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吴书]朝旭于江东 第308章 第二回：运输成本

“这里，算错了。”朝旭从诸葛乔的怀里接过蒹葭，准备代替已经哄了孩子大半个早上的儿子照顾一会儿小婴儿，一低头就看到了诸葛乔在粮草规划上的计算错误，“你漏了计算运输过程中的消耗，这里也是很大的人工成本。”

“母亲说得对。”诸葛乔用力地一揉眼睛，然后打了个很大的哈欠，“父亲也说过要考虑这点，我太困了。”

“我帮你算吧。”她看着诸葛乔已经在打架的眼睛，终于是于心不忍，“家里请了乳娘，也有仆人，工作的时候交给他们照顾就好了，不用自己一直带着。”

“我，不想变成我爹那样。永远都在工作，永远都没空回家，明明自己就没时间，还要把我从子璋叔、公纪爷和母亲身边带走。”诸葛乔又打起了哈欠，“我没问题，娘，我自己——”

“行了，我来算吧，”朝旭又把蒹葭塞回了诸葛乔怀里，“你这么在意陪孩子的时间，你就专心陪蒹葭吧，医师说了，他肠胃不好，得时刻关注他的消化速度。总吃了就吐可长不大，你就盯着他吃饭吧。”

“是，谢谢母亲。”诸葛乔抱起蒹葭，在房间里走着，“对了，我小时候，肠胃也不好吗？”

“没有，你小时候很省心。”

“白露说她也没有肠胃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能单纯就是体质，小孩子都不好养哦。”

朝旭笑笑，然后抬起笔，在诸葛乔写错的地方进行修改后，又抽出一张纸来，重新进行计算，她的身后，诸葛乔慢悠悠地走来走去，但安宁转瞬即逝，蒹葭突然毫无征兆地哇哇大哭起来，一瞬间就把朝旭的思路彻底打断，她现在确信诸葛乔会算错不仅是因为困了。

“我换个房间。”

诸葛乔非常明白孩子的哭声对于思路的影响，他逃也似的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房间。

“还是我家孩子乖，从没在我办公的时候大哭过。”

朝旭刚感慨完这句话，又想起了她的孩子们没吵过她的更重要的原因：她在孙府办事，孩子们不是交给待在家里的陆瑁，就是直接交给孙权找的乳娘和专门负责照顾孩子的仆人，她连喂奶都少，更别说像诸葛乔现在这样随时都要带着了。

想到这里，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感慨着“带孩子真不容易”后，收回了注意力。她有段时间没做这种计算了，基本计算方法是记得，只是没有像还在孙权身边时那样快速、几下就得出结论，而且蜀地的粮食构成和吴地也不太一样，她还必须先查阅每种食物的消耗速度和保存时间的信息，才能开始验算，这一来二去就花了不少时间。

“夫人怎么在这里？”

等到她差不多完成计算时，肩膀上多出了两只手，她仰着头看去，诸葛亮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她再一往后，头便靠在了他的肚子上。

“伯松带孩子太累了，算数都算错了，我想着不能让他这样耽误事，就帮他一把。”她轻巧地说完，拉着诸葛亮的手臂，让他凑到她旁边看她的演算结果，“如何？”

“我看看。”

朝旭听见头顶的人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在还有些寒冷的早春中，将她的耳朵吹得热乎乎的，也让她的心痒痒的。

“错了。”诸葛亮说着，从她的手中拿走毛笔，又抽来新的纸，一边写，一边解释道，“夫人的算法是在吴地的算法，吴地水路较为发达，主要采用水路和陆路交替的形式进行运输，而在蜀，因为山峦叠嶂，所以花在运输上的时间和人力成本都会远高于吴，所以，应该要这样计算。”

朝旭看着他用漂亮的字在那纸上书写，将她算漏的数字进行调整，接着又用了一种她没见过的计算方式，很快完成了新一轮的验算。

“明白了吗？”

“蜀地运输成本也太高了。”

她盯着诸葛亮算出的答案，忍不住感慨：“若是在我们吴，这段距离只要有水路可以走，就直接靠水流了。”

“吴王继位以来一直在努力发展水利交通，再加上天然的地理条件，才能够做到如此程度，但益州的地理条件无法实现，这也是想要实现先帝抱负最困难的地方。”诸葛亮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随后长叹出一口气，“你来这里的时间少，可能没机会看到，隔断吴与魏的是长江天险，隔断汉与魏的则是群山峻岭。”

“在我们吴地的山也不少，难道你们的山，比我们那里的山还要吓人吗？”

朝旭是真的认为，吴地的山也多，住在其中的山越数量也很吓人，既然如此，那吴可以解决的事情，蜀也可以解决。

诸葛亮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他笑了笑，也不强行纠正，而是问道：“我明天正好要去蜀道附近，夫人可有时间？”

“明天？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

......

次日。

朝旭站在蜀道口，盯着群山中间那一条弯弯斜斜的小路，忍不住发出了感慨：“你们这路也太难走了。”

“夫人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运输成本很高了？”

“往好了想，汉国打出去困难，魏国打进来也困难，怎么不算一种天险屏障。”朝旭下意识地说完，她才想起诸葛亮和自己说过的刘备的遗志，割据一方称帝一方并不是刘备的心意，自然也不会是诸葛亮的心意，“......抱歉。”

“为什么道歉？”诸葛亮眯眼笑着，伸手搂住她的腰。

“你们应该是想克服这个困难，和曹贼决一死战，并不是想借助天险自保。”

“确实如此，但夫人说的也没有错，所以不必道歉。”

就在两人对话期间，与诸葛亮同来的丞相府参军结束了与本地官员的交谈，返回到两人身边，朝旭这才觉得他有些眼熟。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对方忍不住反问道：“夫人这是看到了我牙缝里的菜叶吗？”

一句话把朝旭逗乐了。

“夫人大概是觉得你眼熟，对了，君嗣，你对夫人有印象吗？”

这一下，那男人的脸上也出现了困惑，他看着朝旭，又觉得一直盯着别人的妻子看不好，到最后他忍不住开玩笑道：“丞相，别为难我了，我哪有对女人过目不忘的本事啊。”

“噗嗤。”

朝旭分明注意到诸葛亮用羽扇掩饰了自己偷笑的动作，他很快又轻声咳嗽，为两人做出了解答：“夫人，这位是丞相府参军张裔，张君嗣。之前在汉国担任益州太守，结果在南边叛乱时，被当时的地方首领送去给了吴王，但君嗣一直隐居，吴王并不知道他，直到前两年我派伯苗去出使时，他才被放回。”

“啊。”

朝旭想起来了，她当时还在孙权旁边写谈话纪要，记得张裔表现很好，孙权放走后有些后悔，赶紧派人去追，结果张裔跑得更快，愣是没抓住。

“想起来了？”

“原来是您。”

朝旭反应过来了，对面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眼底依旧带着困惑。也是，对于他来说，朝旭就是诸葛亮在外地的妻子，这几年才回来，和吴王的王后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哈哈，这件事解释起来不容易，我下次和你解释。”诸葛亮笑着轻摇羽扇，又轻搂朝旭的腰，道，“夫人，想走走这里往北的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