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哈迪斯和珀尔塞福涅证完婚的第二天,赫拉主动退去了婚神殿的职务,让多琳转为代理。
“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我相信你只会比我做的更好。”
赫拉脱下神袍摘去神冠,换上一身素色衣裙,笑着对多琳说道。
赫拉离开了温泉涧。
她走之后的三千年里,赫拉做了许多事情,她用她分给自己的神王神力,帮助哈迪斯净化地狱里的魂灵以及神山之下的欲虐,让这些无处可归的魂魄可以回到他们该去的轮回因果中。
赫拉不清楚小家伙是否会责怪自己乱用她留下的神力,但她知道小家伙是个很有趣的人。
她喜欢吃喝玩乐,嘴里面天天嚷着:“躺平。”
那她就得维护好这片能躺平世界的秩序,有朝一日她回来了,仍然可以继续躺平,做她想做的任何事情。
赫拉去了永恒之隙。
这次她掩去了身上神明特征,身上套着纺织女神为她缝制的小黄鸡棉服,圆滚滚的样式衬得她少了几分神性,多了几分憨态。
寒风刺骨,她裹紧棉服,慢慢走在魔窟之上的冰原,向着远处那座熟悉的城堡走去。
数千年未见,城堡早已不是记忆中那般恐怖禁锢。
密密麻麻的花卉爬满城墙,玫红的蔷薇、淡紫的风信子,连青绿色的爬山虎都透着勃勃生机。
原本密不透风的大门敞开着,凡人身影来来往往,捧着花束的姑娘笑着与商贩讨价还价,孩童追着蝴蝶跑过石板路,一派热闹景象。
赫拉愣在门口,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见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子从花丛中走出来。
是罗蕾拉。
她的样貌与当年并无二致,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鲜活,气色也愈发好,显然这些年过得十分顺遂。
“赫拉陛下!”
赫拉刚想悄悄躲开,身后的呼唤已传来。
她转过身,罗蕾拉已快步跑到她面前,深深鞠了一躬,眼里满是惊喜:“刚才我就觉得您的气息熟悉,您的神明气息太强烈了,怎么样都掩盖不住。”
见赫拉没有不悦,罗蕾拉便絮絮叨叨地叙起旧来,语气里满是雀跃:“您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
赫拉身上套装黎珈同款的小黄鸡棉服,罗蕾拉便以为黎珈也来了,看了看她的身后四周,没有人影。
“她没来。”赫拉应道。
“上次你们四个人一起来,帮我改变了命运,墨菲利亚也变了许多,其中最该感谢的就是黎珈了。”
“嗯?”
赫拉的眉梢微微挑起,眼里多了几分诧异。
“您不知道吗?”
罗蕾拉眨了眨眼,继续说道:“黎珈说我养的花很好看,还说我和墨菲利亚总躲在城堡里不行,得打开心扉,和人类、动物多交流,还建议我从卖花开始。”
她指着城墙下的花摊,笑得眉眼弯弯:“我听了她的话,现在的永恒之隙,早就不是死气沉沉的地界了,大家都叫这里永恒花都,墨菲利亚也收回了凡人不能入内的条约。”
“正如黎珈所说,这是双赢呀。”
罗蕾拉说着,弯腰从花丛中摘了一朵白色的铃兰,递到赫拉面前:“您看,这是我新种下的品种,叫忘忧铃,送给您,希望您永远都没有忧愁烦恼。”
赫拉接过铃兰,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却让她的心底泛起一阵暖意。
她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看着罗蕾拉脸上真挚的笑容,她明白,某个人的心愿,让这片土地长出更多的美好。
聊了许久,直到红发女人走到罗蕾拉身边,朝赫拉微微点头示意,墨菲利亚牵起她的手念道:“该回家了。”
罗蕾拉这才依依不舍的结束话题,嘱咐道:“下次一定要带黎珈一起来,我准备好热气腾腾的鲜花饼。”
“一定。”
离开之前,赫拉去看了喷泉里养的小金鱼,还是一样三五成团,游来游去。
……
赫拉又去了东泊纳斯蒂娅海峡,她们一起住过的渔船。
不知道已经更换了多少届接班人,接待她的是一位小女孩,赫拉看了看她身后的渡头木牌。
“我要32号情侣间。”
小姑娘好奇道:“姐姐,就你一个人住,可以要单人间的,我们现在有单人间的,价格比双人间便宜许多。”
“原来现在已经有单人间了吗?之前我来的时候最小的只能两个人住。”
“姐姐,那今天你今天住单人间吗?”
“不,还是那间房子,我的妻子临时有事不能来,下次我会带她一起过来,32号渔船是我们一起住过的房间,我比较认床。”
赫拉笑道,还是要了“32号”小铜牌的钥匙。
婚神赫拉修改了婚姻条例,同性婚姻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踏上32号渔船,木制甲板带着海雾浸润的陈旧吱呀声。
赫拉走进房间,咸湿的海风便从敞开的舷窗涌进来,卷起窗帘边角,像极了许多年前某个清晨,黎珈笑着扯她衣角的模样。
房间里的陈设比记忆中充裕了许多,原本的单人床换成了双人大床,墙上挂着的旧渔网被新织的挂毯取代,窗台上摆着一盆多肉植物,肥厚的叶片泛着健康的绿意。
赫拉走过去,她将那朵忘忧铃放在床头柜上,晨露早已蒸发,花瓣却依旧挺括。
转身走向舷窗,眺望东泊纳斯蒂娅海峡的海面,湛蓝的海水与天际线连在一起,远处的渔船拖着细碎的银浪缓缓移动,和她们当年驾着小船出海时的景象重叠。
那时黎珈总爱坐在船尾,晃着脚丫哼不成调的歌,而她会靠在桅杆上,看夕阳把黎珈的发梢染成金色,听海浪拍打着船身。
觉得世间最安稳的时光不过如此。
夜色渐深时,赫拉躺在单人床上,盖着带着阳光气息的薄被,海浪声成了天然的催眠曲。
直到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才缓缓睁开眼,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唯有床头柜上的忘忧铃,还在晨光中散发着微弱的清香。
清晨的渡头热闹起来,赫拉拿着32号钥匙走到小女孩面前,将一枚泛着微光的贝壳放在她手心:“麻烦帮我好好照看32号房间,下次我来,还住这里。”
小女孩握着贝壳,看着贝壳上流转的光晕,用力点头:“姐姐放心,我一定帮你留着!到时候你一定要带着你的妻子一起来。”
赫拉笑着挥手告别,转身走向海峡的另一端。
她最后去了北境,那里的风依旧凛冽。
赫拉在那里住了许多年,斯图亚特的王储一直是传女不传男,契斯科的姓氏由女皇完美的继承下来。
在这里女性读书受教育是受律法保护的,她们既可以选择参军成为像凯撒琳一样的战士,也可以选择经商农耕等,做一切她们想做的事情。
她站在斯图亚特王宫的广场上,看着穿着银白铠甲的女骑士们列队走过,甲胄反射着极昼时分稀薄的天光,靴底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整整齐齐,令人赏心悦目。
新提督引路时,赫拉注意到她肩上的肩章,和凯撒琳当年的一模一样,只是边缘多了一圈象征和平的橄榄枝。
夜晚,月影遍地,寒风呼啸。
赫拉在小摊前要了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她咬了一口肉片,轻声轻语道:“人不吃,不就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