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时越落梅天竞雪 第33章 第 33 章

莽莽红尘，犹如浩瀚书卷，芸芸众生皆为其间数页，各自书写着三两故事，汇聚成诗，字里行间，生死轮回，爱恨交织，无不引人入胜，耐人寻味。

少年天踦爵手执甜点，步履沉重，心绪却如乱云飞渡，缠绕不解的疑惑与猜测，难以平息。

转瞬间，思绪万千，他忽忆无瑕之语，字里行间似乎透露着与素还真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

这份隐秘的联想，如同暗夜中的微光，企图照亮过往的片段，他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他暗自思量，那份莫名的熟悉感，是否正源于无瑕与素还真之间的深厚交情？而他自己，又在这错综复杂的情感脉络中，究竟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苦境之内，谁人不晓素还真情深似海，心中那抹身影，犹如明月高悬，恒久不变。念及此，天踦爵不禁苦笑，心中五味杂陈。而她呢？那个或许同样被卷入这场情感漩涡的女子，又将何去何从？

“天踦！”

正当他心绪如麻，深陷于纷扰思绪的漩涡难以自拔之际，一缕清风悄然掠过，携带着一抹温婉而熟悉的身影与声音，如同晨曦初照，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他猛然抬头，只见那人儿已立于眼前，正是霁无瑕。

“无瑕？”他轻声唤道。

“嗯。”她轻轻应答，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春日里和煦的暖阳，不经意间，便拂去了他心中久积的郁结与苦闷。天踦爵只觉心间豁然开朗，一股暖流悄然涌动。

“你是来？”

“真不能让吾再多尝些吗？”无瑕俏皮地眨了眨眼，眸中闪烁着对美食的渴望与对他的依赖，“天踦手艺绝佳，即便是半碗，亦是人间至味，足以令人回味无穷。”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恳切与期待，仿佛是在与他进行一场认真的谈判。

天踦爵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未言语。他望着无瑕那双明亮而真挚的眼眸，心中涌动着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地将那份复杂的情绪深埋心底。

无瑕见他沉默不语，误以为他有所顾虑，便又退让一步，以商量的口吻道：“那……再让吾尝几口可好？”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撒娇与乞求，让人难以拒绝。

天踦爵凝视着无瑕，心湖仿佛被微风轻拂，泛起层层细腻的涟漪。他深知她此番前来，不仅为那半碗甜点，更有一份难以言喻的关怀与慰藉。然而，他内心的纷扰如同秋日落叶，层层叠叠，难以一时理清。或许是已经留意到这个往常明艳的小太阳今日光芒有些暗淡，霁无瑕学着轻轻歪着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企图借此达到此行目的：“那一口，好不好？”

天踦爵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怔怔地望着无瑕，心中五味杂陈。

无瑕见状，轻轻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如此不近人情，吾也不再强求。”

“哼，拿了又不吃，浪费……”天踦爵看着她一副故作谴责的模样，微微睁大了眼，有些惊讶。他未曾料到，平日里清冷高雅、清绝如梅的霁无瑕，竟会以如此方式与他互动，这种反差让他感到既意外又新奇。

她……在试着用这种方式来让吾开怀吗？

花影婆娑，斑驳陆离地洒落在二人肩头，宛如时间的碎片，在静谧中缓缓流淌。碧雾缭绕，却在这不经意间，被一缕清风悄然带走，留下的是一室清明与宁静。

“哈哈……”天踦爵终是忍不住，那笑声如同清泉石上流，虽显突兀，却异常悦耳，将方才的微妙氛围一扫而空。他心中暗道，或许自己真的过于敏感，不该轻易揣测他人心意。

然而，霁无瑕见他展颜，心中却莫名生出几分异样。正欲寻机悄然离去，以免尴尬，却听天踦爵轻声唤道：“无瑕……”

“何事？”她迅速收敛心神，恢复平日里的清冷姿态，仿佛方才的温馨只是一场幻梦。“其实吾……有事欲询……”天踦爵迟疑片刻，终是开口。他的话语虽平和，却难掩心中的忐忑与挣扎。

霁无瑕闻言，心中一紧。她仿佛能洞察他未言之意，那份即将触及的真相如同悬在空中的利剑，让她不禁暗自思量。

心，慢慢地沉下，可好像无论怎样落，都无法达底。

深知，此问一出，或将揭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少年自觉不应该问，无奈困惑如一座石山，压在心上实在喘不过气来。

“你与素还真……”天踦爵斟字酌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曾有交集？”

“你问……素还真？”

他，大概是知道了什么吧……

霁无瑕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涟漪四起，她轻轻垂下眼帘，那纤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避开了天踦爵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眸。一时之间，只余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片刻的沉默后，她终于开口：“其实，吾与他，不曾在同一个阵营。”

“恩？”天踦爵闻言，眉头微蹙。不同阵营，那是否意味着他们之间存在利益纠葛，或是立场相悖？

“而且……吾与他，实乃对立之局。”霁无瑕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天踦爵的心上。他仿佛能看到那段过往的硝烟与战火。

“这……”

“吾对素还真此人，所知并不深。只记得，他总是心怀天下，甘愿为苍生奔波于各大势力之间。是一名……可敬的对手。”

“你……”天踦爵听到此处，察觉其中有些不对劲，却又不好打断。

“当年，是吾……”她话说一半便哽住，无声转过身去，只是眺着远方。

天地，仍是静谧默然，山间茫茫白雪，埋藏春色暗香。

良久，她终是缓缓旋身，眸光中交织着苦涩与释然，轻启朱唇，续上那未竟之言：“吾身负沉疴，行于暗夜。而素还真，犹如传颂中的光辉，屹立苦境之前，誓守苍生安宁。他自是要除妖荡魔，而吾正是魔道魁首，故有纠葛。”

“无瑕……”少年轻声呢喃，欲语还休。

她凝视着面前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愁，却以更加坚定的神情回应：“聪慧如你，总有一天会察觉此事，倒不如吾早坦诚，与你说明，免得到时日久，立场殊途，再见之时徒增伤感。”

天踦爵只得哑口。

言罢，她目光悠远，望向那不可触及的天际，声音细若游丝，却字字清晰：“数日来，吾亦于你言行举止间，窥见一颗挂记苍生的赤子之心。如今真相大白，如此仁善的你，面对吾这罪孽深重的存在……可是心生嫌隙？”

“怎会……虽只有几日相处，吾能感知到，你的本心，仍是向往侠义。”少年闻言，心绪难平，不由自主地跨前一步，轻轻环住她的肩，声音稍显急切，“况且，你方才所言，字字句句皆透露出悔意深重，想来昔日之举也是因故行差，而不是有意违心。”

霁无瑕回眸，四目相对，霁无瑕心中讶异，眼里瞬时掠过流光。

“吾确已忘却踏入此途之缘由与终始，长久以来，不过是在混沌与迷茫中徘徊。直至今朝，神思稍清，方觉初心远矣。本该坦然赴死，了断一切因果。然命运弄人，于混沌中偶遇了你，竟得续此残生。”

“错误已成，即便你自断性命，亦于事无补。”天踦爵见状，语调更添几分柔和，缓缓道，“逝者长已矣，往后天踦与你一同，从其他方面着手，为生者尽力。”

细声入耳，仿若蝶翩，字字句句，轻轻吻落在心上。

霁无瑕恍若隔世，面上绽放出释然之笑：“天踦，多谢你。”

“吾亦方悟……”她低吟，声音宛若晨曦中露珠轻触荷叶的微妙声响，带着几分自我解脱的释然，“原来，吾之忧虑，皆是多余。”

天踦爵凝视着她的笑颜，一时竟有些出神，未曾捕捉到她的低语，不禁轻声询问：“无瑕所忧心何事？”

霁无瑕轻轻摇头，笑容温婉如初：“无他，仅是心中偶有所感，如今已烟消云散。”

“不对……”片刻沉寂后，少年忽而低语，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思，让霁无瑕略感不解。

“何处不对？”她轻声询问。

“讨论许多，但其实吾之所虑，实则非此。”

“那是何事？”

“无瑕觉得……”言及此处，他微微一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力求每一字都能精准表达心中所想，“吾与他……像吗？”

“他？是指……素还真？”霁无瑕闻言，秀眉微蹙。

“然也。”天踦爵点头。

“天踦这问题倒是有趣……”霁无瑕不明白少年为何会这样问，但也认真沉思以复，“若论胸怀天下，悲天悯人之心，你二人确有八分神似，皆是心系苍生，以天下为己任。然而有一事，你与他，却是大相径庭……”

“哦？愿闻其详。”天踦爵有些急切地追问，语气中难掩好奇。

霁无瑕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悠然言道：“吾其实不觉得，名动天下的素贤人得空时会与天踦你一样，对吃食之道倾注如此多的深情与钻研。”

“啊？”天踦爵闻言，一时愕然。

“哈哈……天踦即便是赏花之际，你的心思也早已飘向了如何将那花之芬芳融入菜肴之中。”

“无瑕！吾……”耳边轻笑声，虽如铃悦耳，少年却觉得这声音听着让自己面上隐约发了些热。他面色微红，欲辩无言。

“此种兴趣虽然似乎没有那样文雅，但霁无瑕也非文人雅士，很是喜欢。”

天踦爵怔神片刻，才道：“喜欢……便好……”

此刻，二人之间仿佛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和谐，就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温柔的涟漪。唯有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悄然落地，方能在轻风拂面之时，细细品味那份淡淡的馨香。

无瑕。”天踦爵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温柔与期待。

“嗯？”霁无瑕轻轻应了一声，目光温柔如水。

“今夜想吃什么呢？”

“天踦安排便可，吾深信你的手艺，无论何种菜肴，定能烹制出令人回味无穷的美味。”

“另外，可否……”她的话语未尽，但那双明亮的眼眸已足以传达她的心意。天踦爵自然心领神会，他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件精致的瓷盅，里面盛放着晶莹剔透的梅花果冻，缓缓递到她的手中，轻声道：“此物虽美，却不可多食，需适量而享。”

行路若遇迷惘时，便与人并肩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