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复苏
艾欧里亚与阿布罗狄返回布鲁格勒之时,穆与撒加已经启程离开了北境,城塞剩下负责善后工作的阿鲁迪巴,圣斗士不是已经撤离,就是在撤离的路上。北境之战留下了许多悬而未决之事,比如卡妙的行踪、米罗的生死以及艾俄洛斯最终的归属。
地球旋转不止,星辰不会为了某一个人、某一件事停止运转。圣域是深藏于人类世界的隐秘心脏,维持这颗心的跳动少不了教皇,所以穆等不到所有事情解决完毕,甚至等不到艾欧里亚回来,就踏上了返回圣域的旅途。
返程时,撒加没有再雇马车,怕路途颠簸,坐久了穆的身体吃不消,他特意派了一架直升机,迷彩色,武装挂载炸弹那种,看得穆一脸迷惑。
“撒加,我们这是要去攻打哪里?” “打什么打,送你回家!”
“回圣域为什么用武装直升机?挂架上八枚‘响尾蛇’导弹,机头四挺机枪,我没有看错吧?”
“你是教皇,身份特殊,为了保护你,当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你有这么现代化的装备在布鲁格勒怎么不用呢?”
“布鲁格勒有女神雅典娜的结界,仙宫有神王奥丁的庇护,所有热武 器,带电带磁的,在那儿都不好用,圣域也是同样的道理。”
穆有诸多不解,稀里糊涂被撒加推了上飞机。驾驶员经辅座大人嘱咐,特意把直升机开得既平又稳,坐起来相当舒适,美中不足的是速度 慢。穆其实没有那么娇气,经历过一次濒死之后,他身心都趋于痊愈,于
是少年人特有的冒险精神又开始萌动。
直升机没有直接飞回雅典——路途遥远,燃油不足,要在中途补给。第一次停降是在慕尼黑郊外,那儿有黑手党光荣会的分所和一片开阔的停 机坪。用过午餐,撒加带穆去巡视了一圈“产区”,直升机才再度起飞。
穆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中途还要停降,只是没想到下一次,撒加会叫直升机停在海中央一座荒无人烟的小岛上。撒加指挥着陆,首先跳下飞机,然后牵着穆的手,拉他下去,直升机停了不到十分钟就扭头飞走了。
“我有不祥的预感,”穆牵着撒加的手说,“就像电影里,父母抛弃机器人孩子,先是开车到一个离家很远完全陌生的地方,然后让孩子下车,找一个很烂的借口让孩子在原地等待,自己溜了。”
“那是电影《人工智能》的情节。”
“抛弃养子,啧啧,这电影还提名了奥斯卡金像奖。”
撒加单手脱下皮鞋,用力摇晃:“该死的火山灰,我要去海边洗脚。” 穆甩开他牵自己的那只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撒加差点儿摔倒。
“上帝!我要抛弃你的话在灰熊岭就干了,何必耗费燃油来到地中海?最近一个月国际油价上涨了五个百分点,教皇大人不知道吗?”
穆当然知道撒加在开玩笑,但他痛恨这个玩笑。拉撒加站稳了之后,穆戳着撒加的心窝说:“我从在小高原长大,低温算什么,灰熊岭算什么,你知道那要不了我的命。请辅座大人解释一下,这汪洋大海包围的小岛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怕水,真的。”撒加举手发誓,穆嗤之以鼻:“我不怕水,人类身上 70% 的质量都是水,不值得害怕。”
“但是你不会游泳,抱歉,我真的是第一次知道。”
两人吵吵闹闹,直升机越飞越远,最后缩小成天边的一个黑点。穆一 边抱怨一边四处张望,岛屿中央似乎是一座活火山,山顶浓烟滚滚,难怪遍地火山灰。岛屿不大不小,够一个鲁滨逊流浪。岛上有椰子树、绿色植物,还有地下水涌出来形成的溪流,穆俯身洗手,溪水竟然是热的。
撒加走到前面,冲穆招手,海风把他蓝色的头发吹得一团乱,如阵阵波涛。
“嘿,这边,快跟上,别走丢了怨我遗弃你。”
“你才是害怕被我遗弃的那个人吧!在布鲁格勒的时候,是谁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呵,教皇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个辅座的名声岂不就毁了?”
穆翻了个白眼,即便对脚下的小岛充满求知欲,也不想出口向撒加询问,这种情形持续到他看见坐落于火山脚下的神庙遗迹。
“哇!”穆失声惊呼,“瞧瞧这些石墩,这么粗的石柱,是谁搬运到小岛上的呀?”
“这小岛我之前曾向你提起过,和我弟弟同名。相传加隆岛的火山喷发能激活圣斗士的小宇宙,具有起死回生的作用,过去数百年来,这儿一 直是圣斗士专属的疗伤圣地。”
“你都知道是过去……现在二十一世纪了,教父不相信现代医学,却听 信毫无根据的传说?”穆捡起一块雕琢着蛇形纹路的石头,感到不可理喻。
“我瞧你恢复健康了,本不打算来这里,是在飞机上接了个电话,临时决定的。”
“你是说那个令你暴跳如雷,差点儿把直升机门踢飞的电话?” 撒加不语,表情严肃。
“那通电话是加隆打来的吧?直升机的螺旋桨太吵了,我听不清你们 在聊什么,只听见什么‘北冰洋’‘冻僵了’‘火山灰’‘露个头’之类。加隆提醒你注意安全是为你好,犯得着发那么大火吗?”穆表示不解,“态 度和蔼一些吧,那毕竟是你弟弟。”
“我‘和蔼’的配额大概在教皇身上用光了。”
“那怎么行,你不过是我的教父,加隆可是你的亲弟弟啊,长兄为父。”
撒加忽然停下脚步,问:“你知道父爱是什么样的吗?” 穆回忆了史昂的所作所为,缓缓摇头。
“我来告诉你吧。咱们踏足的这座加隆岛,离我卡拉布里亚的老家不远。当年母亲在天主教医院分娩,父亲一次得了两个儿子,却没想过怎么取名。母亲问他,他便说:‘怎么不是一对姑娘?’后来母亲一再催促,他才看了一眼手上捧着的小说,给我取名‘撒加’,又瞟了一眼书页里夹着
的地图,给我弟弟取名‘加隆’,很负责,对吧?”
“其实……蛮好听的,也容易记住,是好名字。”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果然是适合弃养孩子的小岛。
撒加接着回忆:“我接到那小子的电话,还不错,人活着,能从布鲁 格勒的监狱越狱出来算他本事,然后我就想起这座岛。这趟远征你受过伤,回圣域之前正好疗养一下。”
“我已经退休了吗?”穆一叠声地抱怨,“布鲁格勒一堆事务没了,圣域找我们的人从白羊宫排到教皇厅了,辅座大人真是临危不乱,这当头还有心思疗养。”
“放心吧,北境那边我会继续派人盯着,希露达受了这场教训,一时 半会儿折腾不出风浪。至于圣域,你自己也清楚,公务一件紧接着一件, 永远处理不完,与其无谓地操心,不如先把身体养好,天不会塌下来的。”
“我没有病!”
“我有病行了吧?教皇大人,委屈您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在下养病。我尽心竭力辅佐您,落得一身伤痛,总该索取一点儿福利。”
撒加如此一说,穆无从反驳,扪心自问,他也觉得憋闷,想游山玩水。统领圣域是桩苦差事,人前光鲜,人后受罪,穆深受其累,既然聊到这个话题,不妨乘机表达一些自己的见解。
“圣域也是时候整肃整肃了,下级战士实力堪忧,上层的人数又不够。黄金圣斗士具有独当一面的实力,又是稀缺资源,最好委派到世界各地,负责一方。再多培养些得力的青铜和白银,提升他们的实力,这样才不至 于把自己累死。”
“你总算想明白了。”撒加不无感慨地说,“我建那座‘工厂’,以及 向你询问安德烈亚斯的紫宝石,都是想发展科技,从根本上摆脱圣域对 ‘人’的依赖。武器装备提升,将大大降低圣斗士的战损,将来选拔圣斗士也无须那么苛刻,不近人情。”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嘉米尔的祖训是不可进行人类灵魂相关的研究,圣衣偏偏又与人类灵魂息息相关。这一趟北境之旅,我做了许多不得已的事,偏离了史昂老师的教导,我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 …… ”
说到后面,穆失了底气。撒加默默思索,没有发表意见,穆转移话 题,询问他加隆岛的传说。这一问,正中撒加下怀。
“这座岛上出过人命,”撒加神秘兮兮地说,“据说两百多年前,有圣斗士失足从火山口跌落,死了。”
“这么邪门的地方,你还带我来?”穆语气嗔怪。
“有圣斗士死在这里,正说明火山的疗效是真的,你想啊,死亡率最 高的地方是哪里?是医院!”
穆不相信火山疗法,这地方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绝不是疗养胜地。这 种偏见,持续到直升机返回小岛为止。连续好几架直升机,携带大大小小的航空箱,并几名黑手党人一同上岛,一看就是撒加的馊主意。
黑手党一言不发,拆开航空箱,利用庙宇残留的石柱和断墙,安装伸缩钢架和帘布,搭建出一间临时栖所。海风吹来,帘子随风飘动,竟有几分飘飘欲仙的玄幻感。
年深日久,无人修葺,庙宇早已衰败得不成形状,看不出曾经供奉过哪一尊神灵,仅一座石块砌成的池子几乎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水池聚集了溪水,可能是祭祀用。火山的热力加热池水,蒸汽氤氲,宛如仙境。
黑手党人办完事,留下一些没开启的箱子,驾着直升机飞走了,丝毫不 敢打扰二位大人游玩的雅兴。穆好奇地打开箱子,是便携式恒温箱,里面有啤酒、果汁、新鲜水果切片、芝士、三文鱼片,还有几个锡纸包装的比萨。
“噢,撒加 …… ”穆端起比萨盘子,“如果我往上面浇芝麻酱,你会不会跟我拼命?”
撒加一把夺过盘子:“我是希腊人,你爱折腾就折腾,折腾完自己吃掉。”
“不是的,撒加,这么冷冰冰的饼子,比土耳其烤馕还硬,反正也吃不下去,不如拿来撒气。”
撒加将盘子放到水池边,利用地热加温。穆恍然大悟,真是聪明的主意,于是兴致勃勃地摆起了果盘。
“你大可试试用这招激怒迪斯马斯克,他会派手下把圣域所有的中国厨子全部暗杀了。”
“我可以提前请几名擅长制作寿司的日本大厨,叫他无从分辨。”
穆开了一瓶啤酒,被撒加夺走,换成凤梨汁塞回他手里,穆不满意地泼了撒加一身温泉水。
“你这是犯上作乱呀,我可是你的教父!”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水花泼到撒加脸上。 “哈哈哈!”
穆指着撒加的脸,放声大笑,好长一段时间不曾有如此轻松的片刻。穆心情舒畅,双手并用,继续引战,撒加也展开了反击,把穆泼得浑身湿透。双方你来我往,不知打了多久,最终气喘吁吁地坐到水池边上,从头到脚滴着水珠。
“教皇真是……太任性了 …… ”
“辅座大人才像个孩子,不愧是双子座 …… ”
“你去洗一洗吧,顺便泡个澡,这池水受神灵庇佑,颇具疗效。” “那你呢?你的衣服也打湿啦。”
“我不像你生过一场大病,我可以去火山口烤干。” 穆犹豫不决,撒加问:“你真的怕水?”穆坚决否认。
“不怕水就好。教皇大人安心疗养,调整小宇宙,恒温箱里什么食物都有,干净衣服我放在水池边的石块上。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我回来陪你共进晚餐。”
穆瞪着撒加,大眼珠子里充满了不甘。撒加立即挽起袖子,念叨着: “看来教皇是想要我为你搓背 …… ”
穆不理解:黑手党就那么执着于给别人搓背?嘴上说着:“别,别,我自己能行,你不要捣乱!”
穆怕他真与自己水下纠缠,催他快走,撒加这才得以脱身。待他走得没了踪影,穆左看看右瞧瞧,确定无人,才脱掉湿透的法衣下到水池里去。
“呼,水温正好 …… ”穆红着脸,靠着池壁,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头顶是蓝天白云,海鸟飞过,啾啾鸣叫,无论环境还是体验,都比仙宫温泉好多了。
岸边的比萨烤香了,玻璃杯里的凤梨汁映着阳光,晶莹剔透,真是一 次相当不错的休闲。身体治愈没有穆不甚清楚,心灵肯定是放飞了,辅座
大人真懂享受。
辅座大人……穆心想,撒加那家伙偷偷溜去了哪儿?难道是去别的地方独享美味?他那帮忠心耿耿的黑手党,绑架个米其林厨子,再把整间餐厅都搬到岛上,不是办不到。他最好在享乐,否则陪一个疗伤的人多么枯燥。但他不能和金发比基尼美女在一起,如果是那样,穆会大发雷霆。
泡了一会儿温泉,身子有些发热,穆啜饮果汁,观察石壁,思索这处遗迹与圣域之间的联系。从断壁颓垣显出的风格,穆认为两者有着同一文化发源。但加隆岛如果是圣域的附属,为何史昂老师不向自己详细介绍?
与撒加相识以来,穆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师尊不曾传授的东西。想到那个男人,穆熏熏然,阖上眼帘。撒加说想谈恋爱就找他,是真的吗?穆心想,和十三岁的教皇恋爱,必定遭人诟病。诚然天主教有不少变态,但撒加不是,他们只是相遇太早。史昂老师地下有知,一定大为光火,因为老师经常告诫穆,好好修行,不要早恋。
唉——穆眯着眼。除了年龄差,他和撒加还有着复杂的伦理关系,撒加名义上是穆的教父。不过他是黑手党,□□、法外之徒大约都是我行我素,不在乎世俗成见。他应该是认真的吧……穆告诉自己:“他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无论别人怎么议论。”
温泉似乎起到了治疗的效果,穆的小宇宙升起来,暖洋洋的,水波环绕身体,他仿佛置身撒加的怀抱。回想那一夜翱翔冥界的经历,穆变成了羊,撒加的小宇宙像风暴一样猛烈,雷霆万顷,可是风眼中又蕴藏着明媚阳光,如丝般的暖意。
有他在,地狱变得不再可怕,死亡也并非不可逆转,他身上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
穆四肢软软的,神思飘到很远的地方。他仿佛在花园里行走,又好像躺在青草地上,酝酿一场午后的梦。温泉变成了摇篮,擒着心灵,轻轻摇曳,穆欣喜地沉浸于幻想中的柔情。
唔,好舒服 ……
第一次泡温泉是和阿布罗狄,在仙宫执行任务,他回忆着,那时除了紧张和戒备,完全没有体会到其中的妙处。穆仰起脖子,让浮力托着身
躯,尽享温泉的抚摸。
“撒加……撒加 …… ”
他一遍一遍,情不自禁,呼唤撒加的名字,没有注意到放在水池边缘的胳膊上缠了一条蛇。那条蛇渐渐收紧,冰凉的鳞片划过肌肤,穆才从白日幻梦中惊醒,用念力控制蛇头,扔入远处的草丛。
岛上居然有蛇!穆定睛一看,数量还不少。除了被他丢掉的那一条正拼命往石头缝里钻,
还有更多探头探脑,藏在巨石的阴影处,窥视外界。
穆从水池里爬起来,检查恒温箱,饮料和各种美食都没有受到影响,他不禁纳闷,蛇不吃东西,缠着人干吗?
一阵阴风从遗迹上方刮过,呼呼作响,风声似乎汇集成尖细的呻吟,反复地叫着:“教皇——教皇—— ”
这岛果然邪门,穆拾起撒加为他准备的干净衣服,那是一套嘉米尔常服,穆穿上完全合身。岛上有蛇的事必须尽快通知撒加,穆跑到海边,又跑到刚才直升机停降的地方,都没见到撒加的踪影。
“撒加,撒加!”穆大喊。他该不是还在开之前关于抛弃的玩笑吧?一 点儿都不好笑!
岛屿不大,穆继续搜寻,沿着山路,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火山口。穆不怕撒加编造的故事,也不惧来自地心的岩浆,火山口喷出一股浓烟,在距 那儿不远的地方,穆隐隐瞧见一个人的轮廓。烟尘落下,他就在灰烬与喷发的轰鸣声中见到了撒加。
撒加坐在火山口下方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赤身**,小宇宙随着地心深处的喷薄起起伏伏,宛如大地的脉动。
穆忽然明白过来,需要在加隆岛疗伤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撒加在与安德烈亚斯的决斗中小宇宙遭受重创,又在冥界的寒风中差点丢了性命,他装作无事,瞒过了所有人。
穆没有打扰撒加,而是在一旁默默凝视。撒加沉入了深度休眠,没有觉 察穆的到来。穆看着他的身体,肌肉饱满,比例匀称,像诸神本身一样完美无瑕。穆既不觉得心慌,也不感到害臊,人不该为了自然天成的美而羞耻。
撒加休眠的样子好像在沉思,紧皱的眉头并没有舒展的迹象,他怀着 重重心事,独自坐在浓烟中,岿然不动。
月亮升起来,海浪拍打沙滩,后来就连荧惑星挂在了撒加的头顶,他也没有苏醒过来。穆知道他不是故意爽约,他承受的损伤远比想象的大。但是他会好起来的,他会强壮得像荒原上的狼王,继续为了心之所求,奔 驰在一望无垠的旷野中。
银河浩浩汤汤,隔开人间的哀愁。穆聆听着撒加的呼吸,粗壮有力,于 是不再那么担心,挑了块好坐的石头,守着他,唯恐山下的蛇爬上来咬伤他。
岩石上孤独的身影深深地吸引了穆,他就那么瞧着,移不开眼。那是他的战士,他的教父,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光。火山灰扑面而来,吹了穆一脸,穆不由得闭眼。
那一闭,让他明白了撒加在东望镇旅店说过的,关于爱情的定义。
天亮之后,加隆岛北面,慕尼黑郊外,一幢大型仓储式建筑门口停满装卸货车,守卫站岗。这一切看上去平凡无奇,走到建筑里面,却是内外两重天。
身穿防护服的研究员来回走动,监视器闪着红光,透明的玻璃隔间陈列着各种实验用品,生物标本随处可见。
“样本 ST0069,采集自北境迷雾森林,生命体征正常,请求测试。”
“稍等,我跟他聊两句,很快就好。” “遵命!”
实验员埋头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白发男子随意走了一圈,对此处的布置甚感满意,特别是固定在实验台上的样本。
“安德烈亚斯大人,这里不错吧,我的实验室比你仙宫的‘米奇妙妙 屋’如何?”
安德烈亚斯被绑带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嘴里灌了麻药,无法作声。
“辅座大人最近不大舒服,从北境回来之后经常头疼,跟你的世界树有关系吗?”
安德烈亚斯用力摇头。
“你的记忆力如此之差,看来需要点儿‘Queen’提神。”
安德烈亚斯加大摇头的力度。
“你遗留在仙宫的宝贝,绝不止我找到的那些,你如果肯聊,我可以考虑减少注射剂量。”
安德烈亚斯呜呜直叫。
“嘿,说话啊,你不会以为我像小教皇一样宽和,容易应付,随便申斥两句就放过你吧?我可是□□呀!”
安德烈亚斯倒是想说话,他有千言万语急于辩解,苦于张不开嘴。白发男子打开输液阀,冷冰冰的液体顺着输液管不断流入安德烈亚斯体内,激得他仅剩的那只眼睛直翻白眼。
“噢,抱歉,我不是专业人士,剂量太大了……等等,不对,刚才输的是黑猩猩的□□提取物。你别着急,我这儿有狼人的血液,虽然不如吸血鬼的,但效果比黑猩猩的柔和。”
说着,另一支药剂通过静脉注入安德烈亚斯体内。他开始疯狂挣扎,束缚的镣铐深深勒进皮肉里,不一会儿,他就缺氧休克了。
“没用的家伙,一点儿也不好玩,仙宫僭主只有这种体能吗?瞧瞧那筋骨,连阿布罗狄的脚趾都不如。”
白发男子失望地丢下针剂,把安德烈亚斯交给实验员。
“记住我刚才的提问,从他的嘴里、脑子里找出答案,回头向我报告,剩下的,你们按惯例处理。”
“是,迪斯马斯克阁下,交给我们吧。”实验员毕恭毕敬地说。
“小心一点儿,别便宜他轻松死去,药剂和仪器我们多的是。不过人嘛,生死有命,勉强不来。能为了深爱的医疗事业献身,御医内心想必是喜悦的,如果不幸死亡,我们手头还有生命力更强、更完整的样本,我有的是时间。”
“遵命,阁下,您放心好了。”
迪斯马斯克笑了。他需要音乐,于是打了个响指,装在实验室角落里的音响立刻播放摇滚乐。迪斯马斯克一个转身,避开推仪器的实验员,跳起性感的舞步。
路过走廊时,另一些实验员正在搬运刚培育出来的世界树幼苗。这些
树苗移植自安德烈亚斯的内脏。
抓捕安德烈亚斯的行动隐秘至极,除了几名当事人,没有任何组织知道。这位仙宫的战犯逃脱了公开审判,如此归宿也算求仁得仁。
迪斯马斯克的工厂除了这家伙,还有许多难得一见的生物。比如在安德烈亚斯的隔壁,铁链拴着一个瘦如骷髅的男子,因为脱水微微张开的口中露出人类不具备的獠牙,黑色血液正源源不断地通过透明管流出 ……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