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部队]野火烧不尽 第96章 [高梁x顾一野]野火燎原（15）

顾一野的腿伤在静养和高粱近乎“过度”的照料下，恢复得比预期要快。石膏拆掉后，进入了漫长的复健期。每天，他都需要在器械辅助下进行恢复性训练，过程枯燥而痛苦，每一次拉伸和承重都伴随着明显的酸胀和刺痛。

高粱自然而然地成了他的“专属复健师”。他查阅了不少资料，甚至跑去请教卫生队的老班长，把复健要点和注意事项记得滚瓜烂熟。

傍晚的康复训练室通常没什么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两人的身影拉长。顾一野扶着双杠，咬着牙，一点点尝试将重量转移到受伤的左腿上，额头上很快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高粱就站在他身侧，张开手臂，虚虚地护着他，眼神专注，随时准备在他失衡时扶住他。

“慢点，重心再往右一点……对，就这样……”高粱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柔和耐心，与平时那个咋咋呼呼的形象判若两人。

顾一野紧抿着唇，全部意志都集中在控制颤抖的肌肉上，无暇去分辨高粱语气中的异常。只有在实在撑不住、身体晃动的瞬间，那只始终悬在他身侧的有力手臂才会及时而稳固地提供支撑，让他不至于摔倒。

训练结束，顾一野往往已经浑身湿透，虚脱地坐在长椅上喘息。高粱会立刻递上温水和毛巾，然后蹲下身，不由分说地帮他按摩放松小腿肌肉。

“不用……”顾一野下意识地想缩回腿。

“别动，肌肉绷得太紧，不揉开明天更疼。”高粱按住他的腿，手法虽然算不上专业，但力道适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

他的手掌粗糙而温热，透过薄薄的作训裤布料，清晰地传递到顾一野的皮肤上。那温度仿佛带着电流，让顾一野有些不自在，却又奇异地缓解了肌肉的酸胀。他垂下眼睫，看着高粱低垂着头、认真专注的侧脸，看着他鼻尖上因为用力而渗出的小汗珠，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泛起细密的涟漪。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抗拒这种细致入微的照顾，也越来越难以将高粱仅仅定位为一个“麻烦的追求者”。

这天晚上，复健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月色很好，清辉满地，夏夜的风带着微醺的热意。顾一野走得很慢，左腿还有些使不上劲。高粱配合着他的步伐，也放慢了脚步，两人之间是难得的、不掺杂训练紧张感的宁静。

“顾一野，”高粱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的腿好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跟上训练进度，把落下的补回来。”顾一野目视前方，回答得毫不犹豫，这是他这些天一直在思考的事情。

“我不是问这个。”高粱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他。月光洒在他脸上，将他平日里略显粗犷的线条勾勒得柔和了几分，那双总是盛满热情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异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紧张的忐忑。

“我是问……对我。”高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目光灼灼地锁住顾一野的眼睛，“顾一野，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虫鸣声、风声，似乎都远远退去。顾一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咚，咚，咚，撞击着耳膜。他看着高粱，那个从新兵连第一天起就莽撞地闯入他生命、用各种笨拙又执着的方式试图靠近他的人，此刻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期待、不安和孤注一掷的眼神望着他。

那些死缠烂打，那些无声关怀，那些训练场上的并肩，病床前的守护，复健时的扶持……无数画面在顾一野脑海中飞速闪过。烦躁过，无奈过，抗拒过，但不知从何时起，也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开始依赖那份无处不在的温暖和坚定。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那些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的、冷静而疏离的拒绝话语，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这样一份沉重而滚烫的心意，他无法再轻易地用“保持距离”来搪塞。

“高粱，”顾一野的声音有些低哑，他移开视线，望向远处沉静的夜色，仿佛这样才能组织好语言，“我……我需要时间。”

他没有直接拒绝。

这简单的五个字，对高粱而言，却如同天籁！没有冷言冷语，没有转身离开，他说……他需要时间！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高粱，他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几乎要迸出泪花来。他强压下想要欢呼雀跃的冲动，用力地点着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好！好！时间！我有的是时间！我等你！顾一野，我等你！”

他像是怕顾一野反悔似的，一连串地保证着，脸上绽放出一个傻气又灿烂无比的笑容，在月光下晃得人眼花。

顾一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纠结和混乱，奇异地平复了一些。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弯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这个傻子。

“走吧，回去了。”顾一野转过身，继续慢慢向前走去。只是这一次，他的步伐似乎轻松了不少。

高粱立刻像只得到主人首肯的大型犬，欢天喜地地跟上，依旧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却不再小心翼翼，而是挺直了腰板，脸上挂着藏也藏不住的笑容，时不时偷偷瞟一眼顾一野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俊的侧脸。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靠得很近，仿佛融为一体。

顾一野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那个“需要时间”，本身就是一个信号。一个默许他继续靠近，一个愿意为他敞开心扉，哪怕只是一条缝隙的信号。

对高粱来说，这就足够了。

野火燎原，或许不需要熊熊烈焰，这样细水长流的温热，终有一天，也能融化最坚固的寒冰。

而顾一野，在说出那句话后，心里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他抬头望向夜空中的那轮明月，第一次觉得，或许……尝试着接受另一种可能，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路还很长，但他似乎，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