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愁的“贵公子”名头并非空穴来风,他的气质是一等一的优雅。
不禁让人想起德仁皇后得体温柔的微笑中,糅杂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忧郁。
而愁青年人独有的朝气冲淡了忧郁之情。
只有在茶色的发梢遮住眉眼时,忧郁的紫色才会染上细长的眼角。
尤其是愁的弓拉开的那一刻。
竹弓尤留有一抹青绿,以堪比柳的韧劲张开的弓是带有新柳的澄澈青涩之味的。
他挽弓拉箭时挺直的背影,像是从容面对敌人的浪人。
箭离弓,刀出削。
锐利的锋芒从箭头流转到尾羽。
“其间旦暮闻何物?”
“杜鹃啼血猿哀鸣。”
闻其声凄厉不绝。
乃是“泣孤舟之嫠妇”。
残存于眉角的忧郁,幻化作紫色的手飞去摄取那支沾染隐蔽气质的箭。
箭更快。
没入草靶。
骤然间,忧郁和锐利褪去,唯有箭尾轻颤。
他垂下弓。
“托遗响于悲风。”
写完作业的愁,看着手机。
准确来说是看着方方正正的手机屏幕里,另外一个小小的头像。
上一次对话框依旧停留在大前天晚上。
愁发送的“晚安”就仿佛在嘲笑一个陷入情爱的傻子。
他点开键入栏,修长的手指空悬在键盘上,指甲泛着冷冷的粉。
就像是从鹿儿岛熊熊燃起的樱花雪,顺着温暖的春风飞向遥远的北海道一般绚丽的粉,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甘甜的泉水味。
头像里是穿着清爽弓道服的尔京,手里握着她那柄长弓,轻轻垂下。
她在望向远方。
但是在愁看来,她在专注地望向自己的方向。
说点什么吧。他劝自己。
否则又要担受煎熬。
他想起下周日在国立剧场有一场歌舞伎可以订座。
不知道尔京有没有空呢?
好在对方没有让贵公子久等。
只见她回复道:“周六要参加大伯父道场的春射礼,周日可以赶回东京。”
那就是可以咯?
愁的发梢雀跃一颤。
尔京问:“是哪一场歌舞伎呢?”
“京鹿子娘二人道成寺。”
“(欢呼/欢呼/)我小时候看过一场坂东玉三郎和尾上菊之助出演的《道成寺》,非常非常好看!!!”
她的言语中难掩兴奋。
她很期待,我也很期待。
愁端正直坐的模样一下子松垮下来,他穿着宽松暖和的厚毛衣,内搭着墨绿色的衬衫,突然就融入房间温暖的气息当中。
他倒在柔软的床里,手遮掩着刺眼的灯光。
阖上眼,仿佛照亮眼皮的刺眼白光也化作春天的暖阳。
阳春三月,樱花落雨,满城柳絮,道阻且长。
夜深时,窗帘半遮掩,窗外的月是半轮上弦月。
月不见弓,却上了弦。
潺潺月色是粘稠的金色山泉水,顺着天际滑落。
忽有乌云半遮颜,月色被拉扯为一支长长的利剑,搭上檀色的弓。
在风的助力下,无情地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