阵,不出多时便问一回:“三哥来消息了没有?”

“天牢和小队那儿都没风声,也不知殿下打算做什么……”管事道,“四殿下好生等着,三殿下再如何,承了吕道长和您的面子,也不会对谢道长多为难的。”

话音未落,便有宫人开门来报:“殿下,三殿下邀您玉清宫一叙。”

李忘生可算放了些许心,引路前往不多几刻便到殿外,越过殿堂入殿房,未走近便闻到一阵血味儿。

才安下的心又忍不住发惴,他不管腿上久跪留的伤,快步奔入却见李隆基大臂胸口尽是血色裹帘,正面无表情地呲着牙吸冷气。

“……你可算来了。”瞧见他惊魂未定模样,李隆基很是欣慰,“我无事,不必多担心。”

“三哥自然无事。”李忘生左右望一番,“师兄呢?”

李隆基默默抬起手在他跟前晃了晃,李忘生只得问:“三哥怎么伤这般重?”

“问你师兄去!”李隆基道,“比试一番竟如此不留情面,还好本王不落下风,也给他剌了几条道。”

“师兄新伤未愈,三哥这般对他,实在是趁火打劫的做派。”李忘生道。

“……哪有这般流氓做派?”李隆基瞪他,“我最后一招制了他命门,是正儿八经取的胜。”

李忘生轻轻啊一声:“那师兄应当伤得更重,他人呢?”

李隆基翻个白眼:“你不问问我怎么样?”

“三哥瞧着精神矍铄,忘生信你身子硬朗,不比凡夫。”李忘生道,“只是师兄奔波一夜,又避了这般多杀身祸,想必是身心俱疲。”

“……”李隆基不再自讨没趣,“行了,晚点再带你去找他。”

他示意他一眼:“坐下吧,同你说些事。”

李忘生依言,坐下不过半晌,又问道:“三哥,师兄无事吧?”

“无事!莫问了!”李隆基不耐烦啧道,“我只是请你过来问一声,还记不记得那条从华山带来宫里养的黑鱼。”

此刻魂魄齐全,李忘生自然记得那鱼是何情况:“记得的。”

“我方才派人去你房里寻鱼,怎么没影儿了?”李隆基道,“放回冷泉殿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早让师父带回山去了。”李忘生道,“毕竟是华山拿来的鱼,虽非落叶,但归根总是好事,还是叫它回去吧。”

“什么时候的事?”李隆基皱起眉,“吕道长把鱼带回去,怎么没人跟我通报一声?”

“我和师兄的鱼,思来想去和三哥应当也没关系。”李忘生道,“现下师兄不在,师父便也只过问了我的意见。”

“……你对它不闻不问的时候可都是我在养!”李隆基气急,“养鱼和养儿又有何异?你这般擅自决定,怎么能不问我的意见?”

李忘生没似往日那般惧他作歉,只是抱歉笑几声:“哈哈,那可真是辛苦三哥了。”

李隆基重重叹出一口气,懒得再与他多言。

终于能呛一顿人,李忘生心里得了快意,也不再去捋老虎尾巴,转而重启了话题,语气温和,是打算与他好好谈一谈的态势。

“三哥问这鱼,是做什么呢?”他问。

李隆基移开视线,房内无声静寂,良久才闻他开口:“我原先是想把这鱼留在宫里头,毕竟是亲眷留下的东西,我不愿干兄弟阋墙的事。”

李忘生含笑不语。

“回华山便回华山吧。”李隆基见他连解释都懒得给,也不再自欺欺人地煽情,“反正那鱼待着也没多听话,心早跑外头去。”

李忘生看着他,果然听人最后又在沉默里蹦一句:“日后当了掌门,也别多想宫里的事,好好修道,好好管着你师兄,别让他乱窜。”

掌门人自己都不知何时成了掌门人,愣了一瞬,又忍不住嗤道:“师兄知道三哥擅自做主了这事吗?”

“擅自做主什么?”李隆基嘁道,“他输了比试,自然轮不到他来反对。”

“犯了这种事的人,若没个信得过去的人前去看管,那可真是养虎为患。”他道,“纯阳宫亦是,若是让谢道长来掌事,我可每晚都要睡不着觉了。”

李忘生啜了口茶,没有吭声。

“四弟。”李隆基道,“我旁的人都不信,就最信你。莫辜负了。”

面前人放下茶盏,端端正正起身对他行稽首。

而后轻声道:“臣定不辱命。”

李隆基笑起来,也不知里头几分是得意几分是无奈,可开口时心情大好,应当也没多感慨如此君臣分明的局面。

“跟聪明人聊天便舒适得多。”他道,“不像跟你师兄聊,笑话听不懂,比试也动真格。”

“师兄心性澄澈,江湖上的事更不谈波诡云谲,他该是恣意妄为的性子,确实没遇见过三哥这般迂回百转的人。”李忘生道。

李隆基问:“那他这不是还遇见了你吗?”

“我跟他本就是一路人。”李忘生道,“事毕共赴纯阳,也是殊途同归。”

李隆基像听到什么笑话,眼底情绪似是不满,但默默蕴着、化着,又漠然得很陌生。

他丝毫不理解,李忘生也不意外,施施然开口:“三哥可还有事?若是无事,我想去找师兄。”

“跪了这般久,还是在这儿待着吧。”李隆基道,“稍后我让宫人把他押到这儿来,等外头态势稳定些了,再安排你们回纯阳。”

李忘生没谢,定定看着他,盯得李隆基后背发毛,只得改口:“……请到这儿来。”

“多谢三哥。”李忘生又行番礼,“三哥告辞。”

李隆基啧一声,骂骂咧咧地搬着胳膊离开。

——

谢云流被押入玉清宫时浑身是伤。

论剑一事说是点到即止,只是李隆基看他不顺眼,他也未看对方顺眼过,剑风凌厉刀剑又无眼,刺伤对方哪儿也是情理之中。怎料临淄王来势更猛,丝毫没有示弱之势,到头来落了个两败俱伤,都是要去清洗上药。

未来的储君估摸着是被好生伺候一番,可怜他这儿的宫人便没如此贴心,也不知是承了谁的令,身上的新伤旧伤全然不顾,水一泼把人惹得龇牙咧嘴,沐了个平生最疼的浴。

现下发未干,他烦闷于滴水的发梢,甩甩头很是不爽:“又带我去何处?”

宫人帮他把干净衣袍换上,没理会他如何厉色:“自然是送您去殿下那儿。”

谢云流只觉李隆基有病,忙摇头:“我不想见他。”

宫人只道由不得你,把人捆了塞进房内。手被束了难动弹,谢云流也懒得再挣扎,平静躺在软毯上,心里却在默默画符,诅咒李隆基如何如何卑鄙,老天若还有眼,定要叫这人晚节不保。

他尚在嘀咕,宫人在外头却未闲,步子匆乱一顿,而后低声顺从一句:“殿下,人送到了。”

出乎他意料,回复的声音再令人熟悉不过:“你们好生招待了吗?”

“三殿下与殿下都说要好生招待,奴不敢不从。”宫人道。

“那便好。”他道,“伤药备了不曾?”

宫人道:“都在这儿了。”

脚步渐近,谢云流忙呜呜出声,瞧着李忘生掀帘入内,总算是和他汇上目光,震惊道:“这……这怎么把人捆起来了?”

他忙奔去想给人松绑,可谢云流的手一缩,没叫他碰着,生怕面前人和水上的沫一般一碰就碎,转瞬又没了影。

算来不过一日未见的人却仿若分隔数十年,他看着对方歉意深深的眼,抿着唇一时有些不知该作何言语,静等着李忘生轻轻俯下身,凑近他时轻轻唤了一句师兄。

他愈发觉得是在梦里了,直到对方笑起来,笑他像初见那般痴呆了模样,柔声唤了句谢道长,梦才真正落了地,不叫他再多疑。

只是心底的喜意太滔天,没忍住让他酸了眼落泪,手背温热一滴,吓了李忘生一跳。

他尚未来得及安慰,谢云流却率先发难:“早说是你!”

“你让他们绑的我?”他瞪着他,却没多凶狠,李忘生心下安定了些,便也不慌乱,无奈地帮他理了理额边的湿发,解释道:“师兄,我没有。”

“我听闻你与三哥比试落了伤,便让宫人好生招待一番。”他道,“许是三哥的过错,阴阳怪气了句反话,让他们误会了。”

谢云流咬着腮,又幽怨瞪他一眼。

李忘生叹了气,笑道:“师兄,你原谅我吧。”

谢云流撇着嘴,半晌憋回眼底的泪,闷声道:“我早不怨你了。”

李忘生嗯一声:“你何时怨的我?”

“我怨你好久!也怪你,都不和我说……”他顿了顿,在李忘生似笑非笑的眼里嘁了声,“怪你心不诚。平日里谎话连篇的,现下为了骗我回来,连自己死了的事儿都能说出口。”

“好好。”李忘生笑道,“都怪我,好不好?都怪我。”

谢云流这才偃旗息鼓,坐直了,让李忘生去解手上的绳。

对方没绕到他后头,而是覆上身拥他,发落在他颊侧,撩起阵阵痒。

李忘生的手很暖,不像他现下,那般多未愈合的疤,摸起来又糙又冷。他动动手指,蹭了蹭那湾细腻的掌心,像触到湖面一池春,桃花瓣落在他手里,层层叠叠主动缠紧他粗糙的指尖。

褪去麻绳的手腕终于得以活动,可谢云流忍着僵硬的酸疼,也不愿挣开李忘生的手。对方拥着他,他便顺势将脑袋倚在他怀,耳贴着胸口,听着其下脉搏心跳一阵一阵地律动,比梦中人鲜活得多。

他小心开口:“……早说你没死,我就不冒那么大风险过来了。”

“师兄心里挂念我。”李忘生敛了敛眸子,“我很开心。”

“你何时记起来的?”谢云流问,“师父来过了?”

“是,师父助我归了剩下一魂,现下这三魂六魄,已在我体内齐全了。”李忘生道,“师兄,若是如此,那按先前我们所说的,这婚约应当不做数了。”

谢云流抬起头,孩童般露出不解的神情,似是又被抛弃了一回:“你——”

额头覆上一阵暖,对方的颈窝蹭着他的鬓角,亲昵又缱绻地依偎。

耳边的心跳又促又急,谢云流听着,却又觉这心跳重影,是自己的也在紧张,还比李忘生的跳得更慌张。

他不知该如何吭声,手也止不住发抖,直到眼睫一片温热,是李忘生吻着他的眼,片刻即分,轻轻悄悄地离去,留下半晌红浮在耳侧。

“师兄,我早反悔了。”他叹一声,“这与羊拜的堂怎么能算婚约?我们这桩姻缘做不得数,总得再结一回。”

谢云流颤着声:“……什么时候?”

李忘生笑起来,眼底晶晶亮:“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你意愿。”

“不……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反悔的。”谢云流眨眨眼,“是知晓我是你师兄之前?还是、还是之后啊?”

“我那夜讲得多清楚,只是你不信。”李忘生道,“人魂未归,我尚能对你动心。师兄,莫要疑心了,过去亦或现在,我给的答案都不会变。”

谢云流听到自己的心跳缓缓平复,可李忘生的愈发快,在他耳边震震作响。他抬头,对方耳红得吓人,绯色几乎要飞到眼尾来。

他慢慢凑近他,对方未躲闪,唇与唇相碰刹那,怀中人登时软得似皂,淋了春风拂面一阵,转瞬又暴雨倾盆。李忘生难以应对,忙伸手搭在他颈侧,却叫谢云流没忍住咬了他的舌,两人双双吃痛落了狼狈相,断了这走火一刻。

罪魁祸首倒是落了教训,龇牙咧嘴地弯下身,手想去碰渗红一片的肩膀,却又唯恐碰了更疼,一时很是僵持。

他这般模样,才叫李忘生想起自己来此处所为何事,忙去捧那药盒,道:“我……我先给师兄上药。”

谢云流安分些许,乖乖凑过去看着他把药盒打开,取了药签沾药敷伤。

撕开布条时疼意如蚁上身,细细密密一阵和额上汗一般,李忘生见状更小心,捻着药签轻柔地擦拭,垂眸神色认真得紧。

疼与痛多了也似麻,谢云流咬着牙,久了也不再觉得蚁咬肉的疼有多可怖,终于有了些精力去打量上药的人,闷声顺着眉,似在阅什么奏折批什么告示,连句关切连声嘘寒问暖也不曾有。

他歪了歪头,对上他的视线:“忘生。”

李忘生轻轻嗯一声,手上动作更轻,这下叫他连喊疼的机会也没了去。

谢云流心里痒得很,忍不住挪近了些,看着那双眼转瞬讶异愣神,唇似点水般过,终于叫上药的人落了慌乱。

如此色厉内荏。

“……师兄。”李忘生结巴一瞬,“药还没上完,你别乱来。”

谢云流笑着揽紧他的腰:“你上你的药,我亲我的,有什么问题?你总不能连亲也不叫我亲了吧?”

李忘生被他说得耳赧,上完颈侧的伤重新换了裹帘。布条一层一层绕着吻也一片一片落颊,李忘生帮他系好结,回击般地,也倾身吻了吻他的唇畔。

病号总算是没了声,李忘生安心不少,瞥见人左臂也有伤,正要去掀他衣裳,嘴角却一阵温热,被舌轻轻舔着舐着,试探着揉开唇瓣。

春水自雨后桃花上淋落全身,吻也自唇边落至颈。李忘生睁开眼,还不忘正事未完:“师兄,你的伤……”

谢云流吻着他的眼,叫他不去在意伤口如何:“那儿又没渗血,别去管。”

——

巨大的舟在晃在荡,终于落得个安稳乡。谢云流抬头一瞧,太阳落下来了,落在他掌心,他疑心自己又在做梦,惶惶然之间才瞧清原来不是太阳,是李忘生眉心那颗痣此刻离得那么近。

怀里的人还是太羞也太涩,他吻得深吻得柔,终于把人的防备悉数吻落。殿外的雨声大了,淅淅沥沥止不住的淋漓,他拥着、抱着,好想把怀里整个人都揉碎了,再一片片贴到他心窝里,彻底融成他的一部分才好。

他也确实这般做了,两尾鱼在池里头衔着尾,谢云流思及此,愣了愣,没忍住笑起来,没成想当年自己误打误撞送的,竟是那么不堪入目的玩意儿。

颊边滚烫一燎,李忘生喘着气,不知他为何笑,也不知他为何又落了泪。悲喜都像月亮似的,某日某夜圆了,又在某日某月缺。

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我险些以为,”谢云流闷声道,“我险些以为你真死了。”

“师兄,别去想。”李忘生失笑,闻言忙抱紧他,把他急促的呼吸哄得平缓了些,“我的错,下回不吓你了,好不好?”

身上人也反省了番这情绪来由得太敏感又脆弱,忙找别的由头带过:“我就是不甘心。你若死了,那我忙活那么多月,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全白干了。”

李忘生揉着他的脑袋,轻轻嗯一声:“师兄本不用如此涉险忙活一番,只是心善至此,不忍看我短命归西。”

谢云流一哽,紧环着他的腰,轻叹得无可奈何:“那如何办?我见你第一眼就欢喜,若是救不回你可怎么办?”

李忘生笑起来,笑得谢云流心里发慌。

“难怪五叔如此逼你,你也硬着头皮去拜了堂成亲。”他开心道,“原来师兄那么喜欢我。”

“对啊!不然我决计不会理睬你。”谢云流忍不住骂一句,“你们宫里干事的,心都太脏了。我栽好几回了……倒霉得要命。”

”谁让师兄不听我的话?跑是要跑的,待又不乐意待,还要误会我害你。”李忘生道,“还好师兄自己想通了,也想明白了,还为时不晚。”

“我没想通。”谢云流嘟哝,“要不是路过酒肆听闻你为我在殿外跪了那么久,我还……”

他抿了抿嘴,不愿再多言,只是问他:“忘生,你跪了多久?”

“酒肆间闲言碎语你也信。”李忘生移开视线,“我没这般做,师兄此后别听见什么便信什么话,三哥身边的人,从来是假话比真话多。”

谢云流不信,掌心抚上他膝盖,指腹轻轻一摁,果然听闻耳边一阵吃痛喘。

他了然:“你是他胞弟,你也是假话比真话多。”

李忘生知晓自己露了馅,忙道:“你这么摁,哪儿都会疼的。”

谢云流哦一声,指往里探:“那这儿呢?疼不疼?”

春水漫轻舟,登时叫人耳朵赧了红。面前人行事如晃秋千一般悠着荡,起初轻又缓,后头却险些叫人跌个跤。膝盖和踝都叫人攥紧,李忘生缩在褥间,咬紧唇时没有别的好依靠,谢云流浑身都是伤,他哪敢去碰。

对方见状,笑着捞回摇摇欲坠的人,攥住他无处安放的手,吻住对方发颤的唇,任由他把不安和忍耐都付诸牙关,将皮都啃破。

血味漫在口腔里,却又叫他不敢咬了,自个儿疼没事,疼到身上人却是不让的。谢云流抬眸瞧他一眼,浪打得此起彼伏,总算是叫他再也捺不住,小声求起饶:“谢道长……”

谢云流轻轻嗯一声:“唤这个唤不灵的。”

李忘生只得改了口:“师兄……”

谢云流哎一声:“师兄在呢。”

于是他放缓了动作,肖春风渡,似春水漾,轻轻柔柔的。可柔了不过一阵,又是风急雨骤,浪打石礁,直到最后一记汹涌热浪,似是才真正将行事告歇。

李忘生喘着气,攥着身上人的衣衫呼吸急促得紧,正想叫他吹熄烛火好掩去两张潮面,宫人的脚步却近。

“殿下……”来者欲言又止,“三殿下临走前叫奴们把玉清池满上汤,本以为……”

一人没了声,另一位胆大的又接上,呃了一阵很是尴尬:“……可您现下才……”

谢云流隔着床纱,听着那人支支吾吾,半晌才道:“殿下,水都凉了……”

他没忍住笑出声,李忘生叹口气,偎在谢云流怀里,语气温和着,语调却松松懒懒活像狸奴:“我当是什么事,再热一番便是。”

这语气,听着和不早朝的君王也没甚区别。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