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邱郭】载梦行舟 第17章 拾柒

拾柒.

若郭少知道邱非认为他二人是“局外人”，定是要急着反驳的。

邱非尚不知黑衣女子口中“梁伟的靠山”真实目的是要对嘉世商行下手，郭少却是捧着烫手山芋没来得及讲明。

但还没等邱非把自己所想说出口，下面僵持的局面骤然间已被打破。不知是哪一方先出的手——也或许是同时，尹平生那把大剑穿过人群朝着裘德海的脑袋砍去，另一边的梁伟突然欺身向前，掌风直击向黑衣女子，女子却不避不让，下一刻，她身周已扬起阵阵狂风，搅得天昏地暗。

听过楼主那番话后的烟雨楼众弟子见状自是帮忙阻击梁伟——“毒死烟雨楼主”？这梁长老怕不是疯魔了！

可其余几位长老此时却好似突然回神，权衡之下竟联手朝着那女子袭去。场面一时间变得格外混乱，这些长老不是没有自己的心腹，可因着都有自己的私心，平日里却也不能把自己做过的、想做的事全然讲给这些弟子，到了这时，消失已久的楼主突然站出来指着他们鼻子骂，虽无凭无据，但相较之下，大伙都更愿意相信楼主所言。

毕竟这些长老总不会装一辈子老好人，往日那些露馅的蛛丝马迹弟子们可以当误会当没看见，但此时结合起来一想便心知肚明，原朝着清风堂憋的一肚子气转眼就朝自家长老们发泄了出去。

至于清风堂这伙人则打得更加混乱，裘德海带的有自己的人，也有其他分堂抽调的弟子，尹平生突然发难，自是有的迎击有的茫然，还有的过了会儿功夫也帮着尹平生对裘德海挥砍过去。

毕竟太过耸人听闻——裘德海能对自家弟子下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留这样的人做堂主，只会让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到处都是叮铃咣啷、刀光剑影，其实这正是邱非和郭少逃走的最佳时机，可……

两人都清楚地听见了梁伟追击那黑衣女子时，吼出了句：“空口无凭，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认！”

女子不答，多半也是当下拿不出证据。

证据吗……

郭少别扭地拽了下衣领，眼睛往邱非脸上瞥了下，欲言又止。

“怎么？”邱非余光里注意到了郭少的不对劲，疑惑地开口。

郭少却又看了看下面，思索片刻，眼神骤然一凛，终于下定决心：“我知道咱俩得赶紧逃，但……我想帮忙。如果这时候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

而他相信邱非也是同样如此。

郭少从怀中掏出了那写满了罪状的信件，望向邱非的目光带上了些抱歉：“之前没来得及说，但其实我找到了梁伟和外人勾结的通信。”

邱非却并没有指责他没有将此物及时拿出来，反而眼睛一亮：“物证！”

“人证也有。”郭少见他没过多追问，也安心地笑了起来，晃了晃信纸道，“再陪我演出戏？”

演戏嘛，一回生二回熟，邱非自是愿意再与郭少做一次搭档。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郭少来不及讲他的计划，但邱非见到郭少架起弓箭，便隐约知道要怎么做了。

郭少盯着梁伟的方向，三支改造过的箭轻飘飘地射出，晃悠着擦过几人的身子落上地面，竟是射歪了。

但这一射明显打乱了这几人的出手，黑衣女子得以寻到空隙退了几步。梁伟却不追，头已转向小楼之上：“何人在此！”下一刻竟是要飞身登上小楼，眼中怒火更甚。

“抓紧。”见状，邱非及时拉住郭少，从楼顶一跃而下，正正好落入黑衣女子身后，手臂上落下的铁链甩开了严放挥来的拂尘，突如其来的攻击在对方手上抽出一道血印，惊得严放大叫：“是你！”

“清风堂的小子。”旁侧的梁伟收回了身子，眯了眯眼，盯着两人道，“竟来自投罗网。”

郭少手上还举着弓，方才那三支箭是谁射出的不言而喻，几人回想之下便知那箭毫无威胁，再看另一人手中连武器都没有，不知谁冷笑着说了句“不自量力”。

“清风堂？”严放却是不知梁伟与邱非的交涉，后知后觉道，“他两人原来是裘德海派过来的？”

一片嘈杂之中，这话竟是被一旁的裘德海听了去，这人一边躲着尹平生，一边甚至还有功夫打量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一眼，这看完却是愣了神，接着怒气冲冲地骂了句脏：“严放你个老不死的！拿了那么多回扣还什么锅都往我身上推！清风堂根本就没有这俩人！”

郭少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右手抓着信纸朝空中一亮，凛然开口：“要证据是吗？证据就在这里！人证、物证俱全，就怕你们不敢认！”

见他如此，几位长老不明所以，梁伟却是变了脸色。这几步距离，他哪会看不清那少年手中举的是什么？可怎么会呢！那来信明明早就被他藏起来了才对！

郭少才不管众人如何想，他见梁伟那副模样，便自顾自将这信件内容读出了口。他嗓音清亮，本就带着少年人的朝气，可口中的内容却不那么愉悦，一众弟子起先只是对这二人的来历疑惑，可听了那一句句描绘如何杀害烟雨楼主的计划后，现场哗然一片。

郭少读的时候，那黑衣女子就站在一侧，风城剑拦着几名长老，防着他们恼羞成怒对二人袭来，倒是没对信中的内容做出过多反应。可她表现得越若无其事，众弟子便越是气愤。

梁伟不知在想些什么，嘴唇嚅动着，死死盯着郭少像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个洞出来，应也是知晓他这时候冲上来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更加无法挽回，因而只能由着他念下去。

可直至郭少念到来信之人要求梁伟对嘉世商行赶尽杀绝时，梁伟终于面如死灰，一下子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掌心朝着郭少胸前拍去。

“胡扯些什么！”他不能允许这人继续念下去了。

梁伟突然发难，郭少是躲不开的，但邱非却是踏出一步迎了上去，虽只能依赖手上铁链，但终究也能抵抗几招。

邱非也是这才知晓梁伟真是盯上了嘉世商行，这下他算是明白了郭少口中的“人证”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了郭少到底要他演一出什么样的戏。

“梁伟，你还妄想狡辩吗！”邱非扯开铁链抵上了梁伟的双掌，目光如同长枪般直视着梁伟，“你说你什么都没做过，没有同外人勾结——那我二人被你追杀、囚禁又作何解释！”

“你、你是……”

“嘉世商行会长邱非。”他手上用力，趁着梁伟晃神，击开了对方的双掌，口中一字一句，“来请梁长老给个说法。”

恰是在此时，旁边突然传来句男声，低声喊了句“邱会长”，紧接着，邱非便见自己那失踪许久的长枪竟穿过人群朝着自己飞来，他稳稳抓住，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已不见对方踪影。

只是立刻，四周接二连三冒出更多的声音。

“梁长老，你当着我师兄弟的面杀害许明，真当我们都是瞎的吗！”

“甚至还要杀我们几人灭口！”

“那几十箱银子还是我们给搬进去的！”

“人要我们抓、活要我们干，到头来卸磨杀驴？”

“要不是楼主派了人来救我们，我们几个也得跟许明一样不清不楚地死了！”

……

邱非这回看得真切——这突然出现的，竟是前一日在望烟阁上见到的那几名弟子！

他与郭少毕竟是外人，虽有了证据，但梁伟仍可以一口咬死是他们泼脏水，可自家这样多的弟子站出来控诉他们这帮人的罪行，便是再给他们八张嘴也无法狡辩。何况这些长老自视甚高多年，哪将这帮年轻弟子们看在眼里过，不过是当作工具，或威胁或利诱，用完便忘在了脑后，哪会想到他们敢站出来指责自己？均是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也是这一次梁伟把事情做得太绝，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对自家弟子动了手，其余这些曾帮长老们擦屁股的弟子们便多留了个心眼，加上师兄李华突然出现给了他们一人一颗假死药，他们这才能从梁伟手中捡来一命，也终于下定决心站出来将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讲个明白。

见到“死者”复生，梁伟面如土色。他计划许久，竟于今日毁于一旦，再回头见到郭少还拿着那几封信纸，更是怒上心头，便是不管不顾直接迎上那杆长枪，硬是要从后面那少年手中抢过他与“那人”的通信。

梁伟的动作一时间更加阴险狠毒，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没有了为自己辩解的心思，一心想着把这两个毁了他好事的小鬼杀了泄愤。郭少也知自己被当了靶子，赶忙保护好宝贵的证物一边脚下飞快挪步，而后看见邱非手握长枪，动作飘逸地挡住攻势，又如游龙一般与梁伟缠斗起来，将梁伟与郭少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没让那凶狠的莫回手碰到郭少一丝一毫。

“把信抢下来！”梁伟被缠得烦躁不堪，见那边几个长老们一副快要缴械投降的模样急得怒吼了一声，“杀了他们！不然我们都完了！”

“你们已经完了。”沉默许久的黑衣女子突然开口，不知何时已绕到了郭少身边，语气突然温柔了些朝郭少伸出手，“这位少侠，能否借弓一用？”

郭少不明所以，但他愿意相信对方，没做多想便把自己那把弓递了出去。

只见女子动作娴熟地从他的弓袋中扯出来了把箭，而后微微偏过头，仿佛轻描淡写一般，接着那箭已脱弦而出。同样的弓、同样的箭，这次的箭却来势汹汹，精准地穿过邱非那杆长枪与身体之间的缝隙、穿透了梁伟的腹部！

那支箭竟是直接插入了地面，将梁伟死死地串在了原地，鲜血顺着他的腹部流了一地，他动弹不得，眼中却是惊慌更甚。

“楚云秀从未学过使弓……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