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逆运繁星 第94章 第 94 章

94.

“不觉得拥有正式的告别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吗？”

那是某一天，忘记在什么情境下，自少年太宰治口中发出的感叹。

现在看来那或许是某种预兆。

少年时的中原中也尚且无法分辨诸多细微的情感，他在不断制造死亡和毁灭，而他的搭档看起来对此有特别的感想。

之后没有吵起来，因为中原中也当时这样问。

“——什么是告别？”

“我认为告别就是将最后的谎言送给他人。”围巾太宰治抱着膝盖坐在悬崖边，黯淡的夜色里鲜红围巾在地面堆叠如干涸鲜血。

荒和他坐在一起，肩并着肩手肘挨在一处，在通过寒凉晚风对比出的温暖体温中忽然想起了那时的事。

近几年他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对时间的观感也逐渐混淆。有时能看到那样的幻觉，好像过去最鲜艳的记忆与现在重叠。

“哎～从这里开始问？”少年太宰治烦恼地鼓起脸，故意发出好大一声叹息，“中也真的好麻烦啊。”

“少啰嗦，快点解释。”少年中原中也不耐烦地扯他披在肩上的大衣。

像是被揪住耳朵的兔子，少年太宰治微微拔高了声调：“好好，我说我说！快点放开我。”

“——告别就是那个嘛，和别人说再见。”

是中原中也从未接触过的词语。

他似乎从没和别人多聊过什么，而唯一不必顾忌的交流对象每天从早见到晚，眨眼间比空气的存在还要自然。

“为什么是说谎？”

荒扯住红围巾的末端，柔软的织物硌在手心的皮革里，错觉如硬质的纺纱。

围巾太宰治说：“因为是告别啊。”

都已经告别了，要怎样才能再相见。

少年中原中也似懂非懂，本能地问：“你要和谁告别？”

少年太宰治更大声地叹息：“笨蛋中也，搞错重点啦。和谁告别不重要，重要的是谁会愿意和我们说再见。”

愿生命如烟花般辉煌绽放，而延续的死亡如谢幕般从容体面。

“现在我可以回答了，确实很浪漫。”荒对过去的幻影说。

围巾太宰治一愣：“什么？”

少年太宰治笑了，他挥挥手，拉起少年中原中也转身步入良夜。

荒注视着那两个背影走远，如同自语：“会有人为我们扫墓，会有人认真地和我们说再见，不必追究过往，未来已有继承，那么让时间停留在这里是不是最好的选择。”

围巾太宰治放弃了违和感的追究，顺着他的话说：“中也又在做梦了，哪里有最好的选择。”

荒反驳了一句“你才做梦呢”后，确认般说道：“也是，没有最好的选择。”无论发生什么，变成什么，他们从来只能被动地接受。

但至少、至少该有一次，作为自己的意志，作为不再拘泥于身份的自由。

“我要睡了，奇迹的时间结束了。”他任性地说，眼神明亮。

“——太宰，该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