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离]双向暗恋是世界上最蠢的事 第5章 生死事

【离】

随阿爹启程回云梦的厌离突然在街边集市的某处小摊旁了脚步，她径直抬手拿起了挂在眼前的鲜红剑穗。只是联想到少年意气风发绝艳的眉眼，心脏就像被羽毛轻轻划过，骚动却捉摸不定，让人不免发笑。

好想流水可以再快些，飞越千山到他身边。

恍然未觉阿爹已经来到她身边。看到她手中的东西不禁疑惑道：“我竟然不知阿离喜欢红色？倒是当爹的太失败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厌离慌乱地颤动了一下眼睫，露出些许不自知的羞怯，她饶是故作镇静地付了帐。把剑穗收进怀里的动作却轻易地泄露了她心底的不平静。

“……阿离有喜欢的人了？”本事随意调侃女儿两句的江枫眠没想到自己能装进啊女儿的小秘密。看见她犹豫了一会想否认的样子，连忙继续问道：“是阿婴？”

厌离仓皇抬起头，瞪大的眼睛写满了不可思议。

阿爹看到她愣怔的模样便有了答案，“你看阿婴的眼神，怎么都不像单纯的姐弟之情。”那种温柔到要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严丝合缝到不留任何空隙的专注目光，隐秘却热烈。

江枫眠第一次发现自家素来稳重内敛的女儿情窦初开，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既是喜欢，就要让他知道。”

他又想到她有这么多坦白的机会都没下定决心，为女儿终生大事担忧的他又补充一句：“或者我去问问他。”

“阿爹，我不想勉强他。”失语许久的厌离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倘若是阿爹去提的话，念在多年的养育之恩，心存感激阿羡肯定会直接同意的。但是她不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不愿自己成为他必须肩负的责任和挣脱不掉的束缚。

“那好吧，你阿娘那边……”江枫眠叹了口气，想到三娘子的火爆脾气和很不待见阿羡的态度，要是知道了阿婴不仅毁她十分看重的婚约还勾走了自己的女儿，必然是一顿紫电好生伺候，“我会帮你劝劝她的。”

厌离心中一暖，重重地点头，笑着说：“阿爹最好了。”

阿爹摸摸她的头，如是说：“女儿长大了，由不得阿爹了。”

她心里想，他们都还有漫长的一生能够与所爱相守。

等待这个字眼是很恐怖的。当厌离的实现越过重重山峦，只看待了天边显出一种迷乱又凄惘的渐变的灰暗，感到风雨欲来的压抑。

前路的无法揣测会带来满腔的焦灼和极度惶恐的被遗弃感。厌离听着远处的惊鸟鸣，觉得她会在这里孤独地死亡，腐烂。因为生命所存在的理由，都离她而去。

所有的声响也离去了。

当她听到莲花坞所遭受的一切时，她意识到有些东西再也不会回去了，就像刽子手狠厉落下的刀，不让她有藕断丝连般的侥幸心理。

她首先感觉迷茫，这种情绪压倒了见到阿澄和阿羡生还的喜悦。她一整天的经历就像是一块全盘崩坏的玻璃，找不到一粒碎片能把它拼成完整的模样。这一切难道不都像是绝望又分崩离析的梦境吗？

随后到来的痛苦几乎要抽空了她。她只是大口呼吸着，却发不出一声呜咽和悲鸣，独自地，吞咽这悲哀，那是咬紧牙关都抑制不住的颤抖。

骤雨砸在了她的脸上、肩上、手上。顺着身躯内千疮百孔的渠道灌进了冰冷发涩的心脏，别无选择，只得承受。

多么荒诞又可笑，她甚至没有见过他们的遗容，却被迫承认他们已经身死。

她如受重压，身体因为超负荷而摇摇欲坠，只好微微弓起脊背倚靠住盘纠错生的枝干勉强站立。

“师姐！”双手被猛地抓住，她才发现指尖缀上丝缕血迹，而脸上细长的伤口因为雨水浸泡愈发刺痛。可是她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她的精神几近崩溃。

“不要，不要这样这样伤害自己。”阿羡深吸一口气，她一直认为他单纯又干净，最是心思透亮，但此刻她却看不懂他看向她时夹杂的窒息般的忍痛和压抑、濒临破碎的脆弱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仅仅地握住她的手，似乎是想要通过灼热的体温让她感知到他顽强的存在，“你……你看看羡羡啊。”

他上扬的语调支离喑哑成了几滴泪，连强自扯出笑容都黯淡了极远之地，厚重的云层透露出的天光。

如梦初醒，厌离悬在眼角的泪珠才滚落下来。

她还有阿澄和阿羡啊，如果她倒下了，他们该怎么办呢？

她拼尽全力想要将他们此刻的样子烙印在灵魂深处。因为有了他们，她将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