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流川]忽而经年 第1章 高中时代

北原秋最大的特色就是能瞬间消失在在扰扰攘攘的人潮中。她的裙子总是在过膝三公分，刘海从来不超过眉毛，头发过了肩膀就扎成马尾。班上同学对她总是印象茫茫，大概就是那个说两句话就会红脸的圆脸女生吧。

国中三年级的她，最大的梦想是考取东京的大学。可惜她天资平平，还不甚努力，数学课时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不会睡着。她无比羡慕隔壁桌的男生，因为他总是光明正大地在课上睡觉，有时候还会轻声打着呼，一不小心口水便流了满桌。她偷偷望向男生，脸庞如玉，睫毛微颤。

无聊时，她便拿出尺子量走廊的距离，尺不够长，只能一尺一尺地来。左边走廊距离四把尺子，右边走廊是五把尺子的距离。果然，右边的邻座离自己比较远。想着想着，北原秋的眼皮就掉了下来，突然听到数学老师忍无可忍地怒吼：“北原你除了会睡觉还会什么？你给我站起来！”

她慌慌忙忙站起来，把通红的脸埋在齐肩头发里。数学老师顺手拿起木制的大三角尺走过来，手脚并使，脸上的肌肉气得乱颤：“我的课，就这么无趣吗？”

老师气急败坏时，尺不小心重重地戳到隔壁男生的脸。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摸摸头发，一副迷茫打算倒头继续睡。

数学老师气得跺脚，忍不住大叫：“流川你给我起来！”

于是数学老师不出意料的被流川修理了一顿。北原秋在一旁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焦点终于转移了。

而流川同学则被停课一周，北原秋望着隔壁空荡荡的桌子，内心不知翻滚着什么样的情绪。

流川再来上课的时候，北原秋鼓起勇气对他说：“流川同学，上次谢谢你！”

流川同学头上冒出一个问号，却懒得问她缘由，看了她一眼，轻轻哦了一声。

这大概是流川第一次正眼看她，她惊奇地发现，流川同学生了一双亮如寒星的眼睛，熠熠生辉。

北原秋这才开始关注坐在她邻座三年的流川同学。流川同学名枫，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有着精湛的球技，和庞大的啦啦队。从不关心体育的北原偷偷去篮球馆看了场练习，球场上的流川，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凌厉地绽放着光芒。

流川最后一记灌篮，狠狠地砸在了北原心里。北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如此慌乱。

姨妈发现北原最近不太对劲，总是在洗碗的时候偷偷傻笑，水差点溢出水槽都没发现。姨妈忍不住敲北原的头：“再这么心不在焉，这个月水电费你出！”

北原揉揉敲痛的脑袋，弱弱地应了一声对不起。

北原父母早逝，从小和姨妈一家长大。姨妈待她并不差，但也并不是掌上明珠的公主生活。她很小便学会了各种家务，是当之无愧的家务小能手。她最羡慕的是表弟阿和吃完饭就能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超级变变变她从未完整看过一场。所以她总想努力长大，这样就能拥有自己的电视机，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

阿和最近爱上了看篮球赛。每天饭后他都和姨父坐在电视前，跟着球场的观众一起此起彼伏的鬼叫狼嚎热血沸腾。

北原偷偷问阿和：“篮球，真的很好玩吗？”

阿和不屑地说：“你们女生懂什么。”

北原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不透流川看着篮球时眼里的光芒。

原本她并不满意最后一排的座位，现在突然暗暗欢喜起来。班上的人都说流川是个怪人，能够逃课绝对不好好上课，能睡觉绝对不听讲，根本就是不良少年嘛。他空长一副好皮囊，性格古怪得很，向来用鼻孔看人。

北原默默听着班上男生对流川的控诉，心里却摇了一万次头，那个在篮球场上万丈星辉的流川绝对不是同学口里的目中无人的怪人。

北原做了十四年人生中中最大胆的事，她周六一口气骑着自行车去了流川家，在门口徘徊着。

流川家在神奈川县所谓的富人区，骑上去很是辛苦，蜿蜒弯曲的山路，四周是郁郁葱葱的大树，桃李一片，遥望是一片蔚蓝的海。

北原就绕着流川家一圈圈地骑着车，也不敢敲门，更不知道若碰到流川该说什么。绕着绕呀，突然流川家冒出一个甜美可人的姐姐，一脸温柔笑意问北原：“你是来找小枫的吗？”

北原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想了半天冒出一句话：“我来问流川同学作业的。”

姐姐笑得眼弯成月牙：“小枫去练球了，真不巧呀。”

北原顿时不知道是失落还是解脱，慌忙鞠躬九十度：“谢谢！冒犯了！”

想了想还是傻傻地问：“请问您是流川同学的姐姐吗？”

“我也很苦恼有这么一个弟弟呢。”姐姐皱着眉笑，露出一口白牙。

“难怪这么好看呢。”北原情不自禁地感叹。

北原慢悠悠地骑着车打算回家，却在途中发现流川在一个街边篮球场独自练球。这次流川并无多炫技，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定点投篮，身体像不知疲倦的弹簧，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却又如此优美。

北原偷偷看了很久很久，然后默默推着车离开了。

在后来的国三岁月里，北原和流川唯一的交谈就是：“流川同学你打算报考哪一所高中？”

北原庆幸流川要去学费便宜的湘北。若是流川要去学费高的私校海南陵南，她大概是再怎么努力也考不上奖学金了，而姨妈是绝对不会出钱让她读私校的。

她要报考湘北的时候，姨妈觉得她脑子简直秀逗了，放着离家近的武里不去，非要去那么远的湘北。姨妈叉着腰大声说：“北原你不要以为去远一点的学校，就可以少做点家务！”

当一个人刻意地追着另一个人跑的时候，缘分总会来得容易一点。次年北原和流川双双考入湘北一年四班。窗外下着烂漫的樱花雨，北原看着右手边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流川，满足地傻笑。

高一那年，流川在课上睡觉睡得更得心应手，练球也练得更凶狠。北原习惯了凌晨四点起床，沿着湘南海岸迎着风骑车，去流川家附近的篮球场默默看他练球。流川有时练得累了，会躺在球场沉沉睡去。

北原担心流川会迟到，就用食物贿赂了附近的一只野猫。野猫有着琥珀色的眼睛，傲慢地看着北原，再不紧不慢前去把流川挠醒。流川对黑猫倒是脾气格外温和，有时还会睡眼朦胧地轻抚黑猫的脖子。

就这样黑猫被北原越养越肥，北原也习惯了凌晨四点静谧深邃的神奈川，偶尔有洒水车经过，播着山口百惠的秋樱。日复一日，流川从未停止他的练习，北原也从未停止她默默的陪伴。

好像已经成了一个北原生命里太顺手的习惯，戒不掉了。

那年春天流川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失败，他因体力不支提前退场，而湘北篮球队也输给了海南。

第二天流川破天荒地没有在课上睡觉，盯着书本目不转睛。英文老师激动的涕泪交零，看来自己高超的教学终于感化了这位不良少年。她得意地叫流川起来，问他：“你来翻译一下rain check这个词组。”

流川目目地盯着黑板，眨巴着眼睛。北原在一旁悄悄提醒流川枫：“这句话是改期再约的意思。”

结果流川转过头，呆呆地看向她，说：“没听清。”

然后两人就被请出去罚站了。

流川高北原足足一个头，站在北原旁边一阵阵的压迫感侵袭而来。北原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流川同学你昨天打得已经很好。”

流川本来都差点睡着，听到这句话全身肌肉一下子紧绷了，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看北原，毫不客气：“你懂什么？”

北原没有被流川如此呛过，却坚持看进流川的眼睛里，努力微笑：“我也许不懂篮球，可我懂你每一场都拼尽全力的心情。”

流川吐出两个字，声音清冷：“白痴。”

北原由于偶尔去篮球场看练习和隔壁班赤木晴子意外成了朋友，赤木晴子的哥哥是篮球队长。晴子她哥哥说流川枫的体力和耐力还需要好好培养。

北原那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姨妈：“男生体力怎么培养啊？”

姨妈一下子脸红了，狠狠敲北原的头，直呼她的全名：“北原秋你是不是在外面交男朋友鬼混了？”

北原抱着头委屈地说：“姨妈你好凶，干嘛突然诬陷我。”

姨妈尴尬地笑：“其实增强体力的方法就是多运动多吃健康的食物嘛。”

北原那个周末泡在县立图书馆苦苦研究各种营养菜谱，抄了一堆菜谱回家。

她开始带三份饭去学校，一份她的，两份流川的。两个流川的饭盒上贴着醒目的早餐和午餐。

她照例早早地来到学校，把饭盒放在流川座位上。流川看到饭盒时愣了一下，皱眉思考一秒钟，就打开了早餐饭盒开始一口一口，倒是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就这么坚持下来，北原每天晚上带着流川吃干净的饭盒回家，给流川准备第二天的早餐和午餐。流川有时候会挑食，他不喜欢胡萝卜，完全不吃芹菜。北原有时候使坏把或萝卜和芹菜切碎了做蛋包饭，然后看着流川吃到芹菜时眉头一皱的瞬间偷笑。

流川从来也没问过任何人饭盒的事，北原也不奇怪。这就是流川同学啊，不会拒绝怀疑别人的好意，却更不关心谁给了他青眼白眼。

就像一颗大树，永远伫立在田野里，既拥抱着春天的风，也承受着冬日的雪。

那个夏天流川跟着湘北篮球队去了全国大赛，北原本想攒钱跟着看比赛，但是弟弟阿和要参加国中联考，姨妈勒令北原暑假在家乖乖陪读。

北原其实高一成绩提高不少，她大概有种莫名的紧迫感，不想被流川甩开太远的距离。毕竟流川从来都是心无旁骛地向前冲着，永不知疲惫。

夏日窗外知了不知聒噪地吟唱着，阳光落在书桌上形成一个个光圈，北原捧着书发呆，脑袋里满是篮球场里的加油声。突然阿和大叫起来：“北原你这个笨蛋画的是谁？你是不是瞒着我们恋爱了？北原你这个不良少女！”

北原回过头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在书上画了一个可爱的流川，捧着篮球，肉嘟嘟的，让人想要啃一口。

北原赶紧合上书，不甘示弱地大叫：“姨妈，阿和他补习班的作业是我帮……”

阿和赶紧捂住她的嘴，恶狠狠地说：“扯平了，扯平了！”

流川参加完全国大赛后并没有回来，而是去了国青队的训练，北原发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流川了，她偶尔会去流川去的篮球场晃悠，大概期待着突然能看到流川漂亮的灌篮。可惜流川那个夏天都没有出现。

秋季开学的时候，北原终于见到流川，长高了点，变壮了点。她冲流川笑：“流川同学早安。”

流川却指着英文书上的一个单词问她：“怎么读？”

纸上赫然写着national collegiate athletic association，北原英文虽然不错，知道每个单词的意思，却不知道这个词组代表是什么。

流川说：“全美高校运动协会。”

北原心里一颤：“美国？”

流川声音里没有半点犹豫：“对。”

北原问他：“你要去美国？什么时候？”

流川抬头看她，眼里是抹不去的骄傲和光芒：“任何时候。”

北原微笑：“是anytime啦，去了美国要说anytime。”

流川轻哼：“白痴。”

日子还是波澜不惊地过着，流川练着他的球，北原花着她的痴。她和流川因为学习英文多了一些交谈，也只是最多五句的频率，毕竟流川惜字如金。

冬天很快来临，流川的体力似乎好了些，终于可以坚持打完全场。冬季选拔赛时湘北篮球队第一次在全县夺冠，在学校里造成了轰动。已经退休的赤木学长穿着黑色校服出现在篮球馆，说着加油的话，说着说着眼眶就湿了。

“称霸全国的梦想，请你们再过多少年都不要放弃。”

红头发的樱木上前搂住赤木的肩膀：“大猩猩，称霸全国不是梦想，有我天才在呢。”

流川没说什么，拳头却分明握紧了。

那年冬天湘北代表神奈川出战全国大赛，锋芒毕露，取得了全国第四的成绩，而流川樱木被体育周刊誉为日本青年篮球史上前无来者的完美搭档。

北原没能看到流川听到这则新闻的表情，但她猜流川一定是一脸不屑地说着白痴，想着想着北原轻声笑了出来。

名不见经传的北原高一冬季学期破天荒考了全校第一，成了班上的爆炸新闻。同学向北原讨教学习秘诀，北原很认真地回复：“秘诀就是有了追逐的目标吧。”

“什么追逐的目标？”

“是不能说的秘密。”

若是国中同学再碰到北原，一定会诧异北原的变化。北原慢慢变得不再轻易害羞脸红，不再在课上打瞌睡，会认真地学习，会眼神坚定地望向说话的人，会默默坚持着一件事。

这件事就是默默注视着流川，想跟紧一点他的脚步。她不舍得让流川停下脚步片刻，只能自己让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转眼又是个春天，高二了。

大概托北原一天两顿加餐的福，流川长高不少。北原见到流川，踮脚努力比划，手差点够不到流川的头，她惊叹：“流川君你又长高了呢。”

流川任由着北原比划着，难得没有生气，说道：“那是当然的。”

那个春天篮球队来了不少有潜力的新人，而湘北也顺利地在夏季全国大赛上夺冠。

北原也去看了夺冠赛，比赛全程精彩纷呈。最后十秒时湘北依然落后一分，被包夹的流川一个漂亮的传球给了三分线上的新人，新人三分球未进，樱木抢到篮板后灌篮得分，最后以一分的优势险胜名朋工业。

湘北队员都沸腾了，场上的湘北队员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不知道是不是北原的幻觉，她看到精疲力尽的流川朝着她的方向高举起了拳头。

北原止不住她的泪水，她从心底里感激认识了流川，围观了这样热血，这样单纯，这样执着的青春年华，大概值得她牢牢记在心里一辈子。

谁说青春注定不完美？流川的青春注定是完美的，因为他从来都是一心一意地追求着自己的梦想，没有一秒钟停止过脚步。

夺冠后的生活好似并没有什么改变，流川回到湘北后还是去他家附近的篮球场练球，没有一丝懈怠。

而北原去看流川打球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她好像开始有了些朋友，和所有高中女生一样，一起温书逛街，参加社团活动。

高桥一脸羡慕地问北原：“小秋你的英文是怎么学的这么好？我和这些字母是互看互生厌。”

北原笑，暗想如果你身边有个帅哥天天问你单词，你肯定英文比我还好。

和高桥聚会结束后，北原鬼使神差地溜达去了流川平时练球的篮球场。正是傍晚时分，绯红色的晚霞，泛着一点玫瑰紫，在天边一点点荡漾开来。

流川这次好像发现了她，破天荒地走到她面前，轻呼一声：“喂。”

北原有点窘迫，毕竟被暗恋对象发现自己的偷窥事迹十分丢脸。

“我要去美国了。”

北原觉得心漏跳了一拍，只知道说：“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

北原明明觉得很难过，可是又由衷的为流川开心。流川一直以来的心愿终于要实现了，他终于要去更大的舞台去展现他的才能了。

北原双手交叉在身后，身体轻轻前倾，强装轻松地说：“恭喜流川同学。去了美国可不要忘记我们这群同学哦。”

“嗯。”

北原突然很想哭，在眼泪还未掉下来前赶紧说：“我先走了，流川同学请好好加油。”

说罢就转身慌忙想逃走，流川却叫住她：“喂。”

她不敢转身，听到流川在她身后说：“芹菜真的很难吃。”

她愣了零点零一秒，泪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落了下来。

流川走得悄无声息，球队那边只有安西教练知晓。不知道流川是怕离别，还是怕麻烦。

樱木知道后哈哈大笑，说臭狐狸肯定是怕输给他这个天才，才夹着尾巴逃走。

却没人发现樱木后来偷偷自言自语地咒骂：“那个混蛋。”

北原右边的书桌从此彻底空荡荡，再也没有人在她右手边熟睡，轻声打着呼，偶尔说一句梦话：“我是日本第一。”

北原想，大概平凡如她，青春才注定不完美吧。

远方有歌声浅浅唱着，北原听着听着就哭了。她的青春岁月，终于落幕了。

说了世上一无牵挂为何有悲喜

说了朋友相交如水为何重别离

说了少年笑看将来为何常回忆

说了青春一去无悔为何还哭泣

有点没想好要不要继续往下写，感觉停在这里也挺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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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高中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