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篇四十八
棋圣战七番赛的最后一局,光落下第一子之后,众多体育记者端着相机来在棋室前。
在光和绪方相继落下前十子的期间,镁光灯闪烁,白花花的,让光和绪方一度睁不开眼睛。
这最后一局的记者,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多。记者们的关注让光内心有点烦躁,但是光控制住了,依然下出稳重的开局。
十五分钟后,记者们都拍完照了,扛着摄影器材走到外面的雪地里。
随着他们的离场,场面又重归寂静。只有记谱员和裁判坐在身侧,在纸张上记录,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
绪方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五冠王,这七番赛的最后一局,对于他而言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金丝眼镜底下的神色,永远威严而冷峻。
相比绪方来说,光还是显得有一点青涩。
不过,下了六盘这种二日制的棋局,光已经可以做到按捺着紧张对弈了。和第一局比起来,光感受到自己在心志上的进步。
“啪!”
——只要忽略今天是七番赛最重要的一局……
“啪!”
——只要把绪方当成是一般的九段高手的话……
在感到畏惧时,光就在内心进行着这种对话。
眼看着战斗很快就要燃烧到中腹,光在构思第41手前,他在脑海里捕捉到了熟悉的电流。
黑41“长”——光知道那是一手妙招,然而,在他拍下棋子的瞬间,却陡然感到一阵危险的直觉袭来,脖颈一凉,仿佛风起长林,寒意如影随形。
“糟糕,佐为昨天才告诉我,秀策流的起源是避免纠纷,延长平和的心境……我下出这一手棋,是不是太着急了?”
光在内心质疑自己。
然而,棋子已经被光迅速地拍了下去,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在棋盘前,我应该信任自己的直觉,还是信任佐为的教导?
这个问题,其实在佐为以前附在自己身上时就已经有了,光都下意识选择信任佐为,但是,像这种时候……
我想下出属于自己的棋!光无比坚定地在想。
光闭了闭眼,手指离开了微微颤动的棋子。
这一刻,记谱的工作人员和裁判都似乎动了一下,眼神发亮,满脸欣喜,互相对视,难以保持原来的平静。
光知道,自己下出了一手好棋。
果然,绪方脸上浮现出一丝焦灼的神情,他推了推金丝眼镜。
白42,绪方落子了,那是一手强攻的一招——“贴”。
棋子落下的瞬间,仿佛击穿了整盘棋局表面的平静——白子贴着黑棋的要点落下,像刀锋贴着脉搏,意图鲜明地冲着光刚才构筑的中腹厚势而来。不再有铺垫,直截了当。
光立即押上另一子“立”,中腹的对杀就从这一子开始了。
***
随着棋局气质的改变,大盘解说的会场发出一声声惊呼。
“这一手……”主持人雪野迟疑着,森下已经说了,“绪方老师出手了!是一次极其果断的切入。的确是‘强攻’——冷静、深思熟虑的一击。”
佐为斟酌着,这时光又在角落下了一子。看到这手棋,佐为随即放心了一点。森下说:“进藤非常敏锐,他意识到了潜在的劣势,正想方设法补足自己。”
大盘解说会场响起一阵低语声。人群的议论像涨潮的海水,缓缓涌动。
行棋到第五十几手,两人以攻为守,一看到空隙就下出强取豪夺的招式。
棋局下得**迭起,喧哗声不断。
佐为道:“我在教导小光应该在开局回避纠纷,与其说小光在接受我的教导,不如说,小光在借助我的理论,又探索出了属于自己的围棋——他内心其实是欢迎纠纷的?”
这是相当大胆先锋的棋评,是只有佐为能够说得出来的。台下人议论得更多了。
“快点记一下,藤原老师又说出厉害的言论了。”天野先生催促古濑村道。记者们都反应过来,记下佐为说的话。
“这评语很有意思。”台上的雪野忍不住道,“藤原老师,日本棋坛人人都在模仿您下棋。我们都认为您的棋看似平和,深藏肃杀之机,按照您的说法——进藤君虽然是您最亲近的弟子,却是与您截然不同的棋手?”
佐为点头,微微一笑:“是的,小光下的围棋,很有他自己的气质。他从来不盲从我的教导,只是当作参考。小光一直在关键时刻坚持下自己的围棋。这是很可贵的一点。”
这是相当高的评价,台上的森下率先鼓掌。
森下明白了,为什么佐为能培养出光这样的天才,不仅是因为佐为自身棋力高强,也是因为佐为教育的理念,佐为显然非常尊重光独特的品质。在场人也都纷纷鼓起掌。
这时绪方陷入长考,之后在中腹落下一子。光没有理会,盯准了白色的大龙,继续用黑子深入左上角。
“绪方暂缓,进藤再一次豁出去了,对着绪方的大龙就是一顿猛攻,力图砍断左边连起来的棋子。”森下说,“这是我们大家都熟悉的进藤。”
“这是我们都熟悉的进藤,动不动腰斩对方大龙……”和谷在下面嘀咕着。
两人激战到下午,光稍微落了下风。对此,佐为和森下都如实点评,没有因为光是自己的弟子就夸大其词。
局面再一次非常复杂,五点半的时候,绪方举手封棋。
“棋局就停在最激烈的时候,两人都下出了超水准的一局。我和大家一样,也是意犹未尽。”森下点评。
棋迷纷纷要求两位老师明天继续解说。
***
棋圣战七番赛的棋室。
封棋仪式结束,绪方一笔写下封手,裁判郑重地将信封收起,放入专属的漆盒中,动作干脆利落。
佐为结束解说工作,和森下老师一起过去迎接光。
走廊上人满为患,大盘解说结束后聚拢过来的围棋迷、媒体记者、年轻棋士全都站在两侧,一见到两位长辈经过,纷纷低头鞠躬行礼。
棋盘前。绪方已站起身,西装一丝不苟,神情沉稳。他看着对面的少年,嘴角一动,率先开口:“进藤,我期待着你的下半局。”
语气透着剑弩拔张的气势,然而也透着一丝敬意。
光也站起来,回礼式地鞠了一躬,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谢谢绪方老师,我也期待您的下半局。”
光的语气不卑不亢。身旁一位中年记者悄声和同行说:“很有大将风范啊。”随即,周围便响起一连串快门声。
光站得身形笔直,神情自信。光现在有点习惯七番赛参与者所受的关注了,在镜头前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有分寸,恰好维持住了这场顶尖对局选手该有的风度。
然而,当光在人群中望见佐为时——
那一瞬间,光有些僵硬的笑脸仿佛裂开了一道缝。眼睛轻轻一红,像被冬天的风吹过,泛起一点灼痛感。
佐为也在看他。
光隔着拥挤的人群,像是怕别人察觉他的情绪,看着佐为,只微微抬了一下手,手指朝天花板方向一比,嘴唇动了动,像是无声地说:“回房间再说。”
佐为看到光的手势,立即会意,向电梯走过去。
***
佐为推掉记者的邀约,一路搭电梯回到公寓套房去。
等了大约十五分钟,光才用房卡开门,急促地走了进来:“最后一局真是够呛!还好森下老师没骂我!”
佐为刚想说什么,看到外面跟着和谷和伊角。
显然,和谷和伊角、还有森下老师,刚才都对光说了一阵鼓励的话呢。
光努力扯出笑容回应着,但那笑意未达眼底,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眼神都有些涣散。
“和谷、伊角,你们都来坐吧。”佐为说。
“不了,我们先回去换衣服,待会儿和讶木师兄打算爬雪山。”和谷显得兴致勃勃地。光刚才就对和谷开过玩笑了,和谷才不是来看光比赛的,是来旅游和登山的。
“你们好好聊聊,多休息,不来爬雪山也就算了。”伊角说,眼里那担忧的神情好像在说:“拜托您安慰进藤了,藤原老师。”
直到伊角与和谷离开,房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的瞬间,光仿佛被抽掉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整个人重重地靠在门板上,脊背贴着冰凉的门板。
刚才在赛场上的镇定、在记者朋友面前的强颜欢笑,此刻像被撕碎的纸片般剥落,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掩藏不住的恐惧。
光颤抖着手去解领带,动作笨拙得几乎解不开那个结。
果然,在赛场上的镇定都是装的。在意识到局势轻微地落于下风之后,光的内心更是充满畏惧了。
佐为又感到心疼。在光终于扯开领带时,佐为把手放在光的刘海上:“小光……你辛苦了。七番赛太艰苦了,果然比一般的棋赛难得多。”
“对不起,佐为……我这局是不是下得太急了?”光垂头丧气,他的声音轻轻的。
佐为静静地看着光,耐心地等光说下去。
“上半局的局面有些不利,我知道的。那手‘长‘看起来不错,但其实……”光把西装外套脱下,往桌上一丢。
光身为棋赛的当事人,果然比谁都要敏锐。
佐为静静地看着光,只是坚定地说:“小光,不要自责。这上半局,或许不完全符合我跟你说的‘延长平和的心境’,但那就是属于进藤光的围棋。充满了敏锐的直觉和抓住战机的勇气,非常漂亮!”
光没想到佐为会这么夸赞自己,有点呆呆的。
佐为顿了顿,又说:“后面你意识到局势,那份沉着和迅速调整的韧性,更是让我刮目相看。现在只是看起来棋形有点薄,下半局会追回来的……”
光看着佐为,露出孩子气的神色,咬了嘴唇:“你真的相信,我下半局、官子阶段,就会逆转翻盘吗?”
佐为无比坚定地点头:“你的棋打下的基础已经很好。如果是我来接着你的棋下,一定可以逆转。”
在佐为充满信任的声音里,光感到情绪也逐渐高昂起来。
以前,已经发生过多少次了呢?自己本以为要失败的一局,让佐为接着自己的棋来下,就总能扭转败局。
而光自己,就向着棋力这样高强的佐为,不断向前奔跑着。
“谢谢你,佐为!如果没有你在,我就撑不过来了!”光总算笑了,张开手,拥住了佐为。佐为用力回抱住他,说着“你一定可以的,你前面一个人就面对得很好了。”
两人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松开后,又坐在火炉前聊天、喝热茶。
***
七番棋的规矩是不可以在盘外和别的棋士复盘,光和绪方都很默契地遵守这个规则。
当然,封棋之后,复盘是没有益处的,佐为也早就和光说过了,“在棋盘之外不要推演”。
于是,整个夜晚,光和佐为都没有碰棋子,只是对着雪落,光让佐为说起过去的故事。佐为也没有说江户时代的棋局了,只是说起了一些小趣事。
佐为和光说到了他和虎次郎有一次去赏雪,雪厚得连马车也无法行走,虎次郎不小心滑倒了,被路过的老翁扶了起来子。老翁带着虎次郎在冰上钓鱼,钓了一会儿才发现,原来老翁也会下围棋。他们对弈之后,老翁自然叹服:“哎,千年前是姜太公钓鱼,现在倒是围棋神童也来钓鱼了。”
光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原来你们在冰上钓过鱼!这么冷的天,真的有鱼活着吗?”
炉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窗外是无声飘落的雪花。佐为也微笑着,火光在他紫色的眼眸中跳跃。“……我也很怀疑这一点,因为,我们连一条鱼也没钓上来呢。”
光笑着摇头,又呷了一口暖茶,感觉那份冰冷的恐惧,正被这炉边的暖意和佐为的故事一点点驱散。
有佐为陪伴着的两个夜晚,睡眠比之前更好了。光觉得,只要有佐为在,自己就是幸福的。光尽全力了,这七番赛哪怕是输了,他也无愧于心……
***
翌日早上,雪后晴朗的天空下,光又一个人回到了棋圣战七番赛的棋室里,望着自己在雪地里蜿蜒的、发光的足迹。
这条通往棋室的不长的路,不算上和亮的挑战者决定赛,光已经来来回回地走了十四次,去下七番赛那些无比艰辛的两日制棋局。
不过几百米的距离,走完了十四次,就像走完许多个一生。
***
记者们依然围在走廊上采访绪方,光拍着羽绒服上的雪说着“我先进去准备了”,他们就识相地让光先进去棋室了。
记谱的人已经在棋盘上复原了昨日结束时的状态,黑白交错至第71手。
封棋的纸袋静静放在裁判桌上,未被拆封。封手写的是裁判的姓氏。
光率先坐在棋盘前,放慢呼吸。
裁判看着光:“进藤四段,下得不错!我听大盘解说会场的记者说,藤原老师和森下老师都对你评价很高!
光道了谢,握紧折扇。
这两天夜晚,与佐为的谈话,就像是在风雪中点起的一盏灯,足以照亮他的心。
——“如果是我来接着你的棋下,一定可以逆转。”
佐为这么说了。
于是光相信,尽管棋局仍处于劣势,只要思路清晰,就还有无数条路可以找到生机。
绪方走进棋室时,身形挺拔,神情依旧冷峻。他脱下披在肩上的灰呢大衣,朝光微微颔首。
裁判随后宣布封棋的拆封流程。桌上热水壶刚刚烧沸,空气中浮动着茶叶香与纸墨味混合的暖意。
裁判打开封棋信封。
“白72,十五之十三,二间夹。”
光在心里微微一跳——绪方果然下在这里,和光所预料到的一模一样。而现在的光,已经和第一局时不一样了。
黑73,脱先抢角。光主动回击。
啪的一声!这一声,仿佛劈开了雪国的沉静,也把光心中那最后一点迟疑斩断了。
紧接着,绪方沿着光的模样强行压制。棋盘像骤然拉紧的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片渐趋焦灼的战场上。
***
“封棋之后,他们又开始对杀了。”森下老师在台上简洁明了地说。
棋盘忽然像被拨动的战鼓,两人落子速度猛然提速。
佐为和森下在大盘上摆棋子,有时候也不得不拿了好几块磁铁棋子在手中,往大盘上连续贴几步,才能追上他们的节奏。
“啪!啪!啪!”棋子交击之声密如骤雨,仿佛棋盘就是前线阵地,每一子落下都带着火光与震颤。
光的手指在棋盒与棋盘之间急速穿梭,他甚至顾不得擦掉额角溢出的汗水,只凭心中一股力量推动自己下出下一手。
绪方也早已褪去平日的沉稳,双眉紧锁,眼中浮现出凌厉之色,像猛禽般锁定猎物。
光拼尽了全部在奋起直追,绪方有片刻没能抵挡住,在光的攻势之下,局势渐渐又转变了。
“进藤的黑棋在破眼屠龙,不惜让白棋侵入腹地,很精准的判断。”森下老师在大盘前解释。
“进藤,他追上来了!和绪方老师势均力敌!”白川老师在台下的棋盘上振奋地下子。
“本来嘛,森下老师昨晚就说过了,进藤看似落了下风,其实和绪方相差得也不多。”和谷说,看向台上摆着棋子的两位老师。
“真希望进藤能赢啊!”少年们都振奋地说,屏息望着大盘。
**
在两个小时的大砍大杀后,棋局进入收官,这盘两日制的棋长达十六个小时,台下有些人都沉不住气了。
有人说:“真没想到,官子阶段他们还能花时间长考!”
“收官时谨慎一点是对的,官子阶段能决定一盘棋的胜负。”佐为说,示意台下的人给更多的耐心。
“胜负手尚未明晰,进藤很有机会获胜的!”森下望着盘面说。
***
棋室里,下到最后的阶段,光陷入了四十分钟的长考。
光拿着棋子,却迟迟未落,他仿佛听见血液在耳边奔涌的声音,世界静得只剩自己与星罗棋布的棋盘。
佐为定上九段后,和安太善在一次论棋时说过:“官子比我想的更为复杂。”而且佐为也说过:“在棋盘上营造出一种实地上的极限”……
——这盘棋的“神之一手”,就在相差无几的官子之中隐藏着吗?
光看着那些如星辰般铺展在棋路间的黑白子,不断在脑海里演算每一个可能的劫材交换与目数计算。
汗水沿着金色的刘海滑落,滴在榻榻米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收官阶段的两人,就像走在悬崖边上,脚步稍有偏差,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两人拉锯许久,一瞬间,绪方这边下出了一个次序上的失误,让光的劫材细微地占优了。
“就是等这一刻!”光捕捉到了这片刻的萤火,死死抓住,他拈着黑子举起。
佐为追求的‘神之一手’,那或许存在于更高的境界……
但此刻,他需要的只是属于进藤光的、最精准、最热血的‘胜负之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被汹涌的计算浪潮淹没。
“啪!”光猛地在密集的棋子中拍上一手“挖”。
“在官子阶段大意了!”绪方心里一沉,像被冰冷的铁锤击中——“完了!”这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在官子收束的精密战场上,一丝细微的失误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难以抑制的悔恨扭曲了他向来冷静的面容,绪方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仓皇地伸手去弥补。
但理智告诉绪方,在这盘棋的尾声,对手绝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那一瞬间,王者即将败北的耻辱,还有尊严被击破的绝望,淹没了绪方骄傲的心。
光渐渐感到喜悦,他珍惜地看着这盘激烈的棋,按捺着情绪,一子一子地下到了最后。
这是光的棋。光知道,他是用自己的思路、自己的判断,一步步拼出来的局面。哪怕不完美,哪怕带着一丝冒险的锋芒,却无比清晰地指向胜负的彼岸。
终盘后,光艰难地赢了半目。
两人几乎都在计算出来的时刻,停止了动作。
“啪嗒……”光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灼热的泪水就已经掉落,落到棋子上,像碎裂的星星。
绪方也是难以置信,瞪大双眼,望着这盘光追击到最后一刻的棋局。
鸦雀无声,只有空气中弥漫着热水壶冒出的白雾与纸张翻动的声响。
裁判沉默地俯身。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裁判用一种清晰的声音宣布:“进藤四段,半目胜!”
一句话落地,如雷贯耳。
一片死寂。世界好像在雪中冻结了,光的视野都模糊了,只有一颗颗滚烫的泪珠,滴落在老旧的折扇上,发出一连串“啪嗒”的声音。
两秒后,惊愕的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了。
椅子被推开刮擦地面的刺耳声、记谱员失手打翻纸张,和钢笔一起滚落的声音……各种声音响起,汇成一片混乱的嗡鸣。
“进藤四段是……”裁判震惊地提高了音调,然后和所有人一起看着落泪的光,“最年轻的棋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