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 人鱼之声 第119章 跨越一线

跨越一线

“香织小姐！”祐末十分激动。

“可以请你稍微解释一下吗？”香织觉得在场三人之间的氛围有些诡异，便站到仁成的面前，微微抬头盯着他，“圆桌骑士团专用的紧急求救暗号，可不是随便糊弄一下就可以过去的，兰斯洛特。”

“如你刚才所见，如果没有她的异能的话，我就已经被大卸八块了。”仁成的语气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一毫感情，“这难道还够不上紧急求救的标准吗？”

“我想知道的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一个坠楼身亡的人，他和这件事有关吗？”

“帕西瓦尔小姐，你看到的那个人叫灰崎薰，他是为我而死的。”津岛缓过神来，心口处未散去的痛楚让他有些难以承受，但他仍然用力挺直脊背。

“为了你？”香织皱眉。

“灰崎的异能是在自己憎恨的人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近期的多人离奇死亡案件就是他的异能导致的，修治也遭遇了相同的事情。”仁成紧接着香织的疑惑开口，“他在最后意识到了自己的罪孽，为了救下修治，便自杀了。”

这个说法让祐末焦急地想要解释什么，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开口。

“原来如此，只要异能者本身死亡的话，异能大概率会失效。”香织看着祐末着急的模样，心里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用微笑安慰了一下祐末，然后转身，微微抬手，仁成的脸颊上瞬间多了三道伤痕，鲜血顺着细线缓缓流淌下来。

“这个结果，我想和你脱不了干系吧，兰斯洛特。”香织眯起双眼。

仁成默默地看着香织的双眼，并不否认。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香织收回异能，细线在已有的伤口上再次划过，仁成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我现在说什么应该都没用了。”仁成神色依旧平静，“但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你说自己没做错？”

“如果你要恨我的话就恨吧。”仁成擦了擦伤口，但鲜血依旧在往外渗，他没有理会，只是继续平静地戴上墨镜，平静地转身。

“辻先生。”津岛开口了，祐末拉了拉他的手，神色还是有些担忧，津岛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别担心，他看着仁成的背影，往前踏出一步，“光先生之前告诉过我，只要保持冷静和清醒，就不会被‘灰色’吞噬。你真的，如现在表现出来的一样冷静吗？”

祐末惊讶地睁大双眼，津岛死死地看着仁成的背影，希望从那里面看出一些端倪出来，但仁成挺直的脊背没有丝毫变化，然而津岛却始终觉得那个背影似乎有些僵硬。

“随你怎么想吧。”仁成没有转身，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接着就踏着楼道走了下去。

“‘灰色’是什么意思？”香织疑惑地看着津岛。

津岛眨眨眼，看上去有些为难，但又看香织那个不问出来不会罢休的表情，只得长叹一声，简单地把灰色的事情描述了一下。

“原来如此，这么说的话，高文和加荷里斯那个时候感受到的异样的愤怒……”香织似乎在自言自语，语气还有些沉重，“这还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异能啊。”

“所以我有些担心，辻先生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受到了灰色的影响。”津岛冷静了下来，心里又多了几分担忧，“毕竟这种影响并不像是生理上的那种能明显感知到的。”

“你认为兰斯洛特会受到灰色的影响？”香织无奈地笑了笑。

“帕西瓦尔小姐？”

“你刚才说，只要保持冷静和清醒就不会受到灰色的影响，对吗？”

“应该是这样的。”

“那兰斯洛特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受到灰色影响的人了。”香织的语气略显感慨，“他的意志不会受到任何事物的影响。除非是客观因素，否则任何人任何事都别想改变他做出的决定。”

“辻先生……是那么固执的人吗？”祐末小心翼翼的语气里又带了几分好奇。

“但是，这和他不会受灰色的影响又有什么关联呢？”

“还不明白吗？任何人任何事都别想改变他做出的决定。”香织嘴角略带了一个苦涩的弧度，“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灰色。只要保持冷静和清醒就不会受到影响，而兰斯洛特任何时候都是在冷静和清醒的状态下去做决断的。”

“是……吗。”

“所以很遗憾，这次的事情——”香织垂下双眸，做了一个深呼吸，语气依旧沉重且带着悲伤，“或许也是，他在冷静并且清醒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

“不管他是不是自杀的，我都要你给他偿命。”

随后，刀刃一般的风朝着他劈过来，他的身体随即碎成很多块，在他能够感受到痛苦之前，大脑就已经失去了所有意识……

仁成猛地睁开双眼，额角冒出冷汗，脸色苍白，他看着镜中倒映的自己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撑在洗手台两边的手臂甚至都有些颤抖。

我在……害怕死亡吗？

他质问着自己，但在想象训练中，风刃朝着他冲过来时那种真实的恐惧早已在无声地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可恶，怎么可以！

他咬着牙冲出洗手间，跑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刀，双手握住刀柄，用力朝自己的左眼刺过去，然而刀尖在距离眼球还有一公分的时候停住了。

仁成的双手冒出了冷汗，十指也在不停颤抖，他的瞳孔盯着刀尖，双眼无法聚焦。

刀尖的寒芒似乎是某种来自深渊的视线，平静地沉默地审视着他。

如果小光现在就在他身边的话，大概能看到一团灰色围绕在他周围蠢蠢欲动。

仁成缓缓地放下小刀，他双手撑在书桌上，低着头，银色的碎发遮挡了他的表情，他抿着双唇，身体的颤抖平静了下来。

“当十五柄骑士之剑的光芒聚成一束之时，圣杯将会显现，方舟开启，崭新的世界将会到来吧。”

“我有自己的判断，不需要你的添油加醋，我一定会解开这个方程给你看的！”

“我在此……做出最后的……预言……”

“我相信，普通人和异能者能够和平相处。”

“就算他最后要被判处死刑，也不应该在这里由你来决定他的结局！”

“因为你是兰斯洛特，亚瑟王的圆桌骑士中最伟大的一位，勇敢强大且乐于助人。”

“我相信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圣杯，即纯白之人。”

……

无数的声音在仁成的脑海中回响，纷繁复杂地编制成了一曲盛大的交响乐。仁成缓缓抬起头，看着书房窗户上隐隐倒映出的自己的脸，之后又仿佛看到了那指挥台的中央，站着一个优雅的人。

他有节奏地挥舞着手中的指挥棒，不管是高亢激昂的篇章亦或是低沉悲伤的篇章，全部在指挥棒的引导下被很好地演奏出来，每一个音符都把控精准，每一拍节奏都恰如其分，甚至连仁成内心的恐惧之音都囊括到一起——

“濨——”

利器穿透□□的沉闷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回荡，那把原本被仁成放下的小刀，现在正握在他的右手上，带着寒芒的刀尖，此刻正没入他的左手，从手背到掌心，贯穿了整个手掌，从刀刃间涌出的鲜血，沿着平整的书桌，流淌到地面。

仁成的脸色愈发苍白，浑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但他的嘴角竟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微笑。

应该要害怕，要恐惧的事情，明明就只有一件啊。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窗户，优雅的指挥家消失了，留下的是他微笑着坚定不移的面庞。

原本围绕在他周围的灰色仿佛凝固似地突然停了一下，接着缓缓散开，消失不见。

亚瑟，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