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珈离开的第不知道多少年,神山四界恢复如初,日月更替,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但其中还是发生了些有趣的事情,比如冥王哈迪斯爱上春之女神珀尔塞福涅,丘比特的箭矢终于射向了这块坚硬无比又毒舌的石头。
某个春分,珀尔塞福涅提着装满鸢尾花的篮子走过冥界地界。
本该沉寂的黑色石墙上突然落下一片阴影。
他原本想把她吓退,可看到她的那刻,男人墨蓝眼眸里第一次映出除了死亡之外的颜色。
那抹穿过冥界阴霾的春色,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了他沉寂了千万年的心尖上。
没人知道这场追逐是怎么开始的。
起初只是珀尔塞福涅在人界播撒春芽时,总感觉身后有缕若有若无的黑雾,后来变成她去采摘花园里初绽的石榴花时,枝头会莫名多一串晶莹的黑色的珍珠。
再到后来。
春之女神的裙摆掠过哪里,冥王的黑色袍子就会悄无声息地跟到哪里,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却在她转身时立刻隐入云层。
一开始,珀尔塞福涅惧怕这位冷漠英俊的男人,她听过关于他的传言——冷漠、寡言,是掌管死亡的神明。
既为神明,却不屑与诸神为伍,不住神山与人界。
独自一人住在幽都地狱里,连忘川河的摆渡人都不敢和他多说一句话。
珀尔塞福涅不是没试过躲起来,她把春日的气息藏进雪山顶的冰缝,哈迪斯就派冥蝶衔着永不凋零的冥界花,在冰缝外守了整整一个寒冬。
她故意在仲夏的正午去最热的沙漠播种,却发现沙丘下早已铺好了微凉的黑曜石地砖,甚至有一次,她赌气躲进了时空缝隙里的旧日花园。
可转身时,却看见哈迪斯正用指尖拂去她发间沾着的不属于任何一界的尘埃,声音比忘川水还低沉:“这里没有春天,你会冷。”
珀尔塞福涅望着哈迪斯悬在半空的指尖,心里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圈圈涟漪,她本想说:“我不冷”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轻声的询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哈迪斯第一次面对这样柔软的询问,连声音都比刚才更轻了些:“冥蝶能嗅到你的气息,哪怕你躲进没有时间的缝隙里,我也能找到你。”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怕这里的尘埃会划伤你的皮肤,这里没有阳光,你带在身边的鸢尾花会枯萎。”
珀尔塞福涅低头看了看篮子里的花,花瓣果然比刚才蔫了些。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在克塔博山谷,她为了摘最高处的花朵,不小心踩空了脚,眼看要摔进树下的泥坑时,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从云层后掠出,她没看清是谁,只觉得腰上被一股轻柔却有力的力量托了一下,稳稳落在了地上。
回头时,只有几片黑色的衣料碎布,随着风落在了花瓣上。
那时她只当是自己眼花,可现在想起哈迪斯的话,心脏忽然跳得快了些。
想起传言。
“你明明那么怕麻烦……”珀尔塞福涅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为什么还要做这些?”
哈迪斯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
他从不擅长说温柔的话,平日里对冥界的属下发号施令,也总是简短又冷漠。
可面对珀尔塞福涅,他却想把心里的想法都说清楚:“我以前觉得,死亡就是永恒的平静,没什么不好。”
“可自从看见你,我才知道,平静里没有春天,是多么无趣。”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珀尔塞福涅篮子里的鸢尾花,指尖刚碰到花瓣,那蔫了的花瓣竟慢慢舒展开来:“我想让你能为冥界留下永恒的春天。”
珀尔塞福涅的眼眶忽然有点发热。
她一直以为,他追逐着她,是因为冥王的占有欲,是因为他习惯了掌控一切。
可现在她才明白,他的所作所为是笨拙的讨好。
一个活了千万年,只懂死亡的神明,第一次学着把温柔,都给了春天。
她轻轻提起篮子,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哈迪斯一些。
春日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开,拂过哈迪斯的黑色衣袍,竟让那冰冷的布料,也染上了一点暖意。
“那你下次不用躲了。”
珀尔塞福涅的声音带着笑意,像春风拂过湖面:“如果你想看春天,我可以带你去看人界的油菜花田,也可以在冥界的石墙上,种满你喜欢的花朵。”
哈迪斯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像是沉寂的黑夜里突然升起了星辰。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珀尔塞福涅的手腕,指尖的温度比她想象中要暖:“真的吗?”
“真的。”
珀尔塞福涅点头,看着他难得露出的、带着期待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不过,你以后不许再用黑雾吓我了。”
哈迪斯立刻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好,再也不了。”
珀尔塞福涅看着哈迪斯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让死亡拥抱春天,让冷漠的神明学会温柔,是件有趣的事。
之后就是顺理成章的相识相知相爱,德墨忒尔虽不太同意也不太喜欢,这位看起来难以接触的“准女婿”
但珀尔塞福涅喜欢,女儿害羞含蓄的告诉她:“妈妈,我喜欢他,一想到要与他分离,我的心就十分寂寞。”
德墨忒尔不是不懂情爱,只是一想到那个住在幽都地狱,周身总裹着寒气的哈迪斯,她就忍不住皱眉。
她见过他几次,要么是在众神议事时,他独自站在角落,连宙斯搭话都只淡淡应一声,要么是远远望见他跟在珀尔塞福涅身后,像道沉默的影子,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这样的神明,真能保护好她的春天吗?
“我不是不喜欢他。”
德墨忒尔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眶,声音软了下来:“只是怕他不懂珍惜,怕你在冥界受委屈。”
“不会的,妈妈。”
珀尔塞福涅握住母亲的手,指尖带着春日的暖意:“他只是不会说好听的话,可他的温柔,都在行动上。”
德墨忒尔看着女儿眼里的光,那是被爱意滋养的、鲜活的光,像春日里最饱满的新芽。
她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为了某个人,春心萌动。
或许,爱从来不是看对方有多完美,而是看他愿为你付出多少真心。
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却也藏着妥协:“罢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只是下次他来,得让他好好跟我说说,以后打算怎么待你。”
“我的女儿,只能当神后。”
德墨忒尔的声音不高,却像一粒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让珀尔塞福涅瞬间红了脸,也让躲在门外本想偷偷听几句的哈迪斯脚步顿住。
他从未想过神后的头衔,他只知道要把冥界最好的一切都给珀尔塞福涅。
却忘了,她是春之女神,是德墨忒尔捧在手心的珍宝,理应得到最郑重的对待。
珀尔塞福涅愣了愣,随即拉住母亲的衣袖,小声说:“妈妈,我不在乎头衔的……”
“我在乎。”
德墨忒尔打断她,伸手轻轻抚摸女儿的发顶,目光却望向门外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女儿,是让万物复苏的春天,不是谁身边可有可无的影子。”
“她要去冥界,就该是那里的女主人,是受所有人尊敬的神后,而不是偷偷跟在谁身后,连名分都没有的存在。”
门外的哈迪斯心口猛地一热。
他一直以为德墨忒尔对他满是不满,却没料到,这位母亲的挑剔与担忧,全是为了女儿的体面。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半掩的门,一步步走到德墨忒尔面前,微微躬身。
这是他千年以来,第一次对着除了倪克斯之外的神明低头。
“您说得对。”
哈迪斯的声音比往日更沉,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从未想过头衔的事,是我思虑不周,但珀尔塞福涅于我,不是影子,是照亮冥界的光。”
“我会以冥界最高的礼节迎娶她,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冥后,让所有冥界之物都敬她、护她。”
“我向您承诺,从今往后,珀尔塞福涅的心愿,就是我哈迪斯的心愿,谁若敢伤她分毫,便是与我冥界为敌。”
德墨忒尔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又看了看女儿悄悄握紧的双手,心里最后一点顾虑终于消散。
“行了。”
德墨忒尔叹了口气,语气却软了下来:“你既懂她的珍贵,我便不再阻拦,只是有一件事”
“珀尔塞福涅离不开春天,每年春分至秋分,你得让她回波洛麦田住些日子,让她看看人界的花海,不然她会闷坏的。”
哈迪斯立刻点头,像个得到指令的骑士:“我答应您,我会亲自送她回来,也会亲自接她回去。”
珀尔塞福涅看着母亲与哈迪斯达成共识,她走到哈迪斯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安心。
哈迪斯侧过头,两个人相视一笑。
他终于不用再做沉默的影子,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看遍四界的春天。
后来的日子,神山四界都热闹了起来,奥林匹斯的众神听说冥王要娶春之女神,纷纷送来贺礼。
宙斯偶尔瞥见了珀尔塞福涅的美貌,心里直痒痒,想将她占为己有,可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婚神赫拉亲自替哈迪斯和珀尔塞福涅登入婚史,婚姻的发起人是珀尔塞福涅,哈迪斯入的是神夫籍。
哈迪斯站在一旁,墨蓝眼眸里满是得意之色,目光扫过婚史时,还特意确认了“神夫”两个字。
他从不在意什么名分高低,只要能牢牢握住珀尔塞福涅的手,让她成为冥界唯一的女主人,入什么籍都无所谓。
“麻烦您了,这么大晚上过来为我们登入婚史。”
珀尔塞福涅歉意的对面前的女人道,女人笑了笑,抬手揉了揉珀尔塞福涅的发顶:“从某个角度来说,你是我的干女儿,为孩子付出是母亲的责任。”
“你和哈迪斯登入了婚史,至此没有人能再介入你们,除非他想挑战婚神的神权。”
哈迪斯的眼神骤然冷了几分,握着珀尔塞福涅的手紧了紧。
他自然知道宙斯的性子,荒淫无度,不讲伦理,如今见珀尔塞福涅生得明媚,定然会起歪心思。
幸好赫拉动作快,用婚神的神权将两人的姻缘钉死,若真有人敢挑战这份婚姻,便是与神山的神罚为敌,连宙斯也不敢轻易触碰。
赫拉看着两人相依的模样,欣慰道:“有哈迪斯护着你,我也放心了,往后你在冥界,既是冥后,也是受神山庇护的春之女神,谁也不敢亏待你。”
“谢谢你,赫拉。”
哈迪斯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赫拉打断:“这就当做摆灯的报酬。”
婚书上的金色神纹,多了一段关于死亡与春天的永恒传说。
此后岁月里,爱与承诺,终究成了最动人的风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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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chapter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