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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邀请过晓梦后的第三天夜里，章邯送走了回咸阳城的扶苏，同时也整军前往东郡。
早在章邯到桑海的时候，东郡就有消息传来，说是东郡地界落了一颗陨石。当然落陨石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报给司天监，这种不常见但是属于正常的天文现象，和我们影密卫着实没有什么关系。
但问题就在于那块陨石上有字，至于是什么字我们还不得而知，但看嬴政的态度，这事儿还真不是什么小事。
而且关键在于，陨石落下后不久，十年一次的神农令也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出，且据江湖上广为流传的确凿事实，农家三年来群龙无首，有资格发神农令的农家侠魁，早就已经失踪了。
这个神农令是谁发出来的呢？如果是侠魁，那么这三年他都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在农家主持大局？如果不是侠魁，那这件事情的背后所暗藏的玄机，就十分得耐人寻味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东郡地界一定是有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积聚。
东郡是农家的地盘，农家又是诸子百家中弟子最多的门派，据说有十万人之多。这样的门派和墨家不同，人数分布范围极广，真要剿灭起来，是十分令人头疼的。
而且那位失踪的侠魁田光，早年与昌平君还有着许多的关系。
昌平君一直是嬴政心里的一根刺，所以对于农家，嬴政的态度也是十分坚决。
能容忍他们存留至今，想必已经是耗费了嬴政毕生的好涵养了。
如今东郡接连出事，正是给了嬴政一个极好的借口，以朝堂之力打入江湖。
是以东郡之行刻不容缓，趁着夜色章邯整好兵马，下令出发。
自桑海西门出，走了不到五里的路，就觉得这里已经与繁华的桑海不可同日而语。
断壁残垣，枯枝败叶，道路崎岖。
帝国有兴旺就有衰败，正如阳光能照得到的地方，就必然有阴影。
赶了一晚上的夜路，东方破晓之时，章邯停下了行军进程，安排了早饭。
我坐在小木扎上，盯着眼前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的一锅白粥发呆。
章邯走过来递了个碗给我，我这才回了神从锅里舀起一碗白粥，撒了点酱萝卜丁在粥面上。
就见章邯舀了两碗，我用筷子指了指多出来那碗，问他：“你怎么还有一个碗？”
章邯就道：“给大师准备的，先凉一会儿。”
我用一副“鬼见了我”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章邯，才道：“人晓梦大师辟谷，用不着你这个。”
然后就听一人道：“我何曾说过我辟谷。”
我呛了一口粥在气管里，眼含着热泪咳了老半天。结果章邯从始至终只摆了一脸“让你背后嚼人舌根”的表情，都不替我拍一拍背。
我觉得他变了，再也不是我的贴心好哥哥了我呸。
晓梦接过粥碗细里细气地喝起来，我暴风吸入了几口，准备把剩下的一口闷了赶紧走，这晓梦来了章邯也不多说话，紧张得像是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似的。
当我最后一口粥喝进嘴里还没有咽下去的时候，就听晓梦道：“我与白将军有话要说。”
筷子还咬着没来得及拿出来，我嘴里满满一口粥，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就这么鼓着嘴瞪大眼睛看向晓梦。
片刻又看向章邯，章邯也正讶异地瞥我。
终于，章邯喝掉碗里最后一点粥，站了起来，垂眸用一种“记得好好说话”的嘱咐般的眼神瞧了我一眼，才转身离开。
这会儿我终于把一口粥咽下去，但仍然叼着筷子，略有些害怕地看着晓梦。
当然我不是真怕她，我是觉得她突然找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该不会那晚上被我说傻了吧？
晓梦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了浅浅的笑意，这笑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来，不过小丫头笑起来还怪好看的，真应该多笑笑。
“我想，拜你为师。”
面对她如此开门见山如此不带一丁点儿铺垫的直白要求，我抖着肩膀缩了缩脖子，心说天呐夭寿啦，她没病的话那就是我病了。
拔|出嘴里的筷子，我吞了口口水，才道：“我能教你什么？”
晓梦淡淡看了我一眼：“人间道。”
“哈？”我将她好好看了一眼，确定她没在看玩笑之后，才终于正经起来，“你们天宗不是修天地大道的吗，怎么你个掌门突然心血来潮，要修这人世间的道了？”
晓梦不说话，只盯着我。
我想了想，就笑道：“不过我向来好为人师，既然你有心求教，那我教你便是了。”
晓梦眸光一闪，似是有些高兴。
我托着下巴看她，眨了眨眼睛道：“那我现在教你第一条，要多笑。”
*****
章邯带队赶了几天的路，此时我们离东郡已经不远了。
正是清晨，各队安排着收拾前一晚休息时留下的痕迹，听说晓梦正在林间打坐，章邯派了几个影密卫在外围戒严。
林间风动本是寻常，可我偏偏在这寻常的风声中听出些许的不寻常来。
那是人行走的脚步声。
我扯了扯章邯的袖子轻声道：“有人来了。”
章邯点头：“我知道。”
看他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似乎这事也没多着急。
我又细细辨了辨，确定了这几个人是向晓梦去的。
“是冲着晓梦来的，你不去英雄救美？”
章邯捏了把我的耳朵：“你真当我像你想的那样？”
我得寸进尺：“哪样？”
章邯当然没把“被晓梦美色所蛊”这七个字说出来，他又拧了拧我的耳朵，道：“关于她的实力从来都只是传闻，我倒想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托着下巴心说上次在小圣贤庄也没来得及看她出手，这回章邯的提议不错，确实有必要一观。
于是我和章邯躲在外围一处灌木后头看热闹。
只见对方来的人蒙着面，人手一把看起来是门派弟子用剑，团团将晓梦围住，却迟迟不下手。
分明在人数上占尽了优势，但仍旧畏手畏脚，看来晓梦的实力在这群人眼中应该是十分可怕，或者说是压倒性的。
“妖女，终于被我们找到你了！”
从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晓梦睁眼，虽是平静无波的眸子，却着实将那人吓了一跳。
“逍遥子怎么不来，却派你们几个来送死？”
“你屠戮同门，道家弟子人人得而诛之，何须掌门亲自动手！”
听人这样污蔑自己，晓梦倒也没显得生气，直直站起身，压根不将那人放在眼里：“你在说谎，你是人宗叛徒木虚子的弟子，是冲着这个来的。”
见谎言被戳穿，那五个人也不再掩饰，就道：“为师叔报仇！”
结果丝毫没有悬念，晓梦催动心法，其中四人几乎是同时倒地，唯独还有一人，被晓梦以内力控制。
我和章邯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个时候出现，应该可以算得上是恰到好处。
于是就装出一副匆匆赶到的样子。
晓梦杀死了最后一个人。
不得不说她杀人的方法实在和她本人的形象有些不相匹配，白长了一张优雅的脸，杀人竟还用见血的法子。
我往章邯身后躲了躲，避开溅出来的鲜血。
此时地上躺倒了五具尸体，四散的血将晓梦脚下一圈的土地都染成了血红色，空气中也充斥了浓浓的血腥味。
我干呕了两下，差点把隔夜的饭都吐出来。
晓梦不屑道：“这等身手也会突破影密卫的防御，章邯将军是故意放些目标进来，要看看我值不值得你们守护。”
只这样一问，章邯这个不争气的就又他妈结巴了：“啊……章邯当然明白大师的修为，绝无试探之意，可笑是这几人不知死活，白白断送性命。”
晓梦看了我一眼，我耸了耸肩，给她比了个“没错就是我哥说的这样”的眼神。
章邯吩咐影密卫收拾残局。
“有什么好清理的，这些人吃五谷杂粮，也没什么作为，现在死了，正好润泽草木，岂非自然而然。”
章邯解释：“大师所言不错，但影密卫并非安葬，而是清理战斗痕迹，以免有高手通过尸体伤痕对大师的出手妄加揣测。”
“你倒是细心，不错。”
说着晓梦看向章邯，眼眸微微睁大，轻轻歪了歪头，露出几分笑意。
我明显感觉到章邯愣了愣。
晓梦也发现了，就问：“怎么了？”
说话的声音不同从前，倒像是春风拂过泸沽湖，带着缱绻的湿意再慢慢掠过人的脸庞。
“哦，大师平时气象庄严，高深莫测，刚才笑起来，章邯才忽然省起，大师原本也是一个年方十八的少女。”
晓梦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散：“我从一开始不就是这样吗，是你们被那些高啊低啊，掌门啊大师啊，这些虚无的东西挡住了眼睛，可见孔子这老头，害了多少人。”
第三次了，这已经是我认识她以来她第三次鄙视孔子了。真该让张良过来听听，指不定我还能看上一场battle。
章邯就也笑：“孔子有没有害人我不清楚，但是世人的确被这些表象蒙蔽双眼，然而又有几人能做到超脱呢？”
这话到底说的还是有现实主义风格的，我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不乏舔狗姿态，但章邯终究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与坚持的，这我就放心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出乎我的意料了，我记得我还从没教过晓梦什么叫傲娇，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无师自通，抬了抬肩道：“我说他害人了，他就是害人了。”
眼神还是一副贼无辜的样子。
我差点给她吓晕过去。
这什么，这教科书式的傲娇是怎么回事啊？晓梦妹妹我求你了，出去之后别说我当过你师父，这东西我可真没教过你，我也教不出来。万一往后江湖上传我也是个傲娇，呜呜呜那我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我抬手在章邯面前挥了挥：“人走远啦。”
章邯回了神，表情却还有些不自然，耳根子也略微比平常红了一点。
我不怀好意：“你有情况。”
章邯立刻否认：“我没有。”
他话一出口我就捏他鼻子，下一刻被他甩开手：“做什么？”
我拍了拍手后将双手环在胸前，得意洋洋道：“有研究表明，一个人在说谎的时候额头温度上升而鼻子的温度会下降。刚才我捏到你鼻子的时候，明显有点凉。”
章邯用杀人的目光看我。
我仰天“哎呀”了一声，笑得有些贼兮兮：“这就叫风水轮流转。想当年你吃我瓜挖我八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啊？”
那个说谎鼻子温度下降和额头温度升高是在一篇英语阅读里做到的
我真是一只认真学习的好麻雀
突然发现去年这几天我也在写这一段剧情，结果过了一年我又在写这段，这可怕的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让我看看明年这时候我在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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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在想要不要整个□□群，可以吐槽剧情，心疼飒飒，暴打二庄，给老章牵红线，还可以催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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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君临天下（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