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春雨霏霏夜正寒,内正春意暖融正熏然,粉船上有一处画云阁,是专门给沈震烨备下的。
此时,琉璃罩子里的烛光朦胧,昏黄的光线渲染出来丝丝的暧昧。
沈震烨拥着娇美人儿,凑上前去,抬起她的脸,端详了好一会儿,“如此美人竟然沦落到了虎狼窝,真真的让爷心疼。”
怀中美人不胜娇羞,眼里好像带着无限的情谊,“爷既心疼,一会儿可要好好怜惜奴家才是。”
沈震烨似乎被美人勾了神,直勾勾的目光落到美人面上,惹得怀中人儿红了脸儿,羞涩地逃离了他,沈震烨颇有兴致地追上前去,拉住了佳人的手。
两个人一逃一追的,不自觉地,就闹到了软榻旁边。
沈震烨扑上去将人从背后环住,眼神表情玩味地看着女子耳后的刺青。
女子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只觉得□□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就是要取他的命了,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却放软了身子,柔柔地靠紧了他,沈震烨睫毛轻颤覆下遮住眼底的光。
女人的后背紧贴着沈震烨的胸膛,两人均看不到彼此脸上的表情。
慢慢地,两个身影重叠到一处,然后,双双倒在了榻上,沈震烨伸手摸了摸女子耳后的刺青,暧昧道:“快快解了衣衫,坐到我身上来......”
女子魅惑一笑,依照他的吩咐,坐在他腰上,一边浪荡地看着他笑,一边慢条斯理地解褪衣衫。
沈震烨好像已经沉溺于美色,渐渐地意乱情迷起来。
女子看这个浪荡公子已经迷了心智,于是找准时机,猛地拔下头上的金簪,狠狠地向沈震烨的脖颈上刺去。
但她没想到,沈震烨早就对她有所防备,刚刚的意乱情迷,也只是他将计就计和她周旋的假象。
沈震烨迅速反击,抓住她的手,陡然扯近,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女子发髻散乱,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使劲地挣扎。
沈震烨贴近女子的耳朵,柔声问:“在床上取人性命,真是好本事,西凉的招式,永远这么俗套,看来你们杀了我大哥还不够,如今又来害我了。”
他夺下女子手里的金簪,抵住女子耳后的刺青图腾,微微一用力,血珠子瞬间就染漫了她的脖颈。
疼痛让女子痛苦地呻吟,但沈震烨没有怜香惜玉,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不一会儿,女子耳后的图腾就被他划的血肉模糊,看不清样子了。
沈震烨目光幽深,周身带着嗜血的恨意,“心情怎么样?原本以为自己要成功了,最后却功亏一篑,这种滋味,妙吗?本大爷难得有心情陪你玩猫戏老鼠的游戏,不将你玩死,今天就不算完。”
女子放弃了挣扎,垂下头,眼睛里已经失去了生的渴望:“既然被你识破,要杀要剐随便!”
沈震烨嗤笑:“想死可没那么容易,西凉加在我兄长身上的一切痛苦,我将全部奉还给你,等着吧!”
门外传来了响动,原来是女子的同伙意识到状况不对,便闯了进来。
闯进来的男子胡服束身,提着把弯刀,他看清了屋里的情形后,立马提刀砍向沈震烨。
沈震烨将那女子挡到身前,漫不经心道:“你若再动作,我就先结果了她。”
女子神情怆然地看向胡服男子,深情又绝望,她复杂的情绪写在脸上,被沈震烨看了个分明。
他调笑道:“原来你们是一对真鸳鸯!怎么样?是不是希望你的情郎救你?这可如何是好?有了你这个拖累,你们两个怕是都走不出大梁边境了。”
女子其实很期待她的情郎能救她,因此哀求道:“救我……”
胡服男子阴沉着脸,只权衡了一瞬,便将手上的弯刀掷了出去。
一道寒光闪过,弯刀快狠地刺进了女子胸口,顿时鲜血四溅,女子只流下了一滴泪,便咽了气。
沈震烨感叹:“女儿悲啊,付出满腔的情谊,却遭遇这等薄情郎!”
胡服男子骤然逼近,煞气骇人,与沈震烨打斗到一处,招招狠辣,攻势迅猛,沈震烨险险地躲过刺向他胸口的弯刀,但一时不察,让他划破了衣服。
房里的打斗声很快惊动了船上的护卫,旺哥也闻声过来加入打斗,人多势众,胡服男子再好的功夫也渐渐不敌,就在快要被制住时,他踢开窗户,跳入河中逃走了。
旺哥见沈震烨浑身是血,衣服也破了,关心地问道:“爷,您没事吧?属下救驾来迟,请爷责罚。”
沈震烨摇摇头,“看来这西凉人是把我沈家恨到了骨子里啊,竟想让我殒命于粉船,这要是让他们成了事,你说,外头会如何看我们沈家?”
旺哥认真想了想,答复道:“八成京城里又会有流言蜚语传出来:继沈大之后,沈二又死在了西凉女人身上!”
沈震烨被他气到了,一脚踢过去,把旺哥踢倒了。
旺哥挺委屈,不是你问的吗?我如实答了,你又不高兴。
沈震烨不理他,暗自琢磨,“不过,这西凉人何时混入的上京城?罢了,朝堂之事,我还是少管为妙。
......
昨夜落了一夜的雨,细雨落在屋檐瓦上,窸窸窣窣地响动,就像是陆攸宁心头上剪不断、理还乱的心事。
陆攸宁躺在床上,一会儿想着宴会的事情,一会儿又想要不要跟父亲提及承恩伯府的算计,千头万绪的事情让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
卯时正,晴云已经从大厨房提饭回来了,因记着陆攸宁的嘱咐,她只要了小米粥、咸鸭蛋、酱菜还有馒头等下人的吃食。
她放下食盒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准备伺候陆攸宁起床。
平时这个时辰,陆攸宁早就醒了,但今日帐子仍然放着,她仍在熟睡。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把她叫醒,就听见帐内的陆攸宁问到:“什么时候了?”
“卯正了,小姐可是要起身?饭已经提回来了。”
陆攸宁把床幔拉开,应了一声,道:“你去打热水来吧。”
洗漱完,吃过早饭,陆攸宁便披发素容坐在案前思索宴会事宜,男客部分由府上大爷韩清负责,不用她操心,昨日韩雪薇也说了想在畅春园里办这次宴会,既然时间、地点都定好了,那么眼下要紧的几件事便是确定宴请名单、确定菜品、准备器具还有安排当日伺候的丫鬟、婆子,此外,还有采买、座次安排、请戏班子等事宜。
案上香炉轻烟澹澹,陆攸宁边想边在纸上誊写罗列,怎么去做,她心里有谱,但怎么去和韩雪薇去沟通才是最让她头疼的。
“表小姐在屋里头吗?”小丫鬟坠儿在屋外头脆生生地问。
陆攸宁从案前站起身,“在呢,进来说话。”
坠儿进来行了个福礼,道:“我们大小姐问表小姐吃过早饭没有,若是吃过了,请您去正房商议宴会的事情。”
陆攸宁笑道:“我正准备过去呢,刚才在列宴会单子,耽误了会子功夫。你回去告诉大妹妹,我绾个发髻就过去。”
正房里,韩雪薇为宴会那天穿什么衣服发愁,因为她在伊人坊里看上的衣服被英国公府的三小姐冯暮云抢去了,她不得不重新挑选。
陆攸宁到的时候,就见韩雪薇对着一堆衣服料子挑来拣去的。
衣服料子样式很丰富,有上京城流行的,也有从金陵那边送过来的,色彩俱是鲜亮明丽的,姜黄、葱白、藕荷、月白、柿子红、海棠红等等。
韩雪薇道:“姐姐来得正好,我正在发愁宴会上怎么穿才能出彩呢,不说艳压群芳吧,也不能被其他小姐比下去,失了承恩伯府的脸面,怎么着也比冯暮云那件杏子黄绣玉兰花的春衫好,我记得姐姐从前很会配衣服的,不如你帮我参谋一下?”
原来韩雪薇所谓的过来商量宴会事宜,就是让自己给她搭配宴会上穿的衣服。
陆攸宁思索片刻,道:“春日繁花成团成簇,若是穿戴海棠红、柿子红等与花同色的衣服反倒不美,不如用碧桃绿配霞橙色,做身碧桃云天绣木香花流珠的褙子,搭配荷叶边装饰的霞橙色襦裙,飘逸又灵动,必然会与众不同。”
韩雪薇点头,如此穿戴,那日她必然出尽风头,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她犹如仙花踏风起舞,引得众贵女艳羡嫉妒的情景,又问:“那要戴什么首饰配这身衣服?”
“首饰最好选择活泼些的,比如可以戴双蝶花钿,插在发髻间,行走起来蝶翅轻轻颤动,谁见了都会注目的。”
韩雪薇甚是满意,亲亲热热地拉住陆攸宁的手,道:“就按照姐姐的主意穿戴,只是还要辛苦姐姐和我出门去外头逛逛,选些香囊、珠串、手绢之类的饰品,当做伴手礼送人。”
陆攸宁迟疑道:“可以是可以,只是咱们还有一堆宴会上的事儿没商量呢,别误了正事才好。”
“选伴手礼也是正事,就这么定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说着就吩咐烟霞备车去了。
今日,冯暮云也会出府逛铺子,她和陆攸宁出去,正好能和她碰上,这下就有好戏看了,韩雪薇愉悦地想着,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