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子,这距离,我能射中吗?】孙墨敲起了系统。
【一百步而已,当然可以。】系统毫不犹豫,给了肯定的答复。
孙墨还没来得及高兴,系统就继续补充:【只要从s级升级成ss。】
【……】
得,也就是说,目前没招。
所以目前的状况很明了了,孙墨领着三十个步兵,和百步开外的骑兵曹操遥遥对峙。
打也打不到,追也追不上,曹操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但是反过来,曹操也没法一人单挑一群。
尤其是对面还有孙墨这个不知名猛将的情况下。
于是谁也没法进,谁都不想退。
就这么隔空对峙起来。
曹操面上平静,内心却无比焦躁。
无它,再不动手,父亲就要被带到吕庄了!
剩下的人,怎么还不来!
“嘎——嘎——”
一阵乌鸦叫声响起,沙哑而刺耳。
似是吹响了什么号角。
“踏、踏、踏……”
纷乱的马蹄声响起,那八骑精兵,到了。
曹操精神一振,扬鞭一指,声音冷酷:
“杀。”
百步之距,战马冲刺不过几息即至。
孙墨纵然神射,情急之下也只来及拉响两次弓。
反应快的庄客也有拉弓的,但情急之下毫无准头。
于是只有两骑应声坠马,剩下的六骑并着坠在最后的曹操,恍若尖刀,狠狠扎入人群。
没有经过训练的散兵游勇,如何抵挡精锐骑兵?
一个庄客刚举起猎叉,还未递出,就被马上的长枪洞穿,挑起,再重重甩开。
骑兵甚至没有减速。
喷射的鲜血溅在孙墨的脸上,温热而腥甜。
她闻到了铁锈味。
刀剑入肉的声音伴随着惨叫。
□□倒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那是真实的死亡。
孙墨呆住了。
就在她失神的刹那,一道锐利的刀光,已横扫至她面前。
“公子!”杨二目眦欲裂,来不及思考,猛地扑来,将孙墨撞开。
孙墨下意识扭头一看,就见那道刀光即将划过杨二的脖颈。
孙墨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什么手下留情、尽量不伤人性命都抛在了脑后,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庞大而陌生的武将本能彻底解放,冰冷的杀意和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瞬间接管了这具躯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手中的长刀已经脱手,腰腹发力,旋飞而出。
“锵!”
原本该划过杨二脖颈的刀,歪了。
杨二的脖颈上多出一条血痕。
毫厘之差,却已是生死之别。
“退后。”
孙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缓缓站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一刻,她这才真正接受了这张上将卡。
接受自己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战将。
以剑破敌寇,以血筑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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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
战斗结束时,蔺治平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残阳如血,鸦群徘徊,尸横遍地。
孙墨喘着粗气,眼神中有什么东西彻底变了。
身旁是杨二。
杨二脖子上一道已经凝固的血痕,正在笑呵呵捆绑曹操,嘴里还念叨着:“公子没事就好,公子没事就好。”
这没心没肺的笑容让孙墨胸中钝钝的。
蔺治平深吸一口气:“公子,此地如何处理?”
“自己人,带回去。”孙墨低头盯着昏死过去的曹操,“敌人,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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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孙墨拎着曹操回到吕庄时,日头已经完全落下。
带出去的三十人,死了五个,人人带伤。
孙墨坐在屋里,开始反思。
如果自己最开始就直接瞄准曹操,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是不是就不会死伤这么多?
【步对骑,骑兵突脸还能赢。老板不必责备自己哦~】系统适时安慰道。
确实,按战绩,这已经相当辉煌了。
多亏了上将卡。
【……】孙墨如梦初醒,后知后觉地发问:【统子,潘凤……有这么厉害吗?】
系统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系统:【你知道潘凤是谁吗?】
孙墨沉思片刻,仔细回忆了一下,确保自己没有遗漏情节,然后总结陈词:【被华雄秒杀的炮灰?】
系统面板剧烈闪烁起来,仿佛被气得上串下跳。
【韩馥知道吧——不知道?那冀州牧知道吧——也不知道?那你肯定知道州牧是什么吧?】
孙墨:【……】
孙墨不好意思,只能懵懵懂懂地点头,充分给予系统情绪价值。
系统面板亮度猛地一提,然后缓缓下降。
好似胸中一口气接不上,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孙悟空知道吧?】
孙墨斩钉截铁:【知道!特别了解!】
【孙悟空一棒子扫翻十万天兵天将。现在,一个天兵掉在你面前,你该叫他什么?】
孙墨秒懂。
【神将。】
【所以,】系统总结道,【不要看不起任何一个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武将,哪怕他只是个炮灰。对寻常人来说,他们都是降维打击。】
【那——】
“砰、砰”,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孙墨话语。
“公子,曹操父子已经押到了前堂。”
是杨二的声音。
曹操。
不知怎么回事,孙墨听到这个名字,就仿佛又闻到了那股血腥味。
她抿抿嘴,推开了屋门,问了句不相干的话:“陈宫怎么样了?”
“陈宫当晚就自尽了。如果公子问起,如实回答就行。”杨二领命去请孙墨时,蔺治平这么交代道。
然后他犹豫了一会,又道:“如果公子抱恙,那么明日再审也是可以的。”
“如果公子抱恙,明日再审也是可以的。”杨二一字不落的重复蔺治平的话语。
“走吧。”
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理应如此。
大概是知道了自己错杀好人吧。
孙墨只是低头看了看门槛,就大步踏出了屋门。
“早点有个了结。”
早睡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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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庄前堂,灯火通明,却压抑得如同灵堂。
“曹贼!”吕二郎比孙墨早到一步,分外眼红。甩开拉扯自己的护卫,拎着拳头就往曹操脸上狠砸。
曹操脸上顿时红的紫的青的一并炸开。
“曹贼!”
吕二郎边打边哭,不断重复怒吼道:
“曹贼!”
吕伯奢也是老泪纵横,但却没有像之前审问陈宫一样,亲自上手。
也许是过于悲凉、以至平静了吧。
吕二郎打累了,吕伯奢才细说自己如何推心置腹真心相待,却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曹操和陈宫一样,蜷缩在一旁不动。
曹嵩听得心惊胆战,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指着曹操,手不住的颤抖:“你、你——”
你、你了半天,憋出一句:“孽子!你、你糊涂啊!”
如果时间倒回一天前,孙墨一定会忍不住吐槽:数条人命你就一句轻飘飘的“糊涂”?
但现在的孙墨,只觉得心身俱疲。
快点结束吧。
曹嵩悲痛万分——至少面上是悲痛万分,先痛骂孽子,转而真诚道歉,最后表示愿出万贯家财弥补。
“呵。”
吕伯奢静静地看着他,最后竟冷笑一声,只是那笑声比哭还难听。
“伯奢,你当真要杀孟德?”
曹嵩想问,但不敢问。他只能不断求情。
不知过了多久,被揍的曹操缓过气来。他冷静道:“父亲,做错事,儿认罚。只是陈留张太守交代儿的事,怕是完不成了。还望父亲回去后,代儿向张太守道歉。”
话音一落,堂内气氛瞬间一凝。
所有人都听懂了这句“认错”的威胁。
说得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样子,实际上抬出了东郡太守张邈施压。
我帮太守做事,我甚至能从太守府上借兵,你敢动我?
吕二郎额头青筋直跳,又要冲上去将曹操胖揍一顿。
蔺治平及时上前拦住,然后一句话没说,只是拉开了门。
只见天色已晚,庄子内的灯火都被点起。人影走动不止,一如曹操发难的那一晚。
那晚,庄客们是为了捉“贼”;今晚,庄客们则是在收拾行囊。
无论怎样,吕庄注定没了。
太守的威胁,恍若一个笑话。
曹操愣住,没想到吕伯奢如此决绝。
孙墨一时思绪万千。
浮生安乐者,一朝倾覆;智计绝伦者,身先丧命。
还有那些或死或伤的庄客。
而一切,最初的起因,只是源于一次多疑。
谁人为此负责?
“曹操,”孙墨缓缓念出这个名字。
是将军,是丞相,是诗人。
是宦官之后,是人臣之极。
而现在,他只是无力反抗的阶下囚。
“……你可承认错杀吕公一家?”
曹操面色一抽,鼻尖耸动:“我认。”
“为何杀?”
“大郎磨刀杀猪,错以为有害我之心。”
“你可后悔?”
“悔。”
“为何而悔?”
许是自知死期将至,曹操闭上了眼睛:“错怪好人,枉杀无辜,害死公台。”
“我儿,你听到了吗?你死的冤啊!”
听闻曹操认错,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心房,吕伯奢失声痛哭。
“报——庄内已经收拾完毕,该遣散的已遣散,现下,只待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