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流川]忽而经年 第4章 我的相机给你

北原没有想到当记者的第一大难关竟然是钱。

大一下学期她参加了学校的校报组织。新闻报道最重要的不是决心与勇气，不是英文流畅度，甚至不是问问题的技巧，而是实实在在的照相机和录音笔。

她看中了一款便携的莱卡单反相机，可是实在是太贵了，看得她小心脏都缩上了三分。她只好又打上一份工，累得人瘦得脸都尖了三分。

饶是这样忙，她也从未错过给流川抄作业，或者为他准备日式小点心，喂饱不吭声的小馋猫。

只是由于打工时间的关系，北原没有办法时常去看流川的比赛。不过反正流川也不曾在意过她，所以也无伤大雅吧。

流川的篮球之路其实走得很辛苦。UCLA校队强手如云，即使拼命如流川，大一时也只能坐在替补席上，偶尔和弱队碰上时才能上场攒攒经验。

不过流川从来不灰心。

因为他坚信，只要他足够努力，他一定能成为首发阵容，这是时间问题。

他想要变强，仅此而已。

临近比赛前夕，教练督促着所有球员一直苦练到凌晨。训练结束后几个大一的新生约着一起吃宵夜，也叫上了流川一同前去。流川虽然少言寡语，但也不至于孤僻不合群，更何况他也练得饥肠辘辘，于是一口应允了邀约。

凌晨十二点的学校附近，只有美式餐厅还开着，几人就着吧台坐下，服务员从后厨端着刚煮好热气腾腾的咖啡出来时，流川眨巴了一下眼睛。那头顶的吊灯照得他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浓密。

服务员是北原。

北原看到流川，忍不住呀一声，手一软咖啡壶差点烫伤了自己。

流川将她手中的咖啡壶默默接了过来，放在亮堂堂的吧台上。

几人点了美式餐厅特供的汉堡薯条。北原有私心，特意悄悄跑到后厨，让相识的煎肉大哥给流川的汉堡里多加了一大份肉。她总担心流川会吃不饱。

后厨大哥心领神会：“我懂，老相好是吧？”

流川不在身边，北原没什么好避讳的，半开玩笑道：“只是单纯的单相思而已。”

流川那个呆瓜咬到汉堡时，被那厚重多汁的牛肉鲜嫩得几乎烫伤了舌头，这才意识过来这汉堡不对劲。他抬头看一眼北原，北原皱着鼻子笑，冲他做噤声状，可别让其他人发现了她这明目张胆的偏心。

流川不吭声低下头，乖乖地把汉堡一口不剩地吃完。

凌晨的美式餐厅仍然忙碌，北原来不及多招待流川这一桌，只能时不时偷偷从远处看他一眼。流川不是聊天的中心，不过队友们说话时眼神时不时转向流川，他也偶尔评论两句，看起来和队友的关系还算融洽。

北原慢慢放下心来，看来他有交到朋友啊。

吃完后几个高大的篮球运动员做鸟兽状散去，北原在他们身后笑眯眯地挥手送别：“欢迎下次光临。”

过了一会，流川却折返回来，正正坐到擦拭着吧台的北原正前方。他声音清冷：“几点下班？”

北原没反应过来。

他又字句清晰地重复一遍：“几点下班？”

北原有点慌：“……还有半个小时我就可以下班了。怎么了？”

流川不回答她的问题，垂下眼帘点餐：“一杯热咖啡。”

流川同学讨厌一切带着苦味的食物，根本就不爱喝咖啡。以她对流川多年饮食上的了解，他只是太困了，餐厅里又没有能量饮料卖而已。

北原跑去后厨给他温了一杯全脂牛奶，将热热的牛奶递给他，哄小孩一般：“睡前喝点牛奶，有助于长身体哦。”

流川吐出两个字：“白痴。”

结果还是乖乖地拿起灰白色的马克杯一口一口喝了起来。流川的吃相极好，连喝东西的样子也显得极有家教，总是看得北原格外欢喜。

凌晨两点餐厅的生意出了奇地好，北原忙里忙外没工夫招呼流川。到了快交班的时候，她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流川特意折返回来，不会是在等她吧……？

她刷一下子就脸红了。

她跑到流川身边，结结巴巴却又直截了当地问道：“流川，你是在等我吗？”

流川瞥她一眼，眼神里闪烁着北原看不懂的光芒：“白痴。”

看来是了……

北原不敢让流川等得太久，连忙和相熟的服务员做好交接，匆匆换下制服背上书包赶紧站好流川面前：“我好了。”

流川站起身来，径直往外走去。北原连忙怯怯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地走在林荫小路上。这条小路偏僻幽暗，没有装路灯。前几天还刚发生了抢劫事件。北原每次深夜下班回家都提心吊胆，今晚有高出她一个头多身形清朗的流川走在前面，她只觉得放心不少，连步子都敢迈得再大些。

那样寂静的夜，北原能听到隐秘的风声，从耳边轻轻绕过。

流川走在前头，蓦然说道：“没在店里见过你。”

只有这家店开到凌晨。流川打球到半夜饿了时经常光顾，也算是半个熟客。如果北原在店里打工，他应该会记得的。

“我最近才找到这份工作的。”

流川又说道：“太晚了。”

”嗯……我来得晚，早一点的班次都被老员工先占了。再过段时间我就能抢到早一点的时间啦。”

流川突然停下脚步，北原猝不及防差点撞上流川。两人离得那样近，北原甚至能闻到流川身上淡淡的薰衣草沐浴露的味道。

果然是有洁癖的男人啊，每次运动完都要洗澡。

流川转过身来，低头望着她：“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北原抓抓头讪笑：“我最近要攒钱买相机，这样我就能早点出去跑新闻写采访稿了。我不是说了嘛，我想做一名记者。而且……这哪里比得上你练习的辛苦嘛。”

【我只是恰恰起步开始攀爬，而你已经快要爬到峰顶。越往山尖上走，路途便越崎岖，需越过狂风暴雨黄沙飞石。】

【步履维艰的你尚且没有说过累，尚且在平地上健步如飞的我怎么能认输？】

这些话，北原自然不会对流川说。

她也有她的骄傲。

流川低头望着她，她第一次仰着头坚定地望了回去。

有细碎的刘海搭在流川额头上，遮住了他那晶亮的眼睛，却遮不住那眼睛里的万丈光辉。

流川突然一反常态地撑起下巴思索起来，一张脸庞洁白如玉，小表情可爱得很，难得有他这个年纪少年的稚气未脱。他碎碎念道：“我有闲置的相机。”

“……？”

北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流川大概觉得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迟钝的女孩，让他忍不住想到湘北那一帮白痴问题儿童军团。

他带着些许不被领情的羞恼直言道：“我的相机给你。”

北原仍然神游在外太空，不敢相信流川居然主动要帮助她。

流川诶，那个不可一世面目可憎的流川枫诶。

那个只要他一声令下她便予取予求的男人，那片触不可及遥远的星河，那道影子般追溯的光影。

居然头一次向她伸出援手。

不真实感包围着她，却又带着源源不断从心底冒上来的窃喜。那埋藏着的窃喜，像柠檬味澄澈透明的气泡水一般，咕咚咕咚地冒着泡，不敢奢求太多。

北原从小便自给自足，从来不是爱占便宜的人。若是一般的朋友借她相机，她大概会断然拒绝。可是面前的是流川，她不舍得拒绝。

她于是难得爽快地回应道：“那就谢谢流川同学了。”

像是被顺毛捋舒服了的黑猫，流川这才满意转过身去，又带着她继续前行，说道：“去我家。”

“……？”

她愣在原地，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高大清俊的背影。

这是要让她以身相许吗……？在她不知道的次元里，流川已经变得如此生猛了吗？

她脑海里的小剧场还在飞快地运转，流川继续说道：“拿相机。”

“……”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是她想太多了……流川还是那个阿米巴原虫，半夜邀请女孩回家，只是为了借相机的迷糊鬼。

流川本打算继续往前走，却没有听到北原的脚步声，略有疑惑地转头看向她：“嗯？”

只见北原脸色微微泛红。这个神情他熟悉，运动员们运动后毛细血管充血，都会面色潮红。

是他走得太快了吗？也是，他比北原身型高上那么多，北原跟不上他的步伐也不奇怪。

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配合起身后女孩的步伐。

北原讪讪一笑，羞愧于自己丰富的脑内小剧场，十分安静地走在流川身后，一声不吭。

流川自己在校外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为什么大一不住校？因为他讨厌被人打扰睡觉。为什么两室一厅，因为离篮球训练馆最近的公寓只剩两室一厅可租了。

流川的世界，事情的逻辑向来都很简单。

流川的公寓像极了主人的气质，冷峻凌厉又带着一丝与世无争。客厅一角摆放着不同型号的黑色哑铃，洁白的墙壁上贴着各式各样乔丹灌篮的海报，还挂着23号公牛队的球衣。

北原第一次知道流川原来是喜欢乔丹的，她随口提到：“不知道去年回归公牛的乔丹今年表现会如何。”

流川略带诧异地看她一眼，没想到她居然还关心篮球比赛。

她摊手笑道：“做为一名合格的体育记者，连乔丹回归篮球这样的盛事都不知道，那我也太逊色了吧。目标这种事情，可不能口头说说。”

流川扬眉，没再多说什么，进了房间找到相机递给在客厅等待的她。

居然是北原心心念念的莱卡M6。小心翼翼地把玩着崭新的相机，北原忍不住感叹：“流川，买了这么好的相机居然不用，你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北原有些激动，忍不住继续给流川科普：“世界上不少精彩的瞬间都是被莱卡记录下来的，比如玛丽莲梦露的微笑，胜利日之吻。莱卡相机轻便又迷你，方便于携带，是外出跑新闻记者们的首选。我想要一台莱卡好久好久了。我可太羡慕你了，流川。”

我心心念念之物，你得到却不费吹灰之力。

流川很少看到如此神采奕奕的北原，不知为何，觉得心里一暖。

他回道：“我姐塞给我的，让我拍照寄回家。”

北原想到国中时有过一面之缘流川的姐姐，美丽热情又温柔大方，绝对是流川各种维度的反义词。她看着这崭新的相机，忍不住吐槽道：“那你拍了吗……”

流川哼一声，语气里满是理直气壮：“我又不爱拍照。”

这个完全不知道心疼父母思子之情的不孝子啊……

北原心里一动，带着盈盈笑意抬头望向流川：“那我替你拍好不好？”

让我来记录下你每一个精彩的瞬间，那些注定名留青史的时时刻刻。

她眨眨眼睛：“未来你在NBA闯荡出名后，我就高价出售这些照片，赚得盆满钵满。”

没有一丝不确定，没有一丁点犹豫，北原从来都知道流川一定会站在峰顶，早晚而已。

流川望着北原眼神里的神采，吐出两个字：“白痴。”

【小剧场】

作者：如果流川真的要带你回家干嘛干嘛……

北原：不瞒你说……

作者：我就知道……

北原：麻烦作者同志尽快安排一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我的相机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