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许都带货大师 第49章 袁绍使者

邓结在廊下独坐半夜，任由神游泪尽，心中孤寂万分。

她翻出郭嘉的衣物来到书房，给自己点上安神香宁神，卧在软榻上将脸埋入他的气味中寻找安全感。

此刻她多希望此间心事，能够有人诉说。终是神思晃荡，不知不觉昏眠而去。

睡梦间，她恍惚来到皖城邓宅门口。

抬头看着熟悉的家门，一如往日。她欣喜地上前推门，却始终推不开，急得她握着门环猛敲。

可当门开了，梦魇又如潮水汹涌而来——

破败的焦木尚带余热，里头横七竖八地躺着亲人。

这场景熟悉地让她心慌。她想逃离，脚还是不自觉地踏入寻找什么。

她似乎能听见宅子里的人声，小心呼唤着：“阿兄——阿兄——”

当她追至老槐，果见邓昭背身而立。

“阿兄！我终于收到你的家书了！跟我回许都罢，我酿了酒等你……”

她刚想飞奔而去，邓昭转过身来的模样还是吓了她一跳——

他一手握断刃，一手执□□，胸口还扎着一截戟戈，满口鲜血直淋，笑着想说话，却听不清他说什么。

邓结扑上去攥着他的衣袖，邓昭却丢掉手中断刃，从怀里掏出一块浸染血渍的玉璧，上头还系着一只香囊——正是昨夜她亲手系在徐他身上的模样。

“阿兄！”邓结猛然惊醒，泪汗纵横。

往日噩梦惊醒，总有郭嘉在侧温言安抚，可今天只有她自己，一边负担着昨夜算计徐他的罪恶感，一边又陷入思念家人的泥沼中。

她心中有个声音在问自己，如此阴诡行事，自己还真是自己么？奉孝若是知晓，会如何看待？可会觉得她已失了初心，变得面目可憎？甚至……会厌弃她么？

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自己一人纠缠，只会越缠越紧。

她强迫自己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向后院灵台，默默为各牌位续上新香。

这方祭奠之所，竟成了她唯一能自我救赎的地方。

直到晨钟声响，她才强打精神，来到前院，蹲在药草筐前，机械地开始分拣。

阿榆和槐娘从耳房出来，见到邓结已然忙碌，招呼道：“夫人起得好早。”

“嗯，早。”邓结低低答了一声，扯了个笑容回应，见他俩忙活，也便继续低头自己的事。

“夫人。”墙头传来一个低沉陌生的声音。

邓结抬眸，只见史阿悄然屹立墙头。

“夫人暂且莫出门，某与丕公子有约，一时辰后必回。”

邓结点头，“好，有劳先生。”

史阿离开不久，邓结听阿榆夫妇在商量着要去集市买个新木架。

邓结看着他们要出门的背影，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从房里拿出一只香粉小盒，拦住槐娘：“帮我顺道捎给荀夫人，就说……是我新配的方子，请她品鉴品鉴。”

槐娘笑着接过：“好嘞，夫人放心。”

阿香送别父母，蹦蹦跳跳地跟着邓结去药圃旁边帮忙。

荀维拿到婢子呈上的香盒在手里转着，轻哼一声：“甚么品鉴新香，我看她根本就是想郭奉孝了，又找我打听前线情况。”

旁边的婢子手中端着漆盘恭敬地侍立，“那夫人还去令君府么？”

荀维将香盒一搁，“罢了，先去她家，替我收拾一番。”

邓结在前院给阿香编草蚂蚱玩，两人正嬉笑着，忽闻一阵沉稳的敲门声。

邓结心中一喜，嘱咐阿香：“你坐着，我去开门。”

“谂歌……”她一边开门一边笑道。

可当门扉拉开，她脸上笑容瞬间凝住。

“许……子远先生？！”一瞬间，寒意袭身，那个觐见天子、策反徐他的袁绍使者，竟是许攸本人？！

昨日巷中的刺杀、徐他的辞别……她下意识地猛力关门。

“夫人别来无恙！”许攸眼疾手快，将一直手脚强硬地卡在门间，推搡间，他艰难道：“攸好歹一介名士，光天化日之下……还、还能……对夫人做什么不成，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邓结拿背抵着门：“先生来此……却是危险……还是赶紧走罢！”

许攸用肩头更撞开些：“不来这里才危险！夫人不如先请我进去坐坐！”

邓结心中琢磨，荀维一会就到，他定然没这个预料，倒是拖住他的好机会，便突然撤开力气，那许攸一个猛然跌进门。

许攸摔得有些尴尬，起身拍了拍衣摆，不屑地一哼，“这般无礼，果和郭奉孝一道人。”

邓结小拳轻握，趁他进门之际撅着嘴在心里砸他。

她将大门虚掩，想着一会荀维若能提早发现，说不准能直接搬来救兵。

许攸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目光挑剔地四处打量，啧啧摇头，“郭奉孝也就嘴上说得好听，原来对夫人情谊也不过如此，当真寒酸。”

邓结毫不客气地回击道，“那是比不得先生深得袁公信任，金银净往自家兜。”

许攸被呛得胡子一翘，忍了忍，“几年不见，夫人这气性与郭奉孝愈发相像——惹人讨厌。”

邓结从他面前走过，自顾坐在阿香身边，继续给她编蚂蚱，头也不抬，冷冷道：“寒舍狭小，没有先生可坐的地方。先生若觉得不自在，这便可走了，省得我喊人来，不见得再有命回去。”

许攸嘿嘿一笑，转过身，双眼锐利地盯着邓结：“夫人倒是好手段。那徐他一个孤魂野鬼，竟也能被夫人规训得如此服帖——宁可拿命杀孟德，却不愿杀你。”

邓结眉头紧皱，迎上他的眼睛：“果然是你，还敢这般大张旗鼓地站我面前，莫非先生还打算亲自动手不成？”

许攸摇了摇空荡的双手，“攸怎能行如此下作之事？不过是荀文若一大早就气势汹汹地带人去搜杨文先府上了，还好我溜得快。正愁不知道去哪合适呢，就瞧见史阿从一户墙头跳下，我猜就是你家，故来躲躲！”

邓结这才反应过来，杨彪与袁绍是姻亲，许攸原是通过杨太常见的天子，难怪荀彧没有立刻察觉。不过既然他认为此地安全，正好可以继续拖住他。

“哼，先生倒是会找地方，怎敢断言我会收你。”她想自己越这般推他离开，他越不起疑，继续淡然谈话。

“那是自然，夫人同我是旧识，又是医者仁心的华佗高足。”他得意洋洋地继续笑着，“——主要还是荀文若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来这里！你家这会人都走光了，虽然破烂了些，夫人无礼了些……”

他看着邓结瞪他铁青的脸色，笑盈盈地继续道：“好歹安全！”

邓结丢了一只空盏在案上，“先生说这么多也不嫌渴，破归破，怎也缺不了你水喝。”

说着，将装水的陶罐往前推了推。

许攸伸出一根手指嫌弃地勾过罐口看一眼，继续在前院踱步来回瞧，“好歹上个茶水。”

邓结心中微动，故意道：“先生倒是比皇后还金贵。那日殿下来此喝的井水都不曾抱怨。”

她漫不经心地继续低头编蚂蚱，故意将话题引向宫禁，想着兴许可以套出些什么信息来。

许攸踱步的动作敏锐地一顿，看了眼邓结，“哦？殿下如此节俭？不过嘛……”

他带着几分讥讽，“许都的水污浊，也是难免的——天子所居，孟德都这么抠搜，实是可悲、可叹！到底还是阉宦出身，眼界低了些。”

邓结轻哼一声，“豫州物资自然比不得冀州丰厚。”

许攸得意地摇摇手，语气昂然：“夫人不知，孟德不过是看似势大，实则根基浅薄。

他御下无非两类人：一是他那帮子曹氏夏侯的宗亲莽夫，水平有限；二就是那些无根浮萍般的降将，可惜他又不敢轻信。”

说着嗤笑一声，“荀文若手握颍川士族，孟德却撼动不得。别看你那好夫君瞧着同孟德亲近，真到了抉择时刻，你且看他站哪一边？如此格局，焉能长久？”

他挺身昂首，一派自得的模样：“我主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振臂一呼，便有天下忠义之士云集响应——此番气象一如昔日光武帝……”

光武帝？！

邓结心中一凛，他袁绍原来是想循光武帝旧道？

光武帝便是从汝南之地得到豪强相助，应者如云，以河北为基，中兴汉室……

那袁绍的根基就在汝南，许攸此番觐见天子，若是得到天子密诏，号召汝南故吏响应，形成南北夹击之势，那岂不是……

邓结想到此，脸色没收住地变得凝重。

许攸正说得慷慨激昂，猛然回头看见邓结骤变的脸色，心中大骇，这女人比自己想的要敏锐许多！

他渐渐收敛得意的气势，转而盯着邓结的脸，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夫人想必对前朝颇有了解，平时熟读书籍……”

他转而看向正开着门的书房，“郭奉孝也是个爱书之人，藏书定然丰富，不知夫人可否引攸一观？”

邓结惊觉不妙，书房里有郭嘉许多机密简牍，怎可能轻易示敌？

她大步上前阻拦：“先生见谅，书房乃私密之地，不能让外人进！先生还是赶紧走罢！”

许攸迅速向前一步闪进书房，邓结果然跟了进来拉扯他。

许攸见她进门，不再伪装，眼中凶光毕露，将邓结往里拽，“砰”地一声将房门死死关上，伸手便要掐她脖子。

邓结没做多想，从袖中抽出短刃便捅去，许攸没料到她会随身携带利器，伸手挡了一下，手臂瞬间被破出血肉淋漓，疼得他大呼一声，被邓结挣脱开。

邓结慌忙往外跑，听见阿香在门外哭喊“夫人、夫人！”

她正要开门，却将后背暴露给许攸。

许攸抓住机会抡起香炉便朝她后脑砸去。

邓结愣的被砸一下，来不及反抗，口中大呼：“阿香！去找你阿父……”

“砰”的又一下，许攸将她砸昏过去。

许攸吓得也是双手颤抖，急扯了一块布将手臂伤口先包上。

他慌忙拾起邓结掉的短刃，想下手又不敢。

他扫视过屋子，将门窗紧闭，在香炉里点上烛火，然后踢翻在地，见那火苗逐渐燃上帷幔便匆匆推门而出。

刚出门一顿脚步，见那女孩还坐前院哭，干脆也将她打晕，丢进房内，便慌乱逃走了。

就在他逃走不久，荀维带着婢子来到郭宅门口。

然而敞开的大门和扑面而来的浓烟味让她脸色大变。

她冲进院子一看，那火光已经漫出窗棂，惊呼：“不好！快去喊人来救火！”

婢子丢下手中木匣急忙跑出院子。

与此同时，远在官渡前线的牙帐内，郭嘉正手持一卷竹简站在舆图前同曹操等人讲着自己的想法。

就在他刚说完要回席位时，他毫无征兆地晕眩，竹简脱手，两腿一软，直直坠倒在地，腰间银球香囊被磕得香盂大开，香膏碎出一地。

“奉孝！”曹操从席间冲出来一把扶住，荀攸贾诩等人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倒地吓一跳，纷纷围上。

“奉孝……”曹操见他脸色惨白，虚汗盗发，关切道：“这几日风大，可是旧疾复发？”

他冲贾诩等人大喊：“唤元化来、快叫元化！”

“对、对！”众人推搡着去帐外。

“许是有些劳累……明公莫忧……”

他虽这么说着，可直觉脑袋昏沉，心中一阵躁闷。

说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