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离]双向暗恋是世界上最蠢的事 第4章 情人泪

【羡】

无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印象中漆黑的山洞穹顶和无间断的冷热交替，而是莲花坞里他画在床头的涂鸦和窗外蒙蒙亮的天空。

这是回家了吗。他心绪一动，随之想坐起便觉察到手中柔软的触感，是师姐啊。她靠在书案阖上眼像是熟睡了，只留下清浅的呼吸声。

看到她手边燃尽的烛火，想起来之前有意识时，好像下意识地扯住了什么东西。所以，师姐是不忍心挣脱开他的手，又担心他的病情，却不胜疲劳和困倦只靠将就着短暂休息一会吗？他抬手轻轻拂过她眼睑上微微青黑痕迹。不禁想到：你这么好，我要是更喜欢你了怎么办？

被困在山洞无数次徘徊在死亡边缘，痛苦地想要放弃了时，无羡给自己找了很多坚持下去的理由。他自以为无坚不摧，可以乐观到身负重伤、无水无粮、走投无路的绝境下安慰同行的蓝湛，一度忘却了他也怕疼，尤其恐惧死亡的事实。他害怕他表现出来的真实的脆弱会让蓝湛也熬不下去，所以尽力维持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没事的，我很好，我们会撑到被救出去的，他这样安慰蓝湛，也是给自己一丝活下去的微弱的希望。

他假装坚强，瞒得很好，骗过了所有人。却在见到师姐的那一刻轻易红了眼眶。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包容他的小脾气，看穿和体谅他的敏感神经和藏得极深的缺乏安全感。

他无声地握紧了师姐的手，半撑起身子侧倚在桌子旁，小心地看着她的闭合的眼，“师姐。”

见她没有反应，他倾身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他紧张得心脏都快骤停了，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只是鼓足了勇气轻声唤道：“阿离？”

耳边传来渐渐膨胀的爆鸣声，说出的话语像是从遇见她的那一刻就开始练习般熟稔。

“阿离，阿离，阿离……”带着渴望太久的贪恋，却始终无法得到回应，他觉得自己的嘴边就想是有颗蜜糖，吃下去才发现是苦的。

你可真是个胆小鬼啊，魏无羡，他对自己说。你连向师姐坦白自己心意的勇气都没有。

望见她的睫毛有些许颤动，无羡慌忙地躺回床上乖乖睡好，也因此松开了师姐的手。不曾想她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立刻离开，而是俯下身凑近他的面孔，额头相抵。

无羡的大脑从意识到她的靠近就爆炸了，他的迅速飘过一些胡思乱想。她刚才不会是根本没睡着吧？她发现他在装睡？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脑中的小人快要尖叫着跳起来了，但他的内心居然不合时宜地涌上几分欣喜和期待。

师姐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颊上，一时之间也感觉不出是谁的体温如此的炽热。她身上的清香也钻进了他拼命摒住呼吸的鼻腔里。无羡心中的绝望已经无法衡量，她肯定注意到了他发烫的脸和僵硬的面部表情。

谁知她恍若未觉，只是又换了只手摸摸他的额头，纳闷地叹道：“怎么还在烧，要不再熬些药？”

他的心律等她走出房间后很久才恢复了正常，侥幸的同时又有些失望。

原来，是他想太多了。

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江澄正好端着师姐熬的莲藕排骨汤踏进了房门，一看无羡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口吻尖酸刻薄道：“哟，某人真会挑时间，有汤喝你就醒了。”

相处了这么多年的无羡早就明白这是他表达爱意的独特方式，会心一笑道：“我在梦里就闻到香味了，再不起来不就被你独吞了吗。”

江澄对他的没个正形嗤之以鼻，拒不接受地说：“去去去，你倒舒服，有觉睡有汤喝，阿姐可是照顾了你整整三天三夜，我姐到底是谁的姐姐啊。”

无羡一愣，直直地望向师姐。怪不得她甚至没察觉到他昨晚那么明显的装睡，他无意识地绞紧了被子。

“阿澄。”坐在一边的师姐注意到他的视线，颇为无奈却又像掩饰般地说，“你要是生病了我也会这样做的。”

小时候，他经常为了争夺谁是师姐最喜欢的弟弟而吵个不停甚至大打出手。但是他现在根本不想要，这个关系仿佛把他们锁死在了那道分明的界限中，他对她产生的一切不该有的感情都是违背世俗道德、天理难容的，他所做的挣扎和努力，他隐晦不明的心思，全数被否定。他从未如此真切地讨厌过以前满心对待师姐像亲姐姐的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掩去眼底的狂风骤雨，又重新回到那个笑容灿烂没心没肺的形象中。

是弟弟又怎样？无羡仰着头期待地要师姐帮他擦嘴时想。最起码他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祝福她结婚生子，目睹她生命中的所有幸福。哪怕那些幸福不是他给的。无羡闭上眼，感受到她的手帕擦过嘴角的温柔和仔细。

因为她值得更好的人啊。

一滴泪趁她不注意时滑落。

可是，既然想通了，为什么还会觉得这么难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