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长相思 第16章 死里逃生

【拾陆】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

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梁母的这顿寿宴，赵祯吃的心神不宁。

赵徽柔即便再克制，也难□□露出几分对梁元亨的思念，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梁元亨。这般含羞似怯的举止，落在赵祯眼中，便是少女怀春的证据。

赵祯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女儿果然没有非曹评不可，她只是喜欢长得好看又有才华的男子罢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像怀吉这般温雅的男子，便是赵祯自己看了，也觉得赏心悦目，更何况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了。

见女儿对梁元亨眼波含羞，赵祯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自觉地增了另一重忧虑。

赵祯当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希望她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日后生儿育女，安康一生。

可是，若是将梁元亨点为驸马，就注定他日后不能再登堂入阁，人家苦读诗书十几载，怎么会愿意呢？

若是他强行赐婚，梁元亨心怀怨恨，本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反倒成了怨侣，这可如何是好？

一边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一边是前途无量的年轻臣子，赵祯真是一颗心被撕扯成了两半，纠结又犹豫。

赵祯还不敢叫臣子们看出端倪来。臣子们都是科考上来的，更加爱才，像梁元亨这般少年状元，无论放哪朝那代，都是稀罕的。

他要是敢一言不发就给徽柔和怀吉赐婚，只怕朝堂上的士大夫一人一口口水就能喷死他。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啊。

此前，梁元亨提出推广医疗的建议，赵祯索性将此事交给他全权负责，臣子中果然有人提出反对，认为这事合该太医院院正总领，为何要让状元来做？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赵祯却坚持己见，说梁元亨心里有章程，交给他才放心。医疗的事，在士大夫看来，已是旁门左道，说白了就是吃力不讨好，就算做好了，得百姓几句感激又如何？

终究不如六部来得位高权重。

但是梁元亨倒是没有觉得憋屈，官家让他做什么，就认认真真地做。

韩琦也替学生抱过不平，却被梁元亨劝下了。

他说：“我跟着老师学习，最先明白的就是君人者以百姓为天，百姓与之则安、辅之则强、非之则危、背之则亡。”

“事关黎民百姓的性命，如何不能算大事呢？虽说太医院不如六部权重，可是只要能为百姓做一些事，我便心满意足。”

何况，他这一生所为之努力的，本来就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与富贵。

一眨眼，梁元亨回京已经小半年了，他入职太医院，花了一些功夫，才让那群医术超群的老人家服了他。

毕竟，这年头，入职太医院的都是医学世家，谁没点傲气呢？梁元亨所推广的，又是与他们背道而驰的理念，有所不满，也是正常。

梁元亨年纪轻，可是毕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沉得住气，为人也和善谦逊，他并不高高在上以领导者自居，反而沉下心跟着太医们虚心求教。

久而久之，这帮老顽固们也被这年轻人所感化，自省是不是自己太过自私，将自家传承看得比黎民百姓还要重要。

这般之下，太医们也开始与梁元亨从民间带来的大夫交流。太医们是给达官贵人看病的，求稳最重要。而民间的大夫，医术也许不如太医，但是路子野，胆子大。

双方这一番切磋，倒是都从对方身上学到许多。

而要在民间推广官医，是一项大工程，没有十数年的十年，是不可能完成的。赵祯直接下旨，命梁元亨一力推行官医，直至有所成就。

多少人在暗地里为梁元亨感到可惜，到底是没有根基出身的贫家子，若是出身官宦世家，只怕以他的才学，早已平步青云，何至于被官家放在这冷灶似的太医院？或者，当初金榜题名之时，给自己找一个有背景的妻子，有岳丈相助，想来也不必坐冷板凳。

他们哪里知道，梁元亨分明乐在其中。

上辈子，他身处进宫，做的是伺候人的活计，哪怕学富五车、心怀天下，却因身份而不得不掩下所有不甘，而这一世，他能够为百姓做一些实事，让那些跟他父亲一样的人病有所医，他已然心满意足。

而最兴来犯病一事，更是验证了梁元亨的坚持是正确的。小小幼儿，病的几乎无药可救，最终是梁元亨以性命担保，支持他找回来的一个民间大夫，用土办法结合了太医院正的针灸之法，把人救了回来。

听到太医宣布最兴来脱离生命危险后，赵祯重重松了口气，而苗心禾直接跪下，对着天际磕头感谢老天爷。

赵祯却知道，真正该感谢的是太医和大夫，以及……梁元亨。

要不是有他担保，那个大夫和太医，都不敢用如此冒险的办法。再晚上一时半刻，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最兴来了。

是他，保住了最兴来，保住了他唯一的儿子。

“怀吉……”赵祯开口，声音沙哑，梁元亨连忙上前扶住赵祯，“官家，您还好吧？”

赵祯露出一个笑容：“你……很好。”

梁元亨依旧一幅荣辱不惊的模样。

事后，赵祯亲书“忠孝仁义”的牌匾赐给梁元亨，又赐宅院金银，群臣们此时也庆幸，多亏是梁状元亲自坐镇太医院，年轻人嘛，年轻气盛，才敢以性命担保啊。换做其他老臣，怕是会顾东顾西，这皇子……便保不住了。

所以，赵祯对梁元亨的赏赐，群臣们也都没有反对。这官家活了那么大岁数，就这一个儿子，若是又回了，影响的可是天下！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最兴来病重那日，梁元亨跟着守在一边，他恢复之后，竟然提出要见那日的‘大哥哥’。

赵祯将梁元亨唤了来，谁知最兴来一见他便不肯放手，一向顽皮的最兴来，在梁元亨跟前，竟十分乖巧。

赵祯也看的啧啧称奇。

苗心禾这般深宫女子，更是认定梁元亨是自己儿子的贵人。

最兴来十分粘梁元亨，可是梁元亨又不是内侍，不好长待后宫，赵祯便有时将他带去御书房，让他能见一见梁元亨。

神奇的是，往日里，让太傅们都十分头疼的最兴来，在梁元亨面前竟然乖巧得紧，这般之下，梁元亨又不得不兼了最兴来的老师一职。

好在他年幼，不过学一些蒙学的东西，对于梁元亨来说，轻松得很。

赵祯私底下问儿子，为何这般喜欢元亨哥哥？

最兴来嘟着小嘴，童言无忌：“因为我那时候走得好远了，是元亨哥哥叫住了我，要我回来见爹爹和姐姐。”

听到这话，赵祯尚且稳得住，苗心禾直接捂着嘴，眼泪一颗颗地掉下来。

若不是梁元亨，最兴来说不得真的就一去不回了。

他们却不知，这话，实则是徽柔教他的。

身为大姐，徽柔在弟妹跟前有着比爹娘更重的权威。最兴来死里逃生后，徽柔心头的阴霾就散去了一半，连最兴来都能逃过前世的死劫，为何她不行？

孩子最是纯真易骗，她不过是在最兴来跟前不断地念叨，说是那个哥哥救了你，咱们一家才能团聚，最兴来自由发挥后，便成了这般神神道道的话。

阴差阳错，让赵祯与苗心禾，都对梁元亨生了好感。

这日，赵徽柔亲自来接最兴来，梁元亨将最兴来送到门口，两人四目相对，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眼中的情意，又怎么藏得住。

“公主，许久未见。”梁元亨拱手问好。

赵徽柔轻轻福身：“元亨哥哥。”

他们每次，便只能趁着接送最兴来的时候，极快地见上一面。

而远处的亭台之上，赵祯与苗心禾正看着这一幕。

赵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与苗心禾说起自己心中藏了大半年的话。

“你觉得，若是将徽柔许给怀吉，如何？”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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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