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 白飞飞]无题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沈浪此时几乎算是确定了故意在飞飞的信件上留下线索之人就是太后，太后曾有意见他，却被飞飞拦住了，这才“算计”了他，而太后以这种方式引他而来，也算是给他留了一线生机，不然他必然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找对方向。

“此次你不为恩赏，千里追寻只求见公主一面，本宫和皇帝斟酌之后，交由公主定夺，最终准你入宫觐见，也是念你不远万里，了却你这一桩心愿，也是不想你潜入宫中就跟逛花园似的！”太后的话不疾不徐，却将皇室的阶级特权展现得淋漓尽致。

“宫中守卫森严，高手如云，岂是沈某可以窥觊的？王兄言过其实，太后见笑了。”沈浪笑答，果然王怜花明里暗里搞些小动作，记着自己随意潜入他府中的仇，故意在太后面前“抹黑”自己，皇宫和他那能比嘛。

“你能明白最好，别说是宫中‘珍宝’，就是宫中的一草一木都不是你能窥觊的，若是今日之后，一旦有你出现于宫中的任何痕迹，一概按行刺论罪，格杀勿论。”太后和风细雨地说着恫吓的话，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沈浪感受到了太后话中的肃杀之气，虽并不畏惧太后的威慑，但也能想象到太后成为后宫之主的路，必然是步步喋血。

沈浪正要回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内监的通报，皇帝到太后宫中请安了。

“母后言重了，沈公子名满天下，必不会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皇帝姗姗来迟，他刚和朝臣议完事情，还未进殿就听到了母后对沈浪的威胁，虽说没见被恐吓的人有多少惧意。

只见这位少年天子身着团龙纹的盘领窄袖黄袍，头戴翼善冠，腰束浮雕龙纹和田白玉带，气宇轩昂、风姿龙采，眉宇间洋溢着的神态如旭日东升、朝气蓬勃，步伐坚定而沉稳，带着皇家的威严和气魄。

沈浪随即向皇帝行了礼，皇帝挥手让沈浪平身，向太后请安后，见沈浪仍立于原地，也是立马反应过来其中缘由，于是说道：“母后和沈公子说了一会儿的话，该是渴了吧？来人，给母后添茶，给沈公子上茶！”

“你们这帮奴才还需母后提醒你们才知道该如何做事吗？如此懈怠蠢钝，让沈公子见笑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皇帝怪罪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却也未曾降下责罚，倒是不愠不火地将太后刻意怠慢之举，一语带过。

沈浪自然也能明白皇帝话中之意，今日他在宫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传出去，哪怕是他今日走不出皇宫，也无人知晓，更无人追究。

“本宫午后有些乏了，既然皇帝你来了就和沈公子说会儿话吧，本宫就不陪你们言语了。”太后见皇帝来了，她也就言尽于此，相信沈浪心里都明白，要是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也不介意换着方式让他明白明白。

太后起身离去，皇帝、沈浪向太后行了恭送之礼，沈浪这才入座。

皇帝主动问了沈浪几句话，都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基本都是江湖轶事，或是沈浪行走江湖的所见所闻，气氛轻松了不少。

“朕听闻沈公子棋艺不错，不如对弈一局，如何？”皇帝对沈浪偶尔耳闻，尤其是沈浪作为“别人家的孩子”被提及，皇帝自然有心借此机会与他一较高低的。

“陛下才是个中翘楚，此话实不敢当，沈某棋艺不精，不敢献丑。”沈浪早就听说皇帝自小在棋艺上有极强的天赋，后又受教于棋坛宗师，棋艺极为精湛。

“沈公子谦虚了，只是切磋一下而已，不必有所顾忌，这会儿长姐正在温书，不便打扰，正好有时间来上一局。”

“不过，为免沈公子隐藏实力、刻意谦让，不如我们带点彩头，可好？若是沈公子赢了，那朕即可放你去见皇姐，如若不然，沈公子今日就当来宫中游玩一趟了。”

“… …沈某可以拒绝吗？”沈浪迟疑道，他并不想将此作为赌注。

“沈公子当然可以拒绝，只是不知一会儿长姐课业结束之时，会不会突然因别的什么事让她今日、明日乃至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拨冗呢？”皇帝之意不言而喻，过不了他这关，沈浪就别想见到白飞飞，拒绝也不是不可以，拒绝等于直接认输。

“既然如此，沈某却之不恭了。”既然避不了，再难也要全力一试。

内监们很快将皇帝御用的紫檀木棋盘摆了上来，棋子乃是用汉白玉和黑曜石制成，皇帝选了白棋，让沈浪执黑棋，黑棋先行。

沈浪开局以进攻为主，通过强大的攻击力量，快速占据优势，而皇帝沉着冷静、稳扎稳打，面对猛烈的攻势时常常出其不意，四两拨千斤地轻易化解了危机，二人有来有回、互不相让，棋局一时之间陷入了胶着之中。

沈浪由此可见面前这个正在和他博弈的少年，之所以能坐稳皇帝这个宝座，除了太后的鼎力支持，他自身能力和魄力也是旁人难以企及的，从他击败其他皇子、获得先皇器重，就可见一斑。

此次更是不动声色就摧毁了大王爷的阴谋，未引起任何局势动荡，甚至也未招致舆论哗然，可见皇帝本人的能力和实力也是不可估量。

“为使皇姐在宫中更觉自在，也有更多人可以说说话，母后近日特意将如意、环翠二人接到了宫中，朕‘无意’中曾听如意说起过你们之间的一件小事。”皇帝又落下一子，在棋局僵持之际说起了一些看似无关之事。

“听闻那时你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你曾因幽灵宫的瘴气不慎被俘，长姐亲自为你端上了绝情茶，你却将入口之茶当做点穴之用，她和她身旁的一位宫女接连中招，你并以此威胁如意为你解开了束缚，你临走之际对长姐将宫女挡在身前一事颇有微词，可有此事？”皇帝问道。

“… …确有此事。”沈浪如实回道，一时也不知皇帝提起此事是何用意。

“且不论你借往日情分为名、实乃行偷袭之举是否正当，你可曾想过，长姐下意识将宫女挡住身前防的是谁？谁都可以指责长姐此举不当，唯有你，没有这个资格！”皇帝说完，看着沈浪手执黑棋的手，明显一滞。

在沈浪走出这步平平无奇的棋之后，皇帝即刻就落下了白棋，紧接着继续说道：“不知沈公子觉得，长姐下意识里会认为你会伤她还是不会伤她呢？”

“… …”沈浪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自然是不会伤她的，也就未曾想过飞飞心里会怎样想。

“如若她认为你不会伤她，那她此举是明智且机敏的反应，既然你不会伤她，那她身边的宫女必然也不会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她也可防你逃走，只是她未曾想到沈公子竟可接连出招，果真是防不胜防呀。”皇帝没等到沈浪的回答就自顾自地说道。

“但如果长姐心里认定你会伤她，那你觉得应该反省的是她吗？”皇帝看向沈浪说道，而此时沈浪已拿起了黑棋。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你，从未真正获得过长姐的信任！”皇帝一语道破玄机，更是一针见血地直戳沈浪的“要害”。

“… …”沈浪心绪一阵激荡，神思恍惚间他手中的黑棋便偏离落到旁边的格子上了，落子无悔！

沈浪直直盯着棋盘久久不能回神，高手过招，一念之差，可决胜负；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皇帝也就抓住了沈浪此次的破绽，手执白棋迅速组织反击，成功转换了攻防之势，顷刻间便逆转了战局。

“不过，朕要是有长姐那样的手下，还需我亲自动手才能帮主上抵挡伤害，我要他何用？还不如让他去死一死！也不必让我落得个这样的骂名了，你说呢，沈大侠？”皇帝不以为然地说道，棋局中也不动声色地开始扩大优势。

“… …”沈浪无言以对，对于上位者来说，确是如此，而此时他也已无力扭转败局。

“长姐从小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沈公子想来也是清楚，她有此一举再正常不过，你不能理解她，也是因为你从小受到的正统教育和她截然不同，所以，你们并不合适。”皇帝落下最后一子，棋局胜负已定。

“… …沈某学艺不精，…甘…拜下风！”沈浪站起身回了话，他刻意放慢了语速才不至于被人轻易察觉他微颤的话语。

沈浪没说愿赌服输，而是承认“甘居人后”，是因为他真的“输不起”。

“哪里的话，沈公子棋艺高超，朕不过是‘乘人之危’，算不得你输，且准你进见是长公主之意，朕怎会逆了皇姐之意呢？刚不过是与你玩笑罢了。”皇帝笑着回了话，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必要继续为难沈浪。

“这个时辰皇姐应该已经完成了林老交代的每日课业了，这会儿她大约正在御花园休憩，沈公子放心，朕已交代下去了，自有人领你去见长公主的。”

在沈浪临退出内殿之时，皇帝说道：“沈公子，母后的墨宝一般不轻易示人，该怎么做，朕相信你自有分寸，可若是失了分寸，这后果… …恐怕非你一人之力可一肩承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