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赫卡忒 第4章 死亡

地底世界与地上的有着明显的区别，当我撕碎深渊带给我的困境、重回现实时，我见到这里是一间灯光明亮的长廊，对面的落地窗夹杂在两个高大的白色圆柱中间，将漆黑无月的夜色尽数展现在我眼前。

在我的身后则是已经被关上的华丽门扉，那上面甚至挂着色泽暗沉的铁链和门锁，仅仅是眨眼间，它们便全部消失不见，重新变回了看起来年代久远的石壁。

或许我的猜测没有错，那位轻而易举就把我抓住并束缚的神祇拥有掌握冥界的力量，我能够用这双窥探秘密的血红色眼睛看见，正是他让这里永远都是深沉的黑夜，可却没有月亮和星辰的点缀，掌管日月的赫利俄斯和塞勒涅自然也不会想要到访这个缺少鲜活气息的地方。

当然，那出生自黑夜女神家族的白昼之女赫墨拉是个异类，就像曾经与她结婚的另一个异类埃忒耳，然后他们又生出了新的异类塔拉萨。

或许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止我这个所有神眼中的怪胎，但是也只有我这个怪胎，只有我才会答应纷争之女的邀请，从而离开自己本应所在的高峰与鲜花之地、欣然前往危险的冥府。因为在这里居住的古老强大之神比苍茫的海洋还要更多，这让我感到异常兴奋，我好像本就应该尽早来此长见识，使我那些逐渐得心应手的本领得到拓展锻炼。

我踏着悠闲轻扬的步伐越过再也没有任何门扉的石壁，兴高采烈地往长廊尽头走去，并在另一个突然出现的幽深长廊处找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厄里斯似乎找寻我已久，深蓝色的短发和黑色的瞳眸依然奇特无比，在转头见到我的刹那间，她苍白色的面容更加奇特地涨上一片红晕。

她快步走到我的面前，生气地说道：“你不该让我如此担心！”

我曾以为只有姨母会担心我，所以我愣了一下，对她说了一声对不起。我无法说清此时自己心中所占据的陌生情绪，那是一种比幻想中无数次手刃仇敌后还要畅快淋漓的跃动，我的心脏在跳舞。

厄里斯似乎察觉到自己对我有些失态，她皱了皱眉，尖利的嗓音故意掐软下来对我再次说道：“你不必对我道歉，我知道是那个家伙将你带离了我的身边，不然你也不会从这儿走出来，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她见到我疑惑的神情，顿了顿，“算了，既然你现在还好好的，那我便带你去找我新出生的弟弟们吧！”

她没有询问我在离开她的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也没有向我解释她所隐藏的秘密，但我并不在乎，因为我看得见。

我知道居住在冥界的几位创世神都是性格怪异的，总是插足于天空、海洋与大地之间的倪克斯是如此，从来都只对倪克斯的所作所为保持沉默和包庇态度的厄瑞玻斯也是如此，就更别提这地狱冥土的本源塔尔塔洛斯了。

在他困缚住我之时，我清晰地察觉到了他对我的杀意，纵使这股杀意仅仅只是一闪而过，那也令我感到无比雀跃。它代表着我确实是个怪胎，我这个怪胎让组成大千世界的一部分的创世神产生了动摇，对此我只会觉得荣幸和不满足。

我的**比爱..欲的厄洛斯还要旺盛，在母亲的肚子里时，我就已经想要得到更多。

厄里斯带着我穿越了几乎数不尽的长廊，有的被青铜灯所照亮，有的则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当她终于驻足在一间不规则地横插在几个石柱之中的房间之时，我望见这灯火通明的地方不再有落地窗，石壁也已经变得崭新无比，上面遍布跟通往冥府之门类似的奇怪花纹，就像是一种意义非凡的、象征性的符号。而在我的身后，我们来时的道路化作了迷雾与黑暗。

这扇没有上锁的门扉被厄里斯面无表情地打开，她牵着我的手走进了房间。

在此之前，厄里斯告诉了我她的父母相当不负责任，生产结束后便把婴儿们丢给了她和其他孩子照顾，但那群总是在吵吵闹闹的兄弟姐妹比她还要懒惰，所以这对新出生的双胞胎现在由她自己来抚养。

“那当然不行。”厄里斯放开我的手，双手环胸地走到了帷幕大开的床榻前，“我早就猜到了那群混蛋会把烂摊子全部丢给我。幸好你愿意跟我一起回来。”

在她言语之间，我将这个房间一览无遗，它没有圣山之上宫殿的那样巨大豪华，并不是处处堆满珍贵的宝藏，唯有一张红色的床榻和一对由木头打造的桌椅，连墙体和天花板的修筑材料都只是普通的岩石，可难以言喻的是——这里的所有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整洁干净。

我走近过去，终于见到了厄里斯抱怨已久的那两个孩子。他们的确是一对双生子，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拥抱在一起，金色的头发和银色的头发混乱地交杂着，衬得那两张圆润粉嫩的脸蛋格外可爱。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母神和父神甚至连这两个小混蛋的名字都懒得取，全然不顾我的想法把他们自己的事情都丢给我。”厄里斯越说越生气，还一把抱起其中一个孩子，然后狠狠地将他摔回床上，“去死吧！你们还未出生时就在给我添麻烦，现在还要来烦我！”

厄里斯的动作来得太快，我没有来得及出手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完一切。纷争之女的精神情绪相当不稳定，但被她虐待的那个金发孩子却截然相反，他依然在和他的弟弟安静地睡着，仿佛对周遭的所有都毫无感应。

我直勾勾地看着这对双胞胎，心中感到稀奇，却没有出口说话。

厄里斯却对我说：“你刚刚想阻止我？完全不用，亲爱的，我们家族的孩子天生就是这样的，他们适应得很好。”

“噢，别那样看我，我肯定没有撒谎，而且现在我冷静下来了。”

于是我又继续转回目光看向床榻上的那两个孩子，他们令我在意，因为我在才出生不久的他们身上看见了秘密，就像是在茫茫黑暗之中总算窥见了几丝泄于指间的光明。

那正是我来到冥界的目的之一。

“需要我和你一起照顾这个孩子吗？亲爱的朋友。”我开口了。

“不然我带你回来干嘛？亲爱的朋友。不过我很高兴你选择帮助我，谢谢你，赫卡忒。”

我忽然又高兴起来，侧脸朝厄里斯勾起嘴角，见状，她虽面目刻薄却也回应了我一个还算温暖的微笑。

“不客气。但是首先，我们得为你的弟弟们取个好听的名字。”

“哦，这倒也是。你有什么头绪吗？我兄弟姐妹太多，好名字全被占用了，我懒得再想。”

“修普诺斯，塔纳托斯。”

“那就这样决定了。”

厄里斯突地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默念了几遍这两个名字，如同是在咀嚼什么难以下咽的柴肉。

“你知道他们的天赋？”她转个不停的黑色瞳仁盯着我。

是的，纵使是生来便高贵强大的我们，也依然信奉天赋这一套。

我面色无异，回应道：“这很适合他们，厄里斯，就像你一样。”

就像纷争的厄里斯一样，睡眠的修普诺斯和死亡的塔纳托斯没有任何区别，统统都是带着某种象征而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但能够对生而高等的神祇造成不可磨灭影响的存在，却是特别的。

我为自己所窥探到的秘密骄傲不已，这些秘密总是在困扰我，可也在帮助我。下一刻我便俯下身来，伸手抚摸上了那另一个银发孩子的身躯，他是如此的柔若无骨，温度却比厄里斯看我的眼神还要寒冷。

然而，当银发孩子因我而醒、睁开那双同样是银色的眼睛时，厄里斯却变得温和起来，她撇开目光不再看我。

“塔纳托斯，修普诺斯。”厄里斯对她的弟弟们说道，“这是你们的名字，赫卡忒取的，你们得记住了。”

从那以后我就在冥界居住了下来，这是一段不算漫长的日子，这个房间只有我和厄里斯光顾，我们也很少从这个房间出去，我们一起照顾着不曾出现的倪克斯和厄瑞玻斯的孩子，宛若这是命运的安排。

“该死的摩伊赖们一定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我本来去找过她们，可她们却躲着我，讨厌死了，简直跟这两个小混蛋一模一样……”

厄里斯又一次地在我耳边抱怨起来，彼时她正在给修普诺斯换尿布，苍白的脸上显而易见嫌恶的表情，哪怕他的金眸变得湿润起来。而我则在哄着刚刚睡醒的塔纳托斯，他跟他的哥哥一样从不哭闹，向来安静乖巧，我爱极了在亲吻塔纳托斯的脸颊时看着他好奇地瞧着我。

在我还年幼的时候，姨母眼中的我也是这种模样吗？噢不，我当然比他们会哭闹一些，那时的我想要得到梦寐以求的关爱。

不过婴儿时的他们显然比婴儿时的我受宠，缘由为我不介意对他们大方地展露爱意，这与我是否怀揣有不纯的目的无关。

所以当他们牙牙学语，渐渐会叫我的名字，并称呼我为妈妈和姐姐之时，我还是由衷地感觉到了惊喜，在厄里斯嫉妒的视线中又亲吻了他们的额头和脸颊。他们依恋地被我拥在怀里，小小的身躯蜷缩在我的保护中，又大又圆的眼睛也在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非常享受被如此依赖。

“好了，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只有你在照顾这两个小混蛋。”

厄里斯瞪了无辜的我一眼。

“我错了，对不起。”我无奈道，并开始教修普诺斯和塔纳托斯去唤厄里斯。

孩子们很聪明，很快便张开胖乎乎的手臂向厄里斯讨要拥抱，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唤她的名字，并也叫她妈妈和姐姐。

厄里斯重重地哼一声，抱着修普诺斯和塔纳托斯狠狠地亲了几口，然后又把他们扔回了我的怀里。

“小混蛋。”她咒骂道，“去死吧，我才不会承认我爱你们。”

修普诺斯和塔纳托斯紧紧地抱住我，他们似乎理解了厄里斯所说的话，望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委屈。

姐姐，姐姐。妈妈，妈妈。他们口齿清晰地这么唤我，而后又对我咿咿呀呀地说了些别的什么，我耐心地倾听着孩子们说的一切，宛若在毫无保留地接收着自己所想知晓的更多秘密。

他们没有哭泣，我也还在微笑。真是爱与和平的日子。

“我憎恨那些讨厌的家伙，我希望他们全部去死，可我做不到，我也不想他们离开我。真是可恶，凭什么只有我要面对这些糟糕的事情？多么恶心透顶，真是恶心坏了！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给全部杀了……”

真是无法逃脱的、聒噪折磨的日子，总是使我头疼无比，我温顺的姨母从来不会对我如此唠叨，我有点想念姨母，同时我也逐渐习惯了这样有厄里斯在我身边的时光。

虽然厄里斯并不会对我透露更多有趣的事情，但我还是喜欢她，她就像一只整天都在树枝上唧唧喳喳个不停的可爱鸟雀，尖锐有力的声音每每都会响彻在我耳边，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一路走来的一切。

厄里斯的脾气并不算糟糕，但对待事物的态度却实在恶劣，如果我有一瞬间因为她亲近地同我笑闹而对她改观，那么看看她把修普诺斯和塔纳托斯扔来扔去就足够了。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姐姐，这样的她和我一起把她的弟弟们抚养长大，他们成长得非常迅速，或许是因为没有像我童年时心中充满杂念，或许是因为他们厌烦了性格阴暗的姐姐。

短暂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当修普诺斯和塔纳托斯长到我胸口那么高时，我突然想回去了。

“不要走，继续留在这里吧，赫卡忒。”

“这里就有一切。”

在我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后，塔纳托斯牵住了我的手，冰冷的体温令我的心田绽放了暖洋洋的花海。

厄里斯双臂大展地躺在床榻上，她跟坐在旁边的修普诺斯一样保持沉默，只是看着我。她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冰冷。

“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会回来。”我走下床榻，放开了塔纳托斯的手，它们不再像他小时候那般柔若无骨，“在那之前，你们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我是最早那批发现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天赋者，因此我也心安理得地向他们询问出了这句话，反正我也不是在要求这两个小家伙必须为我做些什么。

那一刻，我的视线只放在厄里斯的脸上，我知晓我的世界无法缺少她。

纷争之女露出了怪异的笑容，宛如初遇时那般回应了我。

“真棒，又可以大闹一场了。”

我也面露微笑，在内心说出了自己的一个秘密，但在他们看来，那应该被称为恶毒的诅咒。

有一位波塔摩斯将死。我无声地诅咒道。

于是当我离开冥界、听着风神们的嬉笑嘲讽登上奥林波斯圣山之后，我来到了姨母的领域外，被姨母焦虑地抱住了身躯。高贵的天神们并不知晓这段时日我是在黑暗的冥界度过的，在来时的道路上我留下了一条三岔路和一个坟墓，那是我精心准备的礼物。

姨母告诉我大家都很担心我，她询问我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的外祖父母找了我很久，就连并不关心我的母亲也因为我的消失不见而在外祖父母的宫殿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我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听着姨母在我的耳边叹息。

“你长大了，赫卡忒。”姨母低声对我说道，“你该长得更慢一点，跟你母亲一样永远做个少女，即便你没有她那么纯洁美丽。”

然后她又抱紧了我，流下的眼泪在我的肩膀上如滚烫的火焰般灼烧着，却并没有刺痛我坚强的心扉。

“他们会把你嫁给一位海神，就像俄刻阿诺斯把他的哪个女儿嫁给一位天神。”

“我无法想象以后会发生什么，你不该回来的，你不该回来的，赫卡忒，我可怜的孩子。”

就像只有姨母找到回归的我一样，现在也只有我听到她的肺腑之言。

那是她的秘密，也是我的秘密。

这次外祖父终于允许我回到姨母的宫殿，他甚至还让姨母带着我来到他和外祖母的居所，这里并不如姨母那里的偏僻衰败，它比山脚下的田野还要广阔无垠，无数从世界各地搜刮来的各色宝石镶嵌于此，圣洁的光芒照亮了这里的每个角落，我甚至能够在坚硬光滑的地面看清自己身上的一切。

身为神王的手足兄弟的科俄斯十分好面子，也拥有能够充足他大胃口的能力，所以他和福柏会永远生活在鲜花与光亮之中，我唯有适应了这刺眼的白芒，才能在被万紫千红簇拥的高高宝座上见到我这对骄傲的外祖父母。

在他们的身边还陪伴着同样耀眼的流星，那抹在雾气中飘渺不定的身影正是我的生母——将骄傲的性格遗传给我的阿斯忒瑞亚。

此时此刻，外祖父用他那公鸡打鸣般响亮的声音问我：“你愿意嫁给他吗？赫卡忒。”

我的血缘至亲们从未关心过我，在多日后见到我时也当然不会这么做。他们只是冷漠地看着我，然后用高高在上的姿态逼迫我。

“她当然该愿意，亲爱的。赫卡忒，你得知道，那是俄刻阿诺斯的一位儿子，我们经常称呼他为欧申纳斯，那他的孩子们自然不会地位卑微。”外祖母说道，而我的母亲则在她的怀中沉默无言，“我们已经跟他们谈好了这件事情，众神都对这场婚事感到满意，你不会受到任何亏待的。”

“亏待？哈！谁敢亏待我的外孙女？”

“但她其貌不扬，还什么也不会，整天净会给我们找麻烦。”

“哦，她的确不像小星星。”

我安静地接受着所有的审视与恶意，始终对此无动于衷，在很久以前我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接受了自己并不会被爱，而善待我的姨母则爱着她那不曾对我负责的妹妹。

“既然你已经长大了，那也该离开这里去跟随你未来的丈夫了，赫卡忒。”

他们是如此的咄咄逼人，我并不想开口说话，表现得如同姨母那般温顺，因此他们感到十分满意。

在离开时，我最后一眼看见高座之上的母亲，她也正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问我：“你去哪儿了？”

我回答道：“我去了朋友家里。”

随即我便见到母亲的脸上出现了表情，她似乎在惊讶我居然还会有朋友，她在思考我的朋友是谁、我朋友又住在哪里。只有她会如此，因为只有姨母知晓我去了冥界，而外祖父母并不关心我的这些事情。

我的母亲漂亮却愚蠢，但就是这样的她生下了怪胎的我，并由姨母将我抚育长大，还对外祖父母承诺会让我嫁给一位能够维持家族繁荣的男神。

大洋神的儿女们大多为联姻而生，他的子孙后代多到他无需为未来焦虑，而别的神祇也会相当高兴与他亲上加亲。但我的外祖父母不同，纵使他们贵为神王的兄弟姐妹，也无法掩饰他们只有两个女儿的事实，况且其中一个最有前途的女儿还落下丑闻、生出了我这么个怪胎。

我选择理解一切，也应该有谁来理解我。

所以那位由上一辈决定与我立下婚约的波塔摩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了。

他并不可怜，我的未婚夫继承了他父亲的残忍多情，倘若真的听从命令嫁给了他，那么我一定会活得比我母亲还要凄惨，更何况我母亲还没有结婚。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匆忙突然，可我并不惊讶他们发现了是我动的手脚。

我只是很高兴再次来到了那座圣山云顶的壮丽神殿，这次我没有像个不可见人的老鼠般小心翼翼地踏足而入，是队伍浩浩荡荡的众神亲自将我带来，押我跪在神王陛下的王座之下。

在海洋与天空之间、香火与雾气之后，我望见了那抹隐于云纱深处的巨灵身影。

众神无法看清克洛诺斯的面目，可我见到了他正眯着眼睛俯视着我，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比天空要深沉，那实在太过深沉，就像他空洞无际的内心一样，他曾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把他同样金发璀璨的父亲推下王座，接着成为了如今掌管世间与诸神的主宰。

克洛诺斯听着众神对我的愤怒和唾弃，高大空旷的审判庭内嘈杂不已，不时有焰火燃烧又熄灭，就连我的家族成员们也不敢在此说话。

在这场混乱中，我注意到了许多神祇的目光，比如正义的忒弥斯和我作恶多端的父亲，还有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日冕之主赫利俄斯。这些尊贵至极的强大神祇全都在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我，仿佛我不再是一个该被嫌恶放弃的怪胎。

因为死亡对于神祇来说是稀奇的、不幸的，同时也是恐惧的。

就连克洛诺斯当初也只是把乌拉诺斯囚禁在了茫茫宇宙的最高处，即便乌拉诺斯的结局对我来说算是另外一种的死亡形式。

当皮肤呈蓝色的俄刻阿诺斯抱着他那尸体已经腐烂发臭的河神儿子，当他再一次地扭曲着面孔朝我吐着唾沫控诉我竟敢弑神的罪行、咒骂我这个不知好歹的怪物就该受到严厉惩罚时，我终于等到了阶梯与王座之上的神王陛下的开口。

我等待那道巨石掉落般的沉重声音为我说话已经太久了。

“你杀了他？”克洛诺斯说道，“过来，小东西。”

加快剧情加快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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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