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外]我&顾时夜 第26章 独开至夜明15

死寂。

长时间的死寂。

直到有一个乘客上了车，车门再次关上，所有人才陆续地从强大的精神冲击上缓过神来。

之前一起压迫那个女生的另外两人脚上一软，彻底脱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然而再次启动的列车，依旧没有让车厢里的氛围轻松多少。

地面上还留着一道醒目的血红色。

是那个乘客被女生拖下车时，残留的血迹。

某方面来说无人下车的困境虽然得到了解决，但是这个解决的过程，却是过分得毛骨悚然了。

而现在，摆在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列车停靠的第四个站台需要我们重新经历最初站台1号的场景……

那么按照这个顺序类推下去，剩下的站点是不是也将变成……

广播：前方即将到达站台5号，请乘客做好准备，依次从左侧车门下车。

我在列车停靠的第一时间看向门外，落入眼中的果然是一片人来人往的场景。

正是之前我们曾经停靠过的站台2号，连接着某处商场的地下层，热闹且充满了生活气息。

只不过，上一个站台的经历，多少让这样的气息中平添了不少的凉意。

几乎在车门打开的瞬间，不少乘客已经蜂拥而下。

接连发生的诡异事件在这样密闭的环境中得到了无限的放大，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氛围。

面对眼前这个目前为止看起来最正常的站台，终于再也待不住了。

我还在那观察站台上的情景，听到柏源开了口。

柏源：你打算什么时候下车？

我：我……还不太确定。你呢，你要下车吗？

柏源：我都可以，跟你一起就行。

这样的回答，让我不由得多看了柏源两眼。

总觉得，他在这样的环境中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这让我不由得想起在墓地里面初遇的情景。

（柏源：抓到你了。）

所以当时，他想“抓”的到底是什么呢？

是“人”，还是——“鬼”？

乘客：他们怎么都不上车？！

除了我跟柏源之外，车厢内还有几个乘客还算冷静。

这时候听到有人提醒，我才留意到——

这一站等候在列车门外的人虽然多，但是在刚才的几个乘客下车后，却并没有像之前几站那样直接上车。

站台上的那些人就停留在上车线的后方，面无表情地，直勾勾地看着车上的这些乘客们。

在对上车上乘客们惶恐的眼神时，缓缓地回以了一抹平静的笑意。

这样的表情让我感到，他们仿佛是在问——还有人要下车吗？

车门上方的倒计时持续进行着，时间一分一秒地缩短着。

列车广播再次响起。

广播：敬爱的乘客们您好，列车即将再次启动。但是请注意，本列车需要不少于10位乘客才可进行发车。经检测，目前车厢内乘客数少于10人，请在发车前确保人数正确，谢谢合作……

没有人上车，车厢内的乘客数量再次少于10人。

我清点了一下车内现在的人数。

因为接连受到了惊吓，这个站台一窝蜂地下去了一堆人。

现在车上剩下的人数一共只有4个，就是假设都是“乘客”身份，除非一下子再来6个柏源上车，要不然……

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情况直到倒计时结束，惩罚机制无疑将再次开启。

柏源留意到我看去的视线。

柏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你会分身术吗？

柏源：……嗯？你想看的话，我可以试着学一下。

我：……不用，开玩笑的。

我甚至也有些佩服自己苦中作乐的精神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心情跟柏源开玩笑。

更佩服的是，柏源还这么配合地接了我的梗……

留在车厢的另外两位乘客均是面如纸色，终于，其中一人在跳动的倒计时下顶不住压力，咬咬牙选择下了车。

很快，最后一个也离开了。

车厢内只剩下了我跟柏源。

要下车吗？

我一下子也感到有些犹豫。

我的视线落在站台上的那些人身上，可以捕捉到他们脸上的笑容显然渐渐地扩大了几分。

很显然，他们非常满意于这些乘客们作出的选择。

但是，为什么呢？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些乘客的下车对他们而言拥有比留在车上更大的好处。

这好处，会是什么？

只要没有人上车填补出站乘客的空缺，列车启动所需要的10位乘客的条件将无法满足。

要想避开接下去的惩罚机制，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了——在这一站下车。

如果这就是那些人的最终目的，那么很显然，进入站台之后绝对会发生什么。

这个站点，不安全！

我的视线朝着站台上的那些人落去，无意中在当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小贵！

但是，他不是之前的2号站台已经下车了吗？

仿佛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小贵在人群中友好地朝我招了招手。

我：……

小贵并不像之前在站台1号下车的年轻人那么凄惨。

他就跟之前在车厢里遇到的时候一样，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样子看起来也很正常。

然而也正是这种正常，才让我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微妙感。

但现在，我显然也没时间思考这些了。

我轻轻地拉了一下柏源的衣袖，他十分配合地凑到了我的身边，一副由我分配的样子。

柏源：嗯？

我：柏源，听好了，等会如果听到我喊“跑”，你一定要跟我一起下车。

柏源：好，我一定跟紧你。

我没想到柏源居然什么原因都没问，就这样一口答应了下来，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停靠倒计时持续缩短，我和柏源成为了车厢内仅存的乘客。

我知道这个站点或许并不安全，但也只能做好准备。

只要最后一秒的时候门外的人依旧没有上车的意思，就拖着柏源一起跑出车厢。

不管遇到什么，大不了动用侧影的力量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5秒，4秒，3秒，2秒，1秒……

眼看我就打算要迈开脚步，等候在站台上的人终于在最后一秒动了起来。

像是一下子按下快进键般，就这样一窝蜂地涌上了车厢。

列车再次启动了。

我顺利地等到了最后，但是丝毫没有赌赢的喜悦。

面前的场景，反而让成片的凉意彻底浸透了我的背脊。

满车厢的“人”。

20个。

车厢里的人数，比起最初的10人，整整多了一倍。

我不由得想到了之前的那个黑裙女生。

随着列车的启动，有人已经先行动了起来。

看似十分平常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却是在这样的气氛中显得愈发微妙。

谁是“乘客”，谁又是“异类”？这个问题在这一刻呼之欲出。

在站台5号正常上车的新乘客虽然通过心理博弈获得了更多的上车名额。

但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多的“异类”跟着他们一起涌上车厢。

此时他们微微惨白的脸色下，一个个的表情难免警惕且充满畏惧。

相比之下，车厢中有那么一批人看人的视线是这么的直白、露骨。

这种感觉就仿佛他们面前的并不是什么平等的人类，而更像是在看一种……

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两个字——食物！

我蓦然地朝着墙上的乘客须知看去。

视线顺着一条条规则向下落去，最后停留在了第一条规则上：

为确保车厢内的良好环境，请尽量避免饮食，如有需要，也请先得到其他人的同意。

食物。

就如之前那个黑裙女生所做的那样，如果规则上指的并不是普遍意义上的“食物”。

那么指代的就是这个车厢上的——乘客。

姐姐，我们又见面啦。

天真无邪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让我下意识地背脊一直。

转过身去，正好对上了小贵乌黑的眼眸，一如初见时表现得那样人畜无害。

但是此时此刻的笑容只能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嗯，又见面了。

小贵：嘻嘻嘻，没想到姐姐居然还没有下车。

我：……

小贵一步一步地靠近，走到了我的眼前。

小贵：姐姐坐了那么久，觉得饿不饿？

我：……其实还好。

小贵：但是我有点饿了。

小贵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充满期待地眨了眨眼睛。

围绕饥饿展开的话题，已经足够让我心里警铃大作，我更加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

小贵：姐姐，小贵现在好饿，你能给我找一点食物吗？

小贵说话的时候，我分明地感受到，一瞬间从他眼底涌起的蠢蠢欲动的饥渴与贪婪。

我下意识地想要吞咽口水，却发现嗓子干燥得生疼。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地给出答案。

我：抱歉，不可以。

小贵：为什么？小贵真的感觉好饿哦。

我：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哦，在地铁车厢里面饮食可不是什么文明的好习惯。

小贵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看着我陷入了沉默，眼底的天真开始在他的眼中一点点地褪去。

这样的反应，也让我确定了，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仔细回想，当时的黑裙女生也并没有直接动手，结合乘客须知上的规则不难推出——

这些“人”想要享用“食物”显然也需要满足条件，而这个条件就是——需要率先得到进食的许可。

不管这个许可如何判定，“拒绝”他的要求就绝对不会有错！

小贵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中的天真无邪一点一点地消散，最后只剩下了怨毒和愤恨。

他显然十分不甘，但是在我的坚定拒绝下又没有其他办法。

我感到周围的光线一暗，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有其他人也朝我这边靠了过来，无声地将我围在了角落里。

小贵：姐姐，我真的好饿，好饿……

他跟后面的那些“人”一起，缓缓地朝我伸出了手。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之而来的是骨骼被一点一点扯断的“咔嚓”声。

很显然，已经有东西开始“进食”了。

啃食的声音逐渐密集。

密闭的车厢转瞬间成为了令人绝望的地狱。

眼前的一切令人无法接受，我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种冲击。

我的头脑清明了些许。

一丝尚存的理智，最终还是将我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令人作呕的血的气味顷刻间彻底侵占了车厢，我此时也是自顾不暇。

我的后背抵在车壁上已经退无可退，手上还紧紧地拽着柏源的衣袖。

过分用力的动作下，指尖隐隐地陷入了掌心中依旧没有松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些。

眼看小贵的手就要触上我的衣衫，眼前光线一暗，我看到柏源拦在了我的跟前。

我：柏……

不等我叫他，就听到柏源已经开了口。

柏源：小朋友可不能这么贪吃哦。

接连被打断，小贵的脸色沉下，显然已经充满了不悦。

小贵：你是要多管闲事吗？

柏源：我可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只是她的事情，对我来说可从来不是闲事。要是真的那么饿，我倒是可以成为你的食物，只要……你确定能够吃得下。

柏源的话听得我心头一跳。

他给出了饮食许可，坏了！

果然，我眼看着小贵脸上渐渐露出笑容。

同一时间，旁边蠢蠢欲动的其他“乘客”留意到这边的情况，更多的人开始朝这边围了过来。

就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争夺到那份属于他们的“食物”。

得跑！

我一把抓住了柏源的手，想要强行突围。我的手却被柏源反手握住，还被他放在宽大的掌心中轻轻地捏了两下。

柏源：别着急，等我一下就好。

我朝柏源看去，对上视线，他朝我缓缓地眨了下眼。

有灯光从旁边的过道漏入，前面那节车厢里的红色灯光忽然间不再闪烁。

所有的顶灯亮起，像是忽然开启的通行许可。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柏源送进了空阔的新车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