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贫道只想当个安静的道士 第78章 成长契机

回去的时候，流照君并没有来时那么高兴，心里堵得慌。

抱着怀中已经装裱好的画卷，流照君回头望了望背后依旧纸醉金迷的百花楼，那光明亮堂、灯火通明的青楼其实一点也不美好，虽然现在每个姑娘们都笑得非常开心，但谁又知道她们笑容下的斑斑血泪呢？

就算他们这两次玩得都不错，但这些姑娘们从来不曾说过让他们下次再来的话，显然她们心中都清楚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他们来到百花楼只和姑娘们聊天解闷，显然是她们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刻。但这个时刻却也如含着砒霜的蜜糖，甜蜜之后又是无尽的苦难。

抓紧手中的画卷，流照君飞快地低下头，难得有了想飞快逃离的念头，心中酸涩难忍，催促着还在不断挥手，念念不舍的两姐妹:“快走吧，已经很晚了。”

无辙迹看了流照君好几眼，不见刚才在楼内的局促不安。

流照君的情绪低落无辙迹自然看在眼里，他也知晓流照君会这样的原因，并不多说。

从小在青楼中长大的他再理解不过这些青楼姑娘们了，对于流照君他们的包场，姑娘们是真的开心，但这对于她们来说不过是饮鸩止渴，徒劳无功，甚至还会令她们更加难过。

流照君一路上沉默非常，姬云霓也注意到了，奈何姬云裳玩得有些困了，趴在她背上睡觉，不能和流照君说说话。

分别后回到自己的小院，黑漆漆的，没有烛光，无人在这里。

墨尘音今晚留宿在靖沧浪那里，金紫两个人也不知去了哪里，他们对搞保守派有非常大的兴趣。故而，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居然给流照君一种森冷的感觉，心中有了片刻的凝滞。

没有人等自己，自己身边也没有了任何人，孤单寂寞是那么的难以忍受。

不对，自己还有师尊，还有叶沧澜，还有师兄等人，以后还会有姬云裳姬云霓，自己不孤单。

驱散了心中的异样，流照君借着月光走进屋，点燃房中的烛火，昏黄的烛光照亮了房间，也让流照君松了口气。

坐在桌前，小心地展开画卷，洁白的画卷上，美人侧身倒卧，妖娆中透着一股平静宁和。微闭的双眼似开似合，红色的团扇背后是隐约微笑的唇。妩媚的身姿，艳绝的妆容，但气质却是安和的。

伸手抚上画中美人的白玉兰簪，流照君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就算前世活得确实是有些糟心，但万万没有这么悲惨的命运，如今更是处处在师尊宗门的庇护下事事顺遂，近三十年来完全没有任何烦心的事儿，周围的伙伴们也都很爱护自己，处处保护自己，反而让他开始误以为世间处处是美好了。可惜，世上虽有美好，但更多的是苦难。

叹了一口气，流萤说的没错，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让天下所有青楼女子都脱离苦海，就算为她们赎了身，耗尽家财又能救多少呢？以后她们的生活又该怎样？青楼楚馆也不会消失不见，这种交易从古至今就没有断绝过。毕竟这个世间本就对女子有着更深的恶意，维持现状可能才是最好的办法，想想抱琴女，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个尘世总是对女子不公平，即使在学海无涯也依旧如此，女子一年中只有小半年能待在学海无涯学习不就是最直接的证据吗？这在后世也是同样，嘴上说着男女平等，其实在每个人眼中，男女从未平等过。

合上画卷，流照君小心地收藏了起来，心情并没有好多少，眼中少有的多了丝阴霾。

可能这就是师尊一定要自己来学海的原因吧，毕竟在师门上下的爱护中，自己到底是太单纯了。而来到学海，可以更加直接地面对这世间的黑暗，即使有了不少缓冲。

一连几天，流照君的心情都不是特别好，上课不是在走神，就是在发呆，甚至在太史侯的课上都走神得明目张胆，靖沧浪想掩护都不行。

“孤鸿影，孤鸿影！”太史侯站在流照君身边喊了他几声，奈何流照君心神完全不在，就盯着窗外。

疏楼龙宿几个人都静若寒蝉，紧张地盯着流照君，隐隐可以看到太史侯额头上冒出的愤怒青筋。

金鎏影就坐在流照君身后，偷偷在后头想要用脚尖踢一下流照君，奈何太史侯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愣是用冷酷的眼神逼着金鎏影收回了“蹄子”。

“孤鸿影！”太史侯手中书卷一下砸在流照君的桌案上，惊得流照君瞬间回神，惊悚地看向太史侯。其实整个课堂上的人都惊悚得不行，针落可闻，都看着太史侯发怒。

“一堂课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三，汝有一个时辰余三刻钟在走神。”太史侯其实很看好流照君的资质，即使他在学海中闹出不少动静，但都不甚在意，所以此时甚是恼火，可谓“爱之深责之切”。

“吾错了。”流照君端正坐好，低着头。

“希望剩下的半个多时辰不要再走神了。一百遍《论语》，不用交给吾查看了。”太史侯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继续上课。

紫荆衣在太史侯背过身的时候偷偷歪了下，凑向右边的流照君身边，羽扇遮住下半张脸小声说道：“果然，礼执令还是偏爱你。要是其他人走神，你看看会不会罚得这么轻。”

“就是，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怎么总是心不在焉？”金鎏影也在背后小声说着，用书卷戳了戳流照君的后背。

靖沧浪虽然没有回头，但耳朵还是竖起来仔细听着，他也觉得这几天流照君很奇怪。

“别烦我，我这几天烦得很。”流照君皱了一下眉头，正好太史侯转身，警告地看向他们这一块，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开始认真上课。

等到下课，太史侯走后，靖沧浪颇为担忧地看向流照君：“汝到底怎么了？那一百遍《论语》吾来抄吧。”

流照君红了一下脸，连连摇头：“没事儿，我的罚我认，还是自己抄吧。”

“可汝有那个心思吗？礼执令罚抄书是想让汝凝神定心，既然没有作用，那就不用抄了，还是好好想明白自己的内心才是。”靖沧浪的一番话让流照君十分尴尬，疏楼龙宿和忧患深也都转头看他，看来这几天他的异样让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可是自己逛青楼还逛出了心结，这件事肯定不能说出口啊。

流照君内心难受，可还是不能说，只能认下靖沧浪的好意，和紫荆衣金鎏影两人回小院。

一路上，流照君想了又想，最后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转身问紫荆衣和金鎏影：“你们说，我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明知道和自己无关，还是会忍不住忧心。”

这么棱模两可的话让金鎏影两个人也摸不着头脑，疑惑地对视一眼。

回过神后，金鎏影突然嗤笑了一声，对流照君的询问非常坦然：“确实，你的确有些太过多愁善感了。你又不是圣人，也不是神人，更不是救世主，管不了也救不了所有人，操心那么多做什么？管好自己，争取自己想要的不就行了？”

紫荆衣也颇为赞同金鎏影的话，虽说流照君是纯善，但有时候纯善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更会演变成优柔寡断，举棋不定，到最后甚至会变成作茧自缚。

看到流照君沉思的模样，紫荆衣摇了摇手上的羽毛扇，虽然他蛮喜欢这样的小师叔，但永远“不长大”的小师叔毕竟是不现实的，每个人都要在岁月中成长，看来前些天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小师叔遇上了一些事情受到刺激了。

“玄君，有时候人自私一些并不是什么坏事，你已经够善良了，但也不是圣人，没必要把自己逼成圣人。”紫荆衣比金鎏影说的稍稍委婉了一些，但还是一样的意思，看流照君的神态，他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大概怎样还是能猜到的。

流照君沉默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紫荆衣金鎏影也不再劝说什么，这还是要自己本人想通才行。

将飞扑而来的墨尘音接住，流照君转身就把他递给了紫荆衣，扔下书本就跑了出去：“我去找龙宿玩，别担心……”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跑远了。

墨尘音疑惑地看了一眼流照君的背影，手指戳了戳抱着自己的紫荆衣：“小师叔这是这么了？我看他这些天都不怎么高兴。”

金鎏影狠狠地揉了一把墨尘音的发顶：“还能有什么事儿？作茧自缚了呗。玄君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我有时候都觉得墨小四你都比玄君认得清现实。”

墨尘音恼火地瞪了一眼金鎏影，拍开他在自己头上肆虐的手：“没办法，可能师叔祖当年太自闭了吧，把小师叔养成这么天真的性子。”

“其实这样也好，虽说人肯定要成长，但慢一些，保持着这样的纯洁也不错。至少，能欢快些。”紫荆衣叹了一口气，有一个天真的小师叔其实也是蛮开心的，就是让人操心。

跑到疏楼龙宿的雅苑，流照君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让正在“吞云吐雾”的疏楼龙宿瞥了他一眼，随即又转回头，继续悠闲地在窗边贵妃榻上翘着二郎腿：“这么没礼貌，吾可以向礼执令告状了。”

坐在疏楼龙宿身边的椅子上，流照君认真地盯着疏楼龙宿，不禁把他盯得毛骨悚然：“我要向你询问些事儿，你一定要认真考虑后再回答我。”

疏楼龙宿难得看流照君这么认真，也不由将腿放下，稍稍端正地坐好：“汝问吧。”

“若是你明知道有一件事情不可为，甚至是件痴心妄想的事儿，但偏偏就是想做呢？即使所有人都反对。”

“做事随心，无害仁义，不违心即可，他人之言论算得了什么？”

“你怎么看待男子与女子的分别？”

“男子与女子并无差异，不过色相不同，偏重不同。才华能力才是一个人价值的体现。”

“若是你明知做了一件事之后有太多变数，可能是完全打扰了别人正常的生活方式，你会不会去扰乱？”

“世上变数太多了，做事哪里容得下瞻前顾后？既然打算去做了，就别管坏的方面，让他往好的方向发展不就行了？难道汝做好事前还要考虑事后会不会遭人报复？那真是想太多了。难道就因为顾忌汝就不干好事了？”对于流照君的问题，疏楼龙宿颇为不在意，只觉得都是些根本不用上心的小问题。

想到忽然问起了男女之别，疏楼龙宿难得来了兴趣，放下了手中烟筒笑着看向流照君：“刚刚汝问了吾许多，吾也有问题。”难道这小子看出了靖沧浪对他的意思？这是打算回应了？在儒门确实有不少人反对同性之恋，这牵扯到伦理纲常，的确会引发争议。

流照君心中终于放晴，听到疏楼龙宿也有疑问，先是惊了一下，怕他又套自己的话：“事先说明，我的预言已经被师尊封印了，别指望了。”

“谁问这种事儿了？”疏楼龙宿才不管这些呢，他更关心靖沧浪。

回想了一下刚刚的三个问题，疏楼龙宿越想越有可能，眼中的兴奋都快掩藏不住了，嘴角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两个小酒窝可爱非常，自己一定要帮靖沧浪一举拿下流照君！

为了顾及流照君的薄脸皮，疏楼龙宿稍微思索了一下怎么让话更加委婉些：“汝认为姻缘为何？”

“命中注定，缘深情深。”

“若是选择道侣，如何选择？”

“知己知心，相敬如宾，相伴相随，视之如命。”

疏楼龙宿想了一下，就靖沧浪那个样子，肯定是爱护流照君的，这点过了。

“品行呢？”

“端方君子，言行如一；齐家和谐，不忧多寡。”

大只鱼那性子简直不要太正直，在族内也是族长呼声最高的，这一点也对得上，大只鱼肯定没跑了，成了！

流照君被疏楼龙宿的几个问题问得疑惑非常，难道龙宿有喜欢的人了？没听说过啊，难道是剑子？！不会吧！

惊悚地看着疏楼龙宿，流照君半天没有说话，被自己内心的想法吓得够呛。

对于流照君那一脸的诡异，疏楼龙宿只当是心事被自己看破的尴尬：“汝现在所思？”

“从心，做我想做之事。”流照君缓了缓内心的诧异，既然现在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内心，那就去做。

“恭喜，快去吧。”快去和靖沧浪表白，这样就成了！

“好的，我这就去筹备银两，去青楼赎人。”

“嗯，嗯，嗯？”疏楼龙宿最后一声抬高了音量，惊得差点没从塌上摔下来。

怎么会是青楼？靖沧浪卖身啦？

龙宿，你是来搞笑的吗？脑洞和流照君完全不一样啊。还有，有你这么传话的吗？吓死鱼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8章 成长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