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离]双向暗恋是世界上最蠢的事 第1章 一江水

【离】

“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少年的嘴唇殷红，上面沾着些许汤汁。

厌离突然莫名的战栗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从干涸的心底破土而出，疯狂地朝着向阳处滋长，她只求心跳能够再慢一点，不让他听出他声音中的异样，“阿羡，为什么问这个？”

一旁的阿澄从莲藕排骨汤中抬起头来，带着几分不耐和嫌弃地说：“无非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仅仅是这无心之间的一句话就让厌离升腾起无法抑制的悲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甚至连流露出痛苦的勇气都没有。她勉强支起一贯温柔的微笑，却牵强的不尽如人意。她只是用温柔的眼光看向牵动她所有心绪却不自知的人，“我……我也不知道。”

她连自己的心事都搞不懂，怎么可能为他解答呢？

虽然全部理智都在告诉她，她对阿羡抱有这种情感是不对。她自己不知廉耻，难道要连累阿羡也陷进这个泥潭吗？他根本……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厌离凝视着正斗志昂扬地和阿澄对骂的明媚到流光溢彩的侧脸，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模糊了双眼。

阿娘想来说一不二，你不是早已清楚的吗？厌离站在渡口，看着搬运行李的家仆，状似自嘲地笑了笑。她明白阿娘让她去云深不知处的真实的意图是让她和未来的夫婿好好培养感情。她不愿，却不敢说出心底的理由，只好不断搪塞和推脱，终究还是没有拗过速来强势的阿娘。

厌离无意识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为什么阿娘不明白呢？金公子再好，心之所向——她抬眸看向嬉戏玩闹、肆意张扬的活泼少年，像溺水之人渴切地望着触及不到的那株浮萍——早已尽付一人而已。她沉静的眉眼染上了一抹压抑到从未被人察觉的绝望。

但她随即就驳斥了自己的痴心妄想。因为不管怎么说，这些挣扎也好、痛苦也罢，都是她的一厢情愿。阿羡从未流露出任何超乎姐弟之情的行为，是她不好，才被他的无意之举搅乱了心扉。她近乎残忍地撕开鲜血淋漓的心脏，否认所有的侥幸。

行李装载完毕后，厌离回过神。说来羞愧的是，她虽身为傍水而居的云梦江氏的人，却因为自小体弱甚少出门而不通水性。只能小心翼翼地跨上船，幸好没有激起颠簸。

却不想刚稳住身体抬眼便是一张放大的明艳笑脸，“师姐？”

她难以抑制地感到心悸，慌乱又无措地退后了半步。谁曾想这一退就使她偏离了重心，向身后的湖面倒去。那一瞬间她心中似乎是暗自轻松的，如果她落了水，就不用面对阿羡，不用面对折磨着她的心思了。

奈何天不遂人愿，下一秒便撞进了一个怀抱。

是世界上最热烈的爱意，被巨大的幸福感包裹。目光抵达的整个视野都在晃动，以一种令人哭泣的旋律，是她的心在歌唱。她描绘着他的眉眼，每一个细微的纹路，到颤动的睫毛。一切都让她甘之如饴。

直到阿羡的发现撩过她的脸庞，她才猛地清醒过来，并不费力就挣脱了拦住她的腰的手臂。第一次拒绝了她素来宠爱的阿羡。

【羡】

师姐生气了吗？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羡忽然开始惴惴不安。他并不是故意捉弄世界的，只是因为师姐对他隐隐有疏离之势，让他自诩的铁石心肠出现了裂痕，焦急和惶惑带来了一阵钝痛。

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还有一丝残存的提问。他无法描述意识到她目光的躲闪、肢体动作的回避时他复杂的心情。只是看着她，心中的欢喜就挣出控制了，想靠近，想触碰……他将脸迈向手掌，溢出了一声低低的喘息。

他向来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可一旦细心敏感的师姐发觉了她最亲的弟弟怀有这般变质的亲情，她该如何自处呢？世人又会怎么想他的师姐？

这对于尚且还年少轻狂的无羡来说是道难解之谜，他能做的唯有小心守护好这个秘密。

把那串兔子形状的糖人送到师姐手中之前，无羡真的没有想太多，只是想讨疑似生气的师姐欢心而已。但当她略显憔悴的脸骤然被喜悦点燃，抬起熠熠闪光的眼只是着他时，他却连事先想好的调笑的话语都无法吐露半句，只是注视着她浅笑的模样。

扑通、扑通、扑通……耳边集市传来的喧嚣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他所能目及，所能在心底留下痕迹的，只有眼前人而已。

凝视着她咬了一口兔子的耳朵，随即旋开了笑魇，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好甜啊，阿羡，你也尝尝。”说着便送到了无羡的嘴边，像是她做惯了那样，有什么新奇有趣的都想着和他分享。

无羡被她眼中的喜悦晃了一下不由得有些愣神。见师姐忽然收敛了效益，显得懊恼无措，他情急之下只好握住了她快要收回的手腕，也不知是慌乱之中的无意还是刻意而为，伸出猩红的小舌轻舔了一下她咬过的地方。

“真的……好甜啊。”一直甜到了心底，让他忍不住勾起唇角。他垂下头，让一缕发丝滑落，好遮挡住他泛红的耳尖。

他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