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刺耳的鸟叫声响起时,凯因眼底有着化不开的乌黑,昨夜他被过度的自责拷问,以至于魔铠都出声安慰他了。
柔软的月光入他的梦中,带来无限旖旎,它们缠着他亲吻,给予他难以言喻的刺激。
甚至最后化为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
那抹倩影伸出修长的手臂,将他拉入更加深沉的梦境中。
不,醒来!
凯因受到刺激,怀着恼怒醒来,在他受伤的自尊下是更加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无奈地抬起手遮住自己的半张脸,随后闷哼出声。
【奇怪的念头不是吗?】魔铠刚开口就被凯因残忍地压下,银发少年盯着自己的变化,深呼吸几下后装作无事发生。
他拉开窗帘,充满恶意地从沙发上捞起大白,派它去骚扰树上发出疑似嘲笑他的那些小生灵们。
临到放猫的时候他又莫名心软,只是将窗户关上,让屋内重归黑暗,也将大白送出门外,同时切断与魔铠的联系。
他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将潜藏在心底的旖旎思绪完全释放出来,只是心态不怎么好,觉得自己被一种于他而言全然无益的阴影盯上了。
等到早起的挣扎结束时,他开始洗漱一番,也打算去往训练室,阿尔卡纳仪式迫近,七位继承者没日没夜的训练,让整个艾文湖庄园变得像古传说中为了战争而准备的集中营一样。
继承者们背后的长老也纷纷下注,为选中的继承者们铺垫最好的资源。
到达训练室时,凯因站在高台上目光远眺,他没有下去参加仪式,对以强大力量著称的伯爵养子而言,胜利以外的事情才是他更该考虑的。
因此,比起其他继承者来说,他实在是过于悠闲了。
凯因的视线很快移到露娜身上,看她轻巧地变化自己的步伐,虚晃一记,再反手抽回,出其不意地将对手轰开,等再次经过对手身旁时,只留下了近乎冷酷的一瞥。
露娜的战斗技巧越来越娴熟,不再带有小时候那样牺牲性命也要胜利的狠劲,她赢的越来越轻松,实力也逐渐强劲。
对手不会知道,只要在月光的标记内,露娜就是千变万化的。
高台上的银发少年的眸色渐深,盯着小妹就出了神,他想起早上旖旎的思绪,又看她比赛结束后和其他兄弟姐妹其乐融融地交流心得,心中升起一丝隐秘的心绪。
“小妹,你又赢了。”艾卡尔将手轻搭在露娜的肩上,上挑的眉带着些埋怨。
四哥艾卡尔又勾了勾手,把玩露娜脖颈上的璀璨宝石,惊讶道,“这是【伊甸园之心】,凯因送你的那枚宝石?”
面对兄弟姐妹,露娜似乎格外容忍,她一面点头说是,一面将哥哥的手轻推开,她怕艾卡尔没轻没重,损坏这串项链。
“真漂亮,我可以看看吗?”三姐阿莲莎惊喜地请求道,“我听说它价值连城,是海盗亚伯拼尽了全力,才从可怖至极的海妖那儿夺取了这样的宝藏。”
路过的二姐薄莉从鼻腔中轻哼一声,表示不屑,六哥赛特也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见到这幅情景,阿莲莎朝远去的那对血缘更近的姐弟做了幅鬼脸,小声道,“和小时候一个模样,他们能不能成熟一些?”
艾卡尔补充道,“你也得成熟点,现在哪有人相信海上有海妖,世界上根本没有鬼神,要我说,杀死海盗亚伯的凯因明显比海妖更恐怖点。”
露娜左看看,右看看,倏尔展露笑颜,她被两位哥哥姐姐逗笑了,她眼里的凯因不至于像童话书上的海妖插画那般吓人,他分明勇敢强大。
也许她的视角一直都和别的兄弟姐妹不同,也与海都的其他人不同。
艾卡尔和阿莲莎对着笑出来的露娜,互相看了看,都想到一处了。
他们觉得,其实伯爵养子这个称号太过官方,包括他们在内的有些人早已猜测凯因是私生子,而作为他人眼中的私生子,凯因也太过禁欲和正直了,他不会吹嘘自己战争的见闻,一直非常低调,名声也清清白白,身边没有女伴的踪影。
甚至坊间都因着凯因这位独特的少年,都对私生子这一群体的印象改观了。
没有毫无缺点的人,因此凯因显得尤为恐怖。
“啊呀!”
阿莲莎忽而怪叫一声,她看到一脸冷漠的凯因骤然出现在训练场上,不惊动任何人地就出现在露娜的背后。
逆光使她看不清这位最大的哥哥的脸。
他看上去有些恼了,也许,没人喜欢自己在背后被人议论,可谁也不知道凯因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他的行踪总不固定。
凯因的嘴角微扬,但转瞬即逝,他轻咳一声,冷肃道,“长老们让我转告诸位,下午还有一场会议,他们已确定阿尔卡纳仪式举行的时间。”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人人心中都浮上仪式将近时的阴影。
手上的利剑将在不久后变为权柄,意识到这巨大的变化后,阿莲莎的脊背几乎窜出一丝凉意,她将视线投向表情平静的凯因和露娜,忽而不自信起来。
这对兄妹几乎继承了上任寒星家族的族长的一切,连最终胜利都将囊括在内,展露怯意使阿莲莎更想离开,于是告别的话语从她口中轻吐出。
“感谢你的传话,我们二人已知晓。”三姐阿莲莎尴尬地拽走弟弟艾卡尔,短促道,“回见。”
凯因微微颔首,向他们告别,训练场上渐渐变空,最后只剩下转过身的露娜和凯因四目相对。
“你故意将他们赶走了?”露娜反问着,她的面颊正浮上因为训练而导致的红晕,又大又亮的眼眸眨了眨,脸红起来也显得很有漂亮。
“是不是?”露娜再次反问凯因,甚至用剑柄戳了戳过于平静的凯因,“这位凯旋而归的帅气少爷,你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告诉我这个平平无奇的继承者么,不说的话我就现行告退了。”
“有么?”凯因明知故问着,“我只是正常陈述。”
露娜心一沉,失去了耐心,伯爵养子露骨的冷淡使她想起从前。
“翻案是我们共同的事情,有时候你该和我说你又去做什么了……”她轻声说,同时,脚尖不安地踢着地上的尖锐石子,像是瞬间回到了反复煎熬地等待凯因归来的昨天。
昨夜距离现在很短,却在记忆里被拉长,露娜记起自己患得患失等待凯因回到庄园的模样,和阿尔卡纳仪式将近时其他拼尽全力的兄弟姐妹们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她有些恼怒这样的自己,失控与不安交缠在身躯之上,简直像那枚系在剑上的好运螺,上下颠簸。
露娜说完就转身离开,却被凯因拉住手腕,他的手甚至进一步往下,直到强势地扣住她的手。
指尖被他勾住时,留下触电般的快感,露娜的瞳孔微微放大,侧过脸时看到了凯因的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愁绪。
少年的薄唇紧抿,但姿态放得很低,他微微俯身,几乎将她笼在怀里,温热的温度传来,带起一丝战栗。
凯因看上去也很别扭,但这已是他最大的让步,抱歉两字对他实在太难。
只听他求饶般地拦着了她的去路,低低道,“长得帅也没什么用,还是得听女孩子的话……接下来我会如你所愿,说一些我在忙的事情,只要你想听。”
“嘘,我们换个地方说。”露娜轻声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