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天命为恶 第1章 遇“一”

“大姐姐，你没事吧。”

语带关切的稚气话音一落，鹤轻尘只觉身上一轻，刚刚还企图对他行龌龊之事的邪灵便被眼前的孩子毫不客气的打晕推开。

一只软乎乎的小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小手很暖，看起来明明一个用力就能捏碎，一握住却让人感觉到稳重可靠，值得信赖。

抓着他的手坐了起来，鹤轻尘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孩子。

他不是什么大姐姐，他是男子，只是生来便是一体双魂。双魂分阴阳，阴者至阴，形貌肖女是男，阳者至阳，形貌则是正常的男子模样。

等后来学会了身外化身之术，他便干脆把阴魂分了出来。只是化身为何依旧是这等女子形态，并且著着粉衫，他已记不得了。

关于自己的过去鹤轻尘已近乎全然忘记，关于本体所拥有的未来，记忆却全然清晰。

在那关乎未来的记忆里，这个孩子的戏份很重，故事亦很沉重。

这孩子名叫素续缘，是苦境武林一代名人素还真的儿子。

而鹤轻尘如今的本体，名叫鬼王棺。这一世，他生来便是三途判之一的狡突脸。

在未来，鬼王棺会用素续缘的母亲去要挟他的父亲，会让他的母亲流尽最后一滴血，痛苦惨死。

这是曾经鬼王棺的天命，也是如今鹤轻尘的天命。

很多年前，鹤轻尘曾与一人论过善恶与天命：

他问：“善恶可分大小？”

那人答：“何谓大小？昔卫仲达为馆职，被摄至冥司，主者命吏呈善恶二录，比至，则恶录盈庭，其善录一轴，仅如筋而已。索秤称之，则盈庭者反轻，而如筋者反重。”

“此人大恶？”

“若以事论，无功无过。”

“那……”

“一念为是。”

“盈庭者轻，如筋者重又是何故？”

“志在天下国家，则善虽少而大；苟在一身，虽多亦小。”

“若因天下而为恶呢？”

“此谓善恶之偏正。以善心行恶事者，正中偏也；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偏中正也。”

“你不认同？”

“哎，既然明知是恶，又何必去做呢？”

“若是天命使然呢？”

“天衍其道，遁去其一。若四九皆为恶，所去其一为善，又何妨抓住呢？”

鹤轻尘不答反问：“善之流弊甚远，恶之流足以济人，如何取舍？”

那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是微微一礼：“但求云烟散后本心依旧清明。”

转身离开的时候，鹤轻尘回道：“不敢叫梵天与我共赴黄泉。”

那遁去的“一”他会好好考虑。

如今，这“一”便站在了他的面前。

因受“诞登挫骨”之术影响，万魔天珠的魔气疯涨，眼前这孩子的经脉骨骼上皆有邪气附着，加之诞登挫骨的后遗症，五脏之气皆有不足。这是鹤轻尘握住他手的时候察觉到的。

微微抿了抿嘴，鹤轻尘有些犹豫，他不知要不要动用阴魂里自出生便带着的那两套功法，其中有一套叫做云裳心经，内中技能可缓气血不足之症。

至于他犹豫的原因？那是因为上一次阳魂在用完阳魂自带的“镇山河”技能之后，差一点魂飞魄散，导致现在他都要用“色/诱”的方法来吞噬邪灵给本体提供邪能。

至于阳魂做了什么，又做到了什么程度？阳魂不肯说。

现下，阴魂自带的功法他还从没用过，后果是什么，他无从得知，是以才会这般犹豫。

那么现在……

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声，鹤轻尘摸了摸素续缘头上的两个小包子，缓了声道：“我没事，谢谢你。”虽然你救下的不是我，而是那个被我当做储备粮的邪灵。

有些可惜的看了储备粮一眼，想着不能在小孩子面前杀生的鹤轻尘忍不住又摸了摸素续缘脑袋上顶着的两个小包子，他总觉得，在很多年以前他曾养过这么大的孩子。

“走吧，此处常有邪灵出没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仰着头看了心不在焉的大姐姐一眼，素续缘道：“那大姐姐为什么要来这里？”

鹤轻尘瘫着脸道：“觅食。”

素续缘摸了摸怀里的两个大白馒头，这是市集上好心的大叔送给他的，他本来准备留给圣翁阿公的，现在还是给大姐姐吧。

还在思考为什么自己刚刚对着素续缘悄悄施展的“回雪飘摇”效果持续时间只有两息的鹤轻尘刚回过神，看见的便是两个白生生的大馒头还有一双想吃又要忍痛割爱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二话不说将馒头推了回去，鹤轻尘道：“我不饿。”

饿了也不是吃馒头，而是吃邪灵。

素续缘执着地举着手，反驳道：“大姐姐骗人，不饿的话为什么明知道危险还要跑这里来找吃的？”

鹤轻尘不说话了，他觉得真相对于小孩子来说太碎裂三观。

想起已经去到苦境，天命加身却还要化体提供灵力的本体，鹤轻尘答道：“作死。”

素续缘：“……”

这个大姐姐可真奇怪，明明知道是作死为什么还要做呢？

揣着素续缘送的大白馒头，感觉着馒头传来的小孩的温度，鹤轻尘放开了胆子，把云裳心经里的技能挨个试了一遍。

终于，一个名叫“心鼓弦”的技能生了效。

见到素续缘心脏处出现了一个若隐若现发着光的小红鼓，鹤轻尘放下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刚刚放下的手被一只小手牵住，手的主人晃着脑袋，笑得甜甜：“续缘累了，大姐姐牵着我走好不好？”

鹤轻尘挣开了素续缘的手，然后在他失落的目光中蹲在了他的身前。

那意思不言而喻。

趴到他背上的一刻，素续缘开心的几乎要流下泪来。

他其实并没有累，只是大姐姐摸他脑袋的动作让他想到书里面说的母亲了。

续缘想要母亲，很想很想……

可现在，圣翁还没有告诉他，他的父亲母亲是谁，也没有告诉他，他们为什么不要他了。

“大姐姐，我叫素续缘，你叫什么名字？”

“鹤轻尘。”

“大姐姐，你家住在哪里？”

“……”

“不能说吗？那大姐姐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人。”另一个是本体，不算什么人，至于同为三途判的另外两个：腹中首是一直想杀没成功，业途灵一直想弄傻也没成功。

天命有数，想要逆天而行实在太难。

“那大姐姐要不要搬来和续缘一起住，续缘会做饭的喔。”

“嗯。”

等到答应完回过神的时候，鹤轻尘自己都愣住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的应了声。

就好像冥冥之中，也曾有一个孩子用这样软糯的声音唤他师父，求他留下。

太上宗广场，一柄巨剑从天而降，镇住了被叛徒逆转成杀阵的护山大阵。

杀阵顿止，自阵外传来的杀招亦被巨剑所生出的光膜挡住。

一人静立巨剑上空，冷声高喝：“犯太上宗者，杀无赦！”

幸存弟子仗剑布阵，扬声以应：“犯太上宗者，杀无赦！”

“清止，你带几个弟子去修复大阵。清溪，你守主殿。其他人，跟我一起杀出去。”

若非叛徒和那个藏在暗中的阵法大能，以太上宗能为，也不至在他的的飞升大典上被人当了那瓮中之鳖。

不舍的看了一眼广场上奔忙的众位弟子，鹤轻尘抬头看天的目光深沉悠远……

这天道，果然是不许人飞升的。

敌人被逼退，围攻太上宗的高手死的死，伤的伤，太上宗本身亦是元气大伤。

这一场，胜的终归是这修真界的天道。

强者挫，弱者留。散佚的灵气通通成了维持这天道强盛的补给。

好一场弥天算计。

可惜，规则之下，他却无法将这算计告知众人。

落在地上，扶着那柄护住了宗门的巨剑本体。围拢在他身边的弟子，各个脸上洋溢的都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摸了摸跪在自己脚边的大弟子的脑袋，鹤轻尘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清止。”

“师父。”

“你是大师兄，从今以后，这太上宗便交你了。”

“师父你要飞升了吗？”

“复归天地，魂归冥冥，与飞升无异。”

飞升会有天劫，如此明显特征，飞升与否他也无甚好瞒。

“吾徒，保重。”

“师父！”

“掌门！”

……

终究，为了宗门他还是没有叫徒弟们把那号称唯一一本可练至飞升的《九转》秘籍毁掉。

也许下一个将九转修至渡劫飞升被这天道毁掉的人会是他徒弟中的一个，可至少在那之前，这位强者仍是太上宗延续修真界第一强宗的保证。

所谓取舍，不过是舍一人与舍千人之差别。

尽皆是罪。

“大姐姐你在想什么？”

软糯童音传入耳中，鹤轻尘这才有些茫然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立在原地，裹足不前。

重新迈步，鹤轻尘回答：“不记得了。”

那一瞬间的恍惚空白，他是真的记不得了。

趴在他背上的素续缘挠了挠头又点了点头，心道：把大姐姐带回世外桃源的决定果然是对的！大姐姐看起来不但功夫差还有失魂症。她会来这里肯定是犯病了还不好意思说。嗯～一定是这样。

大姐姐不用担心，以后有续缘会照顾你啦！

论善恶改自《了凡四训》，我没那水平。

挖个坑，也许霹雳完结会填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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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