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录制告一段落,陈今玉将把她的整个夏休都无私奉献给战队,潜心磨合,再造繁花血景。
除张佳乐之外的其她队员都放假回家了,陈今玉让他们提前两周再回来。大家都是本地人,真要有什么事儿也是随叫随到,譬如张伟就在临行前虚伪地说:“队长,有吩咐的话随时叫我,我家离俱乐部开车就二十分钟。”
“那你别走了。”陈今玉也回敬一个虚伪的轻笑。张伟老实了,跑得比谁都快。
青训营不放假,张佳乐先陪陈今玉视察一番年轻小苗,其中吸引陈队长注意的是两个年轻男孩儿,一个玩弹药专家,一个玩流氓。
“小远是你选定的继承人吗?”陈今玉问。
“俱乐部有这方面的意思,但我觉得我也没老到需要培养继承人吧?”张佳乐这么回答。
听到他的话,她的大脑小小地震了一下。他比她早出道一个赛季都无心挑选继承人,那她之前培养于锋是不是显得太未雨绸缪、庸人自扰了?
事实证明并非如此,她转会离开,而她原定的继任者接上她的位置,首发名单中的狂剑士还是狂剑士,只是锋芒慧剑代替了问松醉何。
“哦,”她就略过邹远,又看了一眼唐昊,问,“小昊接德里罗?怎么不给张伟找个继承人呢。”
张伟要是听见她这话又要汗流浃背了,找谁来接他?找王杰希吗?花药两家合并是吧?
“王杰希都没有继承人,张伟为什么要有?”张佳乐无力地说,陈今玉却略一思忖,想道:第五赛季后期,要是孙哲平有意培养继承人,而不是换一个替补选手接过落花狼藉,想必百花的情况会好很多。
可是,还是那句话。他的手伤是一个意外中的意外,当打之年,没有人会想太多。
陈今玉在竞技场里把邹远和唐昊揍了一顿,两个少男都对她说“感谢队长指导”,讲话很客气。只有唐昊的眉头微微地挑了起来,眼中藏匿着一丝跃跃欲试的锋芒。
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实在不善于掩饰情绪,于是那丝一闪而逝的锐意也被轻易地察觉。她见了就笑一下,说:“要不要再打一把?”
唐昊点了点头,他盯着她,眼神并不避让,哪怕他只是一个青训生,而她是战队之中处于核心位置的队长,他说:“再来!”
张佳乐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迎来邹远关切的询问:“副队你不舒服吗?”
“小远啊,还是你最让人省心了……”张佳乐说,一边看着狂舞手中重剑的落花狼藉,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她的打法和孙哲平纵然有相似之处,却总不是完全一样,猛烈奔放之余不乏敏锐细腻,每进一寸都血气纵横,每退一步都要步下一个圈套,她太擅长玩弄对手,他早就领教过她的高招。
现在的唐昊就被她玩得很头晕。这无疑是一场指导赛,但陈今玉玩新人就跟玩狗似的,就像当初教导于锋,她也很耐心地为唐昊讲解他所犯的每一个错误:刚才是故意退后,注意看技能前摇;这个是佯攻,为了骗你的霸体;没关系,已经做得很好,只是经验不足,今天就打到这里,记得做手操……
她是一名很好的导师,一位引导型队长。
张佳乐几乎都想要大喊一声:别再玩弄他了,放着我来!
陈今玉回过头:“?”
张佳乐啊张佳乐!他心里悚然一惊,怎么真的喊出来了!他不要挨揍啊!弹药打狂剑那种事情不要吧!
反对无效,抗议也无效。陈今玉毫不费力地将他拽走,拖到训练室里去沉淀了。
训练软件里没有法力限制,对手是AI角色,她让张佳乐往死里扔手雷,自己则静待在旁,寻找出剑的时机。
百花缭乱扔手雷已经扔到麻木了,张佳乐只需要遵循肌肉记忆不断地按下键盘,他还有闲心分神看她。她紧紧地盯着屏幕,神情专注,五指悬在快捷键位上方,似乎蓄势待发。
三分钟过去,落花狼藉一动不动。
张佳乐知道俱乐部挖她过来是想要她们重现繁花血景,但这种事恐怕不能强求,她们已经做了三年对手,没道理刚转会过来就能打出精彩配合,他想要劝说她不必急于一时,却见她的指尖终于落下。
剑在心中,随心而发。
她捕捉到一个机会,于是穿过那个缺口,以血红的剑影点缀百花盛景。
落花狼藉蓦然冲上前,穿梭在缤纷缭乱的繁花之中,又凶猛地撞开花幕,血影狂刀出手!
枪声与手雷的轰鸣连绵不断地响起。
花影之下,重剑强势地撕开一道血色的口子,剑尖抵入对手的胸膛。
……血景。
不会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副画面,张佳乐愣在原地。
百花光影为之一停。
陈今玉当即扭头看他,屏幕中灿烂靡丽的花海血河隐隐泛出朦胧赤光,将她的侧颜轮廓映照得过分锋利。
翻涌的血光落入她的眼眸,那颜色艳丽得让人心惊,英气的眉梢微微地蹙起,她的语气很轻:“发什么呆?”
“居然真的成功了……”张佳乐呆呆地说,已经无暇再做出任何表情,“繁花血景……那是繁花血景!”
他忽地站起身来,神色分外欢欣,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惊喜,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并且太过轻易。而陈今玉稳坐原处,依然挑眉看他,慢悠悠地说:“坐下。”
张佳乐又老实地坐下,一点点地挪着椅子向她凑近,直到两人的肩膀相撞,几乎可以算作紧紧相依,他才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却被她随手抄起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他含糊地控诉两声,发出不解的气音,就听到她轻柔的嗓音:“繁花血景的主导者是狂剑士,我知道。孙哲平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她继续说:“所以你已经很好,不需要改变,我会信任你,慢慢熟悉你。”
他的脑海之中浮起一阵空白。像是皑皑的雪,又似乎茫茫的天与海。
但陈今玉冷酷地打碎了他的幻梦:“不过如果你跟不上我的节奏……”
“不会的不会的,哈哈,怎么会呢?”
张佳乐把那根棒棒糖抽出来,老实巴交地朝她笑,百花新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温柔地笑眯眯地看他,“不过这只是一次尝试,不能保证以后的每一次都能成功,我们得追求一下稳定性。”
百花战队副队长张某乐就这样被正队长陈某玉霸道地压在训练室里强制爱了一周。时人谓之:霸道玉帝狠狠爱。
他的队长本质上其实非常霸道。继黄少天之后,张佳乐也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这一点,她会温和地微笑着轻声细语,循循善诱要他再多练一会儿,等人被她钓得迷糊得不行,又在游戏中用她狂野的节奏把他绕晕。
陈今玉以前在蓝雨不是核心,因此需要转换节奏、配合团队的是她的问松醉何;而今到了百花,她和落花狼藉才是绝对核心,张佳乐不得不努力配合她,拼尽全力以追赶这头狂奔的野豹。
做了搭档之后,他对她的了解好像又多了一点儿。知道她喜欢讲那些烂烂的笑话,只是因为觉得对方听到后的表情很好玩;知道她喜欢吹晚风,喜欢在月光下散步;知道她有些习惯性的小动作,也知道她每个小表情背后的深意,譬如她有时对他挑起半边眉毛,就意味着她在感到好笑的同时又有点无语。
他也见缝插针地、故作漫不经心地打探她的感情生活,试图把自己挤得扁扁的,然后钻入她的内心。而她平静地向他敞开心扉,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
张佳乐问:“你还想再谈恋爱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究竟是何等心情。似乎感到一丝恐惧,然而又抱怀着许多期待。
这个问题又实在很有歧义,听起来很像是他在跃跃欲试地示爱。不过陈今玉并没有误解。她总是剔透聪明,有的时候他宁可她不要这样聪明。理解错也没关系,多想也没关系,因为那本就是他柔软而暗含期许的心理剧。
就像一枝花,期待地朝向太阳颤动枝叶,却偏要矜持地选择逃避,或许是他自己无法面对内心,只看到一团纠结的乱麻。
但阳光温和而坚定地洒落下来,将他的花蕊照得明亮温暖,温柔地抚平他波澜起伏的情绪。他贪惏地汲取着阳光的温度,跌跌撞撞地试图闯入她宁静而稳定的灵魂。
陈今玉说:“我已经不再期待正式的恋爱关系。”
张佳乐不得不为此发出一个困惑的短音:“啥?”
啊?
困惑归困惑……他想,其实情有可原。她和黄少天分手太突然,情感倏然破碎,心态当然会有所转变,这在情理之中,不能怪她。
她又挑起眉毛,唇间抿着一点笑意,吐出温柔而残忍的言语:“我们这个圈子也接触不到什么圈外人,和对手谈恋爱总是不够稳定,和队友谈恋爱或许又会转会分手,事实证明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所以,如果我有需要的话,为什么不去寻求可以随时收手叫停的短期关系呢?”
作为一个陈家女人,她实际上已经过分专一长情。有能力有权势的女人即便再怎么风流也只是美名,男色莫过桂冠之上最不起眼的一颗渺小珠石。即便无权无势又能如何?不过是天性浪漫而已,只要不劈腿都能叫做一往情深,劈腿也可以叫不顾世俗潇洒无忌。
当然,男人劈腿只能叫卑劣下贱。
这番话还是被她说得太委婉、太动听了。简直像是在向他提出邀请:要不要做我的秘密情人?
坏了。他也想,他怎么也暗恋到真皇帝了,陛下她无心立后只想选秀啊!
结果陈今玉笑了一下,说:“哈哈,开玩笑的,我最近没兴趣。”
真的只是开玩笑吗?
如果不是玩笑,张佳乐又怎么会想要毛遂自荐,飞蛾扑火般地跳进她的情人陷阱呢?
当然就算只是玩笑他也挺想跳火坑的,这年头跳火坑还要排队呢。
并非玩笑。你抬头看看标题是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5章 情人关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