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你好呀，想吃点啥 第13章 碳烤栎（lì）鸟

神佑人类，意义何在？

寿命以百年为单位的神经常这么问自己。

神从人类的迫切渴求中诞生。人类想要平安喜乐，有了家宅六神；人类想要前途高顺，有了五路财神；人类想要美满姻缘，有了婚姻之神。

神从人类的未知迷茫中诞生。人类不知道太阳月亮如何升起落下，便有了太阳星君每天督促太阳东升西落，太阴星君住在月亮之上；人类不知道为什么山川河流藏着天材地宝，又会要人性命，便给每座山、每条河都安了一个神。

而当这些渴求可以实现，这些未知随之解开，人类又不再需要神了。

第二次工业革命，神的陨落变成常态。幸存的神经常这么问自己，人类使他们诞生，又将他们抛弃，神佑人类，意义何在？

张淮作为灶神，几乎可以说是和人类联系最为密切的神之一了，更何况，他还是此间饭店的主人，负责接引游魂入轮回。自秦汉诞生以来，一直住在人间，看遍人间红尘，有很多神用这句话问张淮，认为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但张淮不置可否。

他是灶神，他管人类吃饭，管人类祸福；他是山海境之主，他要打理山海境内的生态，维持山海境平衡；他是此间饭店的老板，他要接引此间游魂入轮回。

唯独，他是张淮，他不知道张淮的职责。

张淮不是作为灶神诞生的，也不是因为什么立下什么大功德而成神的。他诞生时，这世间原有一位灶神。

他在山川看到第一道风景，山神抚养他长大。只是突然间，灶神陨落，他被封神，从此他变成了灶神，此间饭店老板，山海境之主。

他不知道来时路，不知道去向何方，人间多年，只是在等待。

神佑人类，意义何在？

张淮会冠冕堂皇地说，神本就因人而诞生，护佑人类，职责所在。

而他，护佑人类，履行职责，只是为了等待，等到有朝一日看清来时路，明了去时桥。

不过常羲不以灶神称呼他，想来也不想听他冠冕堂皇的话。

山海入境是一战前一百年，他作为此间饭店的老板，因为给游魂做饭的食材必须从山海中获取，山海境自然也到了他手里。

常羲称他山海境之主，想来是想听他在人间的几百年的感想。

他斟酌了一会，才开口道：“人类脆弱，所以我们存在；

但就像人间的亲子关系，还小的时候，事事、时时需要陪伴照顾，但是孩子会长大，脆弱的生命会在逐渐成熟的心灵下变得顽强，这时候，父母会放手，让他们自己去闯。

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引导着脆弱的生命走向顽强，直到他们成长到不再需要我们。”

常羲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突然笑了一下。张淮分辨不出这声笑的含义，只见她端起盘子，捻起一块大耐糕咬下。

细微的咀嚼声后，她说：“食物不错，你走吧。”

张淮也不多说，拜礼转身准备离开，可一只脚刚踏出殿门，殿内的女神突然说：“山海境之主，你可知神，是有私心的。”

张淮猛地回头，却被一股力推开，一转身看到的只有禁闭的殿门。

云泽焦急地凑上来：“常羲姐姐怎么样，她吃了吗？还好不好呀？张淮哥哥，你说话啊。”

从沉思中回过神，张淮松开皱着的眉头，说：“吃了，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你怎么不进去看？”

云泽委屈地对手指：“进不去，姐姐设了专门针对云泽的禁锢。”说着，她又变成荷包蛋眼，呜呜哭起来，“姐姐不喜欢云泽了……”

张淮一下心疼了，开始翻他的山海兜，翻翻找找好半天，终于从犄角旮旯里翻出剩下的桃子糖，连忙拿出来哄小姑娘：“云泽乖，哥哥给你吃糖糖，不哭了不哭了。”

云泽把眼睛变回来，但脸上还是挂着两条泪痕，泪眼汪汪地接过糖果，又开始呜呜哭起来：“你明明知道我不能吃，你还给我糖，张淮哥哥欺负云泽呜呜呜……”

用这招哄娃屡试不爽的张淮更慌了，手忙脚乱，无处下手，直到面前禁闭的殿门露出一道缝，从里面传来女子清浅的呼唤：“云泽，进来。”

荷包蛋眼瞬间变作星星眼，云泽一下擦干眼泪从门缝钻进去。

张淮：……：）

就在张淮正无语时，云泽又从门间冒出一颗小脑袋，笑容明媚，“谢谢张淮哥哥的糖。”然后又呲溜一下不见。

张淮捂住被萌化的心脏，立马决定原谅小朋友。

他到厨房领走正舔蹄子的缙云韬时，东岳大帝已经离开了。他松了一口气，把煮多了大耐糕塞进缙云韬嘴里，并嘱咐他跟紧自己，便前往拜访三清。

第一个拜访的是上清灵宝天尊。

因为灵宝天尊主张“不吝教诲”，所以总是捡各种花花草草，鸟兽虫蛇或者其他器物回来教导，和掌管《白泽图》的白泽很有得聊。

张淮到达有足球场大的宫殿殿前，金童玉女前来应门：“神君有何事？”

“我此来请教天尊。”

侍童上前一步毕恭毕敬道：“我家主人近日闭关，嘱咐我等，若有神君前来拜访，便告知其去寻太清上尊。”

然而他在道德天尊处也吃了闭门羹。

“我家主人近日闭关，嘱咐我等，若有神君前来，告知其去玉清上尊处。”

他来到玉清元始天尊的殿门外，侍童见他立马迎前：“可是灶君？”

“是。”

“我家主人闭关，嘱咐我，若灶神星君前来告知您，天地将变，天命所定，你收着罢。”

张淮低头，和羊大眼瞪小眼。

良久后，缙云韬被看得鸡皮疙瘩，“干嘛，你是我饲主，不许丢掉我！”

“噗，”张淮被这话说得一下笑了出来，蹲下身和他平视，忍不住调侃，“小白，你可是真是个大麻烦啊。”

丰神俊朗的青年眼里盈满无奈的笑意，时间岁月的重量沉淀其中，似乎不管你做什么说什么，都会被这道柔和的目光包容，像被温水浸润。

缙云韬突然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忍不住用蹄子打了自己一下，又因为力量没控制好，直直倒下。

张淮：？

“你饿晕了？不至于吧。”张淮无语地提起羊脖子，“走吧，再去斗部一趟，就回去了。”

-

张淮带着异常乖巧的羊回到店里的时候，小朱正把杜守鸡带进店里，看到他迎面走来，眼前一亮，“你回来啦，老大。”

“咯？”杜守鸡左右动了动脑袋，似乎是感应到了缙云韬的存在，突然惊恐地拍打起翅膀，鸡毛满天飞，“危险，危险，危险！”

一边叫着，这只吐绶鸡一边扑打翅膀往店里面跑。

张淮又低头和羊大眼瞪小眼。

“干嘛，又不是我故意吓那只鸡，不许怪我！”缙云韬龇牙。

“我又没怪你，走了，主人给你做饭咯。”张淮赶着羊进去。

癫狂的鸡被玉玄抓住放到后院自由活动。

在老板走到前台时，贺兰轻咳一声，拿起手里的一叠纸，说：“临近月末，我来汇报一下这个月本店的流水……”

一听这个开头，张淮瞬间不好了，赶紧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5月29号！

完了，大意了。

“本月度饭店的销售收入36万，上月度销售收入45万，同比下降20%！”贺兰扶了一下眼睛，镜片反射出他凌厉的目光，“该月营业成本20万，上月14万，同比上升42.86%！老板，改革，必须改革！”

张淮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的财务报表，瞬间头疼起来，扶着太阳穴，对他挥挥手，试图逃避地往厨房里走。

“老板！”贺兰一个闪身就拦在前面苦口婆心道，“老板啊，前几年疫情闹得咱们本来就入不敷出。你作为灶神，又要回应信众，又要接引游魂，还要免费给志愿者提供餐食。三年疫情，人间的生意惨淡，你还不停收留下界干活的神，没钱啊，真的没钱啊……”

张淮在他说到“你作为灶神”时就开始战略性走神，看到他的苦瓜脸，顿时预感到他可以一直说下去，连忙打断：“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看着弄就行。”

贺兰不满他敷衍的态度，还想接着说，但是张淮拍了一下掌，声音清脆，趁他愣住时说：“你冷静一下，我给你做碳烤栎鸟。”

除了金钱，就好这一口的贺兰如愿闭了嘴，埋头搞他的振兴饭店计划了。

张淮松了口气，进入厨房。

因为墨镜变成单片镜，栾巴终于不再执着做饭戴墨镜，此时带着耳机，神情专注。张淮一猜就是在听小说，上前拽了耳机线，把书塞进他手里，没好气道：“书给你拿来了，两百年前的事就算还了啊。”

——张淮两百年前因为实在好奇栾巴酒壶里的酒，便称他不注意倒出来喝了一点。那可真是好酒，顺滑细腻，入口辛辣，再品回甘，有麦香，可惜才尝了一口就被抓包了，被栾巴一直记到现在。

栾巴两眼发亮地接住书，对此事挥挥手表示已了，捧着书上后院研精覃思去了。

缙云韬自觉地找了一个不碍事的地方蹲下，不自在地说：“我饿了。”

现在距离黄昏还有接近两个小时，张淮想着干脆就在后院架一个烧烤，也当员工餐了。

主要食材肯定还是答应给贺兰的碳烤栎鸟，再腌一些黄牛肉，一大把鸭肠，蔬菜就准备韭菜、娃娃菜、虎皮椒、土豆片，再来些烤馒头、烤饼。

栾巴沉迷于书海，估计是叫不来；贺兰正敲键盘敲得激情，也指望不上。张淮喊来店里靠谱的三个女孩备菜，他则处理重头的栎鸟。

天帝之山，有鸟焉，其状如鹑，黑文而赤翁，名曰栎，食之已痔。

栎鸟形状如鹌鹑，或者说栎鸟其实和鹌鹑是一个属的鸟类，只是相比鹌鹑通体棕灰色，栎鸟的颈部长着红色的羽毛且栎鸟下的蛋腥味很重，没有鹌鹑蛋可口，不过栎鸟肉会比鹌鹑肉更嫩滑一些，做菜不易干柴，药用价值也更明显。

天帝之山多草木走兽，非常适合见啥都往嘴里塞的饕餮，所以张淮长了记性，不带缙云韬，自己去了一趟天帝山，抓回来一窝栎鸟，约莫有十来只。

离开熟悉之地的栎鸟叫个不停，为了方便脱毛处理，张淮手一挥，一窝的栎鸟昏死过去。把它们放进提前准备好的一桶热水中，烫毛拔毛，用刀割开腹部，去除所有内脏，清洗干净血水。

将葱姜蒜切碎，和洋葱块放一起，混合搅拌出汁水，倒入装栎鸟的盆中，加入少许盐和糖，混合均匀。

在他处理栎鸟时，三个靠谱的员工已经把肉腌好，菜洗好，烧烤架也搭了起来。

小朱见老板端着一盆肉出来，立马恭敬地捧着肉串到他面前，低着头道：“老大，您请。”

张淮忍俊不禁。

玉玄已经烧好了炭。今天的天气不算热，偶尔还有阵阵凉风，炭火烧热，发出滋滋的声音，空气中散发着温暖的气味。

烤栎鸟唯一的技术难度就是把握火候，时间太短，夹生；太长，干柴。张淮在腌制好的栎鸟上刷上一层晶莹的橄榄油，放到炭火架上烤。刷了油的栎鸟一上炉，油滴在炭火上，立马迸发出油香。

等到边缘微微蜷缩焦黄，刷上一层稀释过的蜜汁酱，表面的油和酱料在炭火的高温下冒着小泡。

奋笔疾书写着饭店发展百年计划的贺兰立马被浓郁的烤肉香勾的停下了手，控制不住往庭院里走。

玉玄看到他来，递给他一串刚烤好的黄牛肉。贺兰嘴里吃着，眼睛却一直看着炉子上不时翻动的、焦黄色的烤鸟，大脑已经自动让他想起那欲罢不能的美味。

就冲着只有老板才能做出来的世界第一烤栎鸟，他贺兰还能再为饭店奋斗三百年！

等栎鸟肉均匀上色，且边缘烤到有些焦黑时，是肉质最为鲜嫩的状态，这时撒上白芝麻，再根据口味淋上不同的酱汁，烤栎鸟就做好了。

玉燕玉玄帮着他烤完了其他菜，石桌上渐渐摆满了热气喷香的各种烧烤。

太阳渐渐西落，黄昏时刻即将来临。张淮留了四只栎鸟和一个敞敷腿肉喂给缙云韬，自己开了一瓶啤酒，吃了一只烤栎鸟，听着耳边小朱和玉燕打闹，玉玄训斥贺兰，栾巴为小说情节滋哇乱叫。天边逐渐染上昏黄，他放下空酒瓶，说：“今天的客人过生日啊。”

又有一个小天使收藏啦，这么糊都能翻到我一定是咱们有缘对不对[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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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碳烤栎（lì）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