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传】吃醋、三色团子、与少年心事(焼き餅と三色団子と少年の微妙な心)
作者:アキラ(id=2778463)原文:id=8880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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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几声鸟鸣。
传七仰望秋日的晴空,那澄澈无瑕的蓝天,让他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忽然,他捕捉到后方传来树枝被踩断的细响,便在大道中央缓缓停下脚步,佯装整理背后的行囊,实则暗中留意后方——那股如芒在背的无礼视线依旧紧紧跟随,他只好无奈地垂下肩膀。
这学年最后的长假将尽,他正从老家启程,顺着这条笔直宽阔的大道南下,返回忍术学园。
慢条斯理地做完一切掩饰动作后,传七借整理草鞋的姿势暗自叹息:明明特意停留许久,那道视线还像根尖刺似钉在自己身上。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挺直背脊,再度迈开步伐。
前方视野里浮现出一家茶屋。门口高悬的旗帜上写着“大福团子”的字样,红布铺就的长凳上零星坐着几名旅人。可满腹心事的传七根本无心多看,径直从茶屋前走过——此刻他满脑子都是亟待解决的麻烦。
“怎么愁眉苦脸的呀?”
悠闲的招呼声让传七愣住。抬眼望去,只见兵太夫不知何时坐在茶摊长凳上,正慢悠悠地咬着团子。
“兵太夫?”
“呀,好久不见。”
来者正是四年叶组的笹山兵太夫。
自一年级起,他便与传七同属作法委员会。两人在低年级时没少因班级摩擦起冲突。然而在满是笨蛋的叶组学生中,兵太夫却偏偏出类拔萃。虽说考试成绩惨不忍睹,但他那机关术的本领,却连大人都自愧弗如。
他从机关人偶起步,一年级便展露头角:要么一夜之间改造他人宅邸,要么在地下建起宏大的机关宅邸,屡屡震惊众人。去年更是协助“天才陷阱师”绫部喜八郎完成多项机关设计,展现出非凡实力。据说,不少城主都暗暗对他另眼相看。
此刻,这位笹山兵太夫正叼着一根竹签,悠然对传七挥手。
明知道叶组学生缺乏紧张感是常态,传七还是犹豫了片刻。他原本打算尽快赶回学园,可这一路的困扰又让他难以脱身。
传七终究还是走到了兵太夫身旁。
“你在这儿做什么?”
“这不是茶摊吗?除了吃团子喝茶还能干嘛。”
兵太夫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传七秀气的眉毛猛地挑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也要回学园吗?在这磨蹭什么?”
“急什么嘛,开学前两天总能赶到。反倒是你,干嘛这么早回来?”
“我每次都提前两天到,和左吉一起检查课业。”
“哇哦,真辛苦呢。”
传七挺起胸膛时,兵太夫却翻了个白眼。笨蛋叶组到了四年级依旧学业惨淡,每周五次把土井老师气得胃疼。
兵太夫把竹签放回碟子,拍拍身旁的空位。
“坐吧。请你吃一串,我吃两串就撑了。”
传七虽然吃过午饭,又一向厌恶耽搁行程,可兵太夫的固执是出了名的,根本不会给人拒绝的余地。就算回绝,大概也会被机关绳索捆成粽子摁在座位上。遇上兵太夫,只能算传七倒霉。
“那我就不客气了。”
传七老老实实坐下,兵太夫立刻眉开眼笑,冲着帘子后喊道:
“老板娘,给这家伙上一杯茶!”
传七正襟危坐,却感到颈后针扎般难受。那股视线仍旧黏在身上。
“所以说啊,堂堂伊组精英,怎么会犯蠢,被姑娘一路跟到这里呢?”
兵太夫支着下巴,笑眯眯地打趣道。
——果然会这样。传七心中苦涩:身为忍者的预备役,不管是谁都不会毫无察觉,可这种倒霉事偏偏被这家伙撞见了。
“果然跟着来了么……”
“完全是外行啊。本以为是女忍,结果破绽一大堆。”
“别盯太紧。”
“哼,不看也知道。说吧,你闯了什么祸?”
“我可没闯祸……”
传七今日不知第几次叹气。兵太夫歪着头“哦?”了一声,传七只能苦着脸回想先前经过。
“来这之前的镇上,有个姑娘被无赖纠缠。我顺手踹翻了无赖,算是替她解了围。结果她非要道谢。我推脱自己急着赶路,可她还是一路跟了上来。”
“哎呀呀。”
“真头疼啊。她孤身一人,又是弱女子,总不能粗暴拒绝吧。”
不能无情赶走,也不可能结伴同行。本以为走远点她自会放弃,谁知半里路过去了还跟在身后。再往前就要进山了,万一遇上山贼野盗,传七受过训练倒是好说,那姑娘绝无自保之力。传七面无表情地抱怨:“真想在那之前解决啊。”
他接过兵太夫递来的团子,咬下一口,淡淡的甜味在口中化开。
“好吃。”,他喃喃道。兵太夫则慢悠悠啜着热茶。
“看样子,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吧?”
“好像说是商家的独生女。”
“哼哼,传七啊,恐怕那姑娘看上你了。”
传七咀嚼的动作一僵,喉间闷出一声尴尬的低哼。兵太夫像个老爷爷似的盘着茶盏,悠然望着前方的稻田。
“嫌麻烦甩掉不就行了。”
“这一路没有林子,都是大路。”
“跑起来啊?姑娘的脚程可追不上。”
“那、那多伤人啊!”
传七当然明白,被陌生女子尾随意味着什么。她的眼神分明饱含思慕,不可能装作没有看见。
暗中凝视心上人、怀抱微弱期待的心情,他再熟悉不过。毕竟自己当年,也曾有过那样的心情。
——正因为感同身受,他才狠不下心拒绝。
他偷偷垂下眼,用余光瞟了眼兵太夫……如今是另当别论了。
对方却全然不知,依然漠然地望着稻田。
“嗯哼。”兵太夫随口一应,语气里莫名带刺。
传七不解地歪头,兵太夫只是吹着茶水,不再搭话。
见状,他也只得默默低头吃起团子。
说到底,笹山兵太夫这人,向来对他人没什么兴趣。
——心里真不是滋味 。
兵太夫把滚烫的茶杯在两手间倒来倒去,感觉自己的嘴唇都不自觉撅起来了。
他本来走在回学园的路上,随意拐进了一家茶铺,正吃着团子时,碰巧看见熟人朝这边走来。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同委员会的黑门传七,正琢磨怎么打招呼呢,哪知传七板着一副郑重其事的脸,眼看着就要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去——急得他赶紧喊住了传七。
好歹叫住人了吧,对方才做出一副恍然的模样,慌里慌张地喊出兵太夫的名字。这家伙才刚刚碰头,就把自己从脚到头打量一遍,站在原地不知盘算什么。看他那副皱着眉头嫌弃的样子,八成是在衡量继续搭话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吧。
虽然传七没选择无视自己直接走人,但说真的,这态度未免也太失礼了吧?
兵太夫让坐立不安的传七坐下,顺便替他点了茶。反正又是惹了什么麻烦吧,毕竟是从四年前就被乘坐“麻烦制造机”的叶组成员,这一点并不不难猜。更何况光看传七来时的方向,在远处大石头的阴影后面,有个穿粉色和服的姑娘正探头探脑。光看这阵仗,八成就能猜到剧情。
那身艳丽的牡丹色振袖,怎么看都不像是旅行的打扮,摆明是從哪个城镇一路跟来的。即便隔着茶屋这么远的距离,那格格不入的身影依旧扎眼。路过的行人无不诧异地朝她瞥上一眼,但那姑娘全然没有察觉,显然没什么出门经验。
兵太夫能真切地感觉到,那灼热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传七的身上。传七居然任由她跟了半里地,没有一点要甩开的意思,让兵太夫觉得好气又好笑,嘴唇更是往上噘了起来。
兵太夫所认识的黑门传七,低年级时眼里只有自己,哪怕不说出口,也满脸写着“除了自己全是蠢材”的态度。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学着理解、尊重他人了。这点,兵太夫看在眼里。即便传七本人没有自觉,但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把叶组视作笑柄。虽然还是“笨蛋笨蛋”地笑话他们,可话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轻蔑。这一点,叶组的其他人估计也察觉到了。
传七那位好脾气的室友,年仅十三岁就摆着看透世间的表情(顺便把消不掉的黑眼圈笑成了弯月形),对兵太夫说过:毕竟相处这么多年啦。
兵太夫端起滚烫的茶,吸溜吸溜地喝着。
“原本打算过了这家茶屋,就加快脚步把人甩掉的。”
“嘿——是嘛是嘛。”
也许是误以为兵太夫的沉默是在责难自己,传七有些慌乱地辩解起来。的确,茶摊前方有片稀疏的林子,就算真有小路穿过,若要甩掉一个姑娘,对如今的传七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曾经的黑门传七只是个死读书、不懂变通、实战一塌糊涂的伊组优等生。但四年下来也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综合成绩相当不错。何况他的座学本就是全学年数一数二的水准,甩个镇上的姑娘根本不在话下——这些兵太夫都清楚。正因如此,兵太夫才会觉得茶水索然无味。
面对兵太夫明显冷淡的态度,传七毫不掩饰困惑:“怎、怎么啦?”这种敏锐捕捉对方态度变化、试图揣摩气氛的地方,也是从前的传七所没有的成长。
啊啊啊——真不爽。
兵太夫放下茶盏,忽然将手覆盖在握着竹签的传七手上。余光中,那双猫一般的眼睛茫然望着自己,嘴唇才刚刚张开,兵太夫就一口咬下签上第二个团子,硬生生抢了过来。
竹签上只余下点点残渣,白玉团子转瞬消失在兵太夫嘴里。他鼓着腮帮子咕咚咽下时,传七才叫出声:
“喂、喂!”
“怎么,生气啦?”
没等对方抗议,兵太夫就挑衅般把脸凑近。传七瞬间脸红到耳根,下意识后仰想说什么,随即又认定这是兵太夫一贯的恶作剧,他皱着眉,闷声把剩下的团子吃完。将空签放回碟中,规规矩矩地合掌:
“反正是你付的钱,无所谓啦。”
这副成熟懂事的态度,偏偏让兵太夫火大。要知道,传七以前的情绪起伏远比现在大得多。
兵太夫坐回原位继续喝茶。茶水已凉到适合猫舌的温度。可是因为心中不快,他索性只盯着眼前的稻田,不去看身旁那人。纵然视线未落在身上,但远处那道灼热视线一直刺得他坐立难安。
令人焦躁。
那样不顾旁人眼光、坦率地表达爱意,对方即使觉得麻烦、也没有立刻拒绝——兵太夫花了四年才在传七被学业和忍术填满的脑袋里占有一席之地,可如今自己就坐在他的身边,凭什么传七的脑子还要被个陌生姑娘填满啊?
他把完全凉掉的茶杯挪远,免得一时冲动打翻——这大概是兵太夫仅存的理智了。
“传七啊,我有更简单的办法哦。”
“什么?”
“这样就行了。”
“诶,兵太夫、嗯呜——”
兵太夫勾住他毫无防备的下巴,往上一抬,同时堵住了他的嘴。
传七甚至来不及闭眼,便被彻底封住。兵太夫一只手环住肩膀把他拉近时,瘦削的身子一个激灵,被突袭吓到的传七慌忙推拒,手抵在兵太夫胸前。但不习惯的亲吻让他使不上力气,双手只能颤抖着攥紧了对方的衣襟。
兵太夫多次变换角度,轻轻啄吻。渐渐地,传七的眼眸染上水汽,身体软软地靠向了自己。
“哈、等等、别……”
“别乱动。”
“兵太夫、大庭广众——唔……”
“闭上眼睛,配合我就好。”
耳根彻底烧红的传七拼命挣扎,却被兵太夫牢牢按住。他覆在那薄唇上轻咬吮吸,试探地用舌尖轻叩,传七抓着他前襟的手指猛然用力,但那依附般的力度毫无抗拒之意。得逞的兵太夫掠过齿列深入,缩在里面的舌头迟疑片刻,终于被勾了出来。黏腻的水声在口腔回荡,紧密交缠的声音直抵鼓膜。
纵使脊背战栗、下腹涌起热流,兵太夫也没有放开的打算。虽然嘴上说着不要,当兵太夫稍往后撤时,传七的舌头却追缠了上来——昏沉的思绪让兵太夫感到独占欲与控制欲被彻底满足。原本只想小小教训这家伙一下,却在这火热中越陷越深。
上次和传七见面还是长假前。久违的相遇超乎想象地动摇了理性的枷锁,甜美的眩晕感席卷脑海。兵太夫双手捧住传七面颊,近乎贪婪地掠夺着。糟糕、太舒服了——直到理智被摇撼到危险边缘,他才不得不拉开距离。两人气息交缠,湿漉漉的唾液从下颌滑落。
气喘吁吁的传七瞪着他,沙哑着嗓子:
“你、你这家伙!”
“看吧,她走了。”
“……啊?”
兵太夫抹了抹唇角,指向远方,传七猛然回头。
“那姑娘,被吓跑了。”
“什……”
“心上人突然和别的男人亲在一起,她当然大受打击啊。”
“你你你你……”
“多亏我,你不用白费力气甩开她了。”
兵太夫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是真心还是假意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反正传七眼里永远只当他是恶作剧——无所谓了。
传七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羞愤得连脖子都红了,最近不怎么见到的眼泪也在眼角打转。他猛地攥住兵太夫的胸口。
“开、开什么玩笑!这种大路上——”
“我确认过了,伙计都没注意,附近只有她了。”
“这才是最问题的啊!"
“怎么,那你还想和那姑娘牵个小手?”
……啊,糟了。
脱口而出的真心话让传七愣住。过了片刻,他才微微蹙眉,迟疑地松开手,难以启齿地嚅嗫道:
“别像小孩子一样吃飞醋啊……”
传七越是缩着肩膀显得局促,兵太夫越是挺直腰板挑衅。这种熟悉的对峙模式,让传七更不自在了。可既然一时冲动都在大路上接吻了,兵太夫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他破罐破摔似的扬起嘴角——要比摆烂,叶组还没人赢得过他。
“我当然要闹腾啦。好不容易久别重逢,你倒是被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姑娘盯得魂不守舍。想想我这边呢,还要靠个团子才能引你的注意力了。”
“……今天你倒是坦率得吓人啊。”
“要不是心里冒出‘假期结束第一个见你’这种傻瓜的想法,我干嘛提前两天出门啊。”
“诶——”伴随着这样的声音,传七愣在原地,兵太夫却迅速移开视线,将茶碗里的残余一饮而尽。
——啊,果然这家伙根本没有自觉。这简直羞耻加倍好吗。
虽然指望着凉茶能安抚发烫的脸颊和吵死人的心跳,可惜效果微乎其微。
旁边的传七也没了刚才的气势,红着脸垂下视线,假装咳嗽维持镇定。
“反正也不急赶路……兵太夫,要一起走吗?”
轻得只有身边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落入耳中。
——什么嘛,现在才说?你可是默许了那姑娘二话不说跟在身后啊,偏偏到我这儿就装出一副矜持模样。这种事不用你说,我也会跟着。等回到叶组教室,我非拿你当笑料好好调侃一番不可。
即便心底暗自抱怨着,可一旦看到传七垂下眉毛、脸颊通红、偷偷抬眼看向自己,兵太夫的气话立刻就烟消云散了——真是拿他没办法。说不定传七是故意的呢,他早就知道自己最受不了这个表情。
——反正都到这地步了。
“今晚的落脚处,定好了没?”
“啊,我打算在途中在镇上找家客栈。”
“我添点银子,去个更好的地方吧。要那种叫多大声都不会被打扰的。”
兵太夫收拾好行囊,向传七伸出手。终于琢磨过味儿的传七吓得声音都走了调。事到如今,兵太夫可没收手的意思。
传七看着一脸“我就这德行”的兵太夫,又看着那只伸出的手,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怯生生把手放了上去。
“……知道了啦。”
小心翼翼搭上来的温度,被兵太夫郑重包在掌心,他笑了。
忧虑散去的心境宛如爽朗秋日,万里无云。
——虽然氛围如此爽朗地收尾,接下来两人当然是要狠狠翻云覆雨一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