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受邀来到苦境除魔的时候,我的心一直难安,连陪伴我的云石也发现了不妥。
当我第二次失手放走邪魔后,云石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劝道:“回道境吧,这里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将剑收回剑鞘,仅思考了一瞬我就下定决心要回去。
明明宗内有师兄弟看顾非常安全,可我还是不放心,急不可耐地收拾东西返回玄宗。
“不好!”
在我与云石踏出黑暗道看到布满整片道境天空的不祥劫云时,我和他都马上意识到不妙,心急如焚地飞驰回玄宗。
一道道从天而降贯穿天地的紫色雷霆如肆虐人间的凶龙,遥遥看着它们不断劈落在封云山脉中,我的心更加慌乱,每一次闪烁都似劈在了我的心头上,每一下都让我心痛难忍。
“不!”劫云的中心果然是在玄宗,电闪雷鸣间,一袭青衫仿佛听到了我的呼喊,那最后一眼的转身回望中,我甚至都没看清她的神情,随即就化为天地间的一缕青烟,从此消散无踪。
伸手再也抓不住那缕青烟,我的眼前一阵发黑,绞痛的心口一下空了大块,一口心血喷出,随即就昏倒在地。
再次醒来,奉有余和云石陪伴在床边,眼中俱是隐忍的泪意。
“青烟……师尊他们呢……”左右张望,却没看到任何一道想要看到的身影。
我不可置信地抓住奉有余的手,只有他那时候还留在玄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的家人们一下子就都没有了。
“都去了……都去了……”哽咽的青年摇着头,泪水将他的衣襟打湿,身上的道袍还带着劫雷之后的焦黑破损。
我多么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师尊他们还在玄宗山巅喝酒品茗,做着闲云野鹤般的逍遥散人。
一滴泪滑过脸庞,我捂着胸口恨不得将心也呕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
如今确实是梦醒了,却是满目疮痍、沧海桑田。
失去了倾天剑脉这根擎天支柱,还有定海神针般料事如神的神衍宗主,玄宗在道境的地位岌岌可危,凡是有野心的宗门都想踩上一脚,分一杯羹。
以前我被宗门保护得太好,身为最小的弟子,上有师兄师姐们的关爱照拂,下有师侄一起为非作歹,我从来没考虑过什么人际关系。
即使这几百年也略有些威名,但和师兄他们比起来还差得很远,所以远不能震慑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再加上我的失意颓丧,他们对玄宗落井下石更是毫不手软忌惮。
奉有余知道我伤心,独自一人担起了一宗之主的职责,焦头烂额地收拾残局之余,还要关照我的精神状态。宗门的突变让他只能迅速成长,再没有了缓冲的余地。
观雪峰的风雪鼓荡着我的衣袍,天地间都是师门众人残留的气息,可为什么你们独独留下我一人在这空茫的人间?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又为什么故意将我支走?
雪亮的剑锋抽离剑鞘,青色的剑穗滑过剑锋,如不离不弃的情谊与誓言。
闭上眼睛,将冰冷的青锋搭在颈边。
青烟、师尊、师兄、师姐,我来找你们了,别留小十二一个人。
“师叔!”
就在这个时候,奉有余冲了上来,死死按住了我欲要自刎的手,眼中是极力挽留的泪水:“师叔,师尊他们肯定是希望你能活下来的啊!”
“活下来?”泪水溢满了我的脸,无边的悲怆将我彻底淹没,“青烟已散,亲人俱丧,我为什么还要活下来?”
滚烫的泪水滴在我的手上,奉有余死死地抱住我不放,仿佛这样就能将我留下。
“易蹉跎!”赶回的云石直接给了我一拳,将我揍倒在雪地中,飞溅的雪屑沾湿了衣衫,我的头也在嗡嗡得响。
“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还要活着!”赤红着双眼,云石低吼着,眼眶几欲滴血,“如今的玄宗强敌环饲,你要抛下奉有余吗?你要让他们这些年幼的弟子们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撕碎吗?这可是染青烟他们一起筑建的家!你确定要让这个仅剩的家园也被毁灭吗!”
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悲怆,云石猛然推倒了我,指着我怒吼:“你有什么脸不活着!有什么脸去见他们!”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给自己找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我要守着玄宗,守着我最后的家。
我一定可以等到他们的转世,等到团聚的那一刻!
我变得沉默寡言,师尊送给我的称号被彻底封存,凡是觊觎玄宗的势力我都狠狠地报复,因此结了不少仇家,而云石也一直陪着我,陪着我起肖、陪着我做梦。
“你没必要这样陪着我胡来。”
“我是你最后的朋友,不陪着你还要陪着谁?”摇了摇头,云石一点也不在乎我的任性。
我知道云石其实一直暗恋着七师姐,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也很大,可他却希望我能走出阴霾努力活下去,即使他根本也走不出来。
曾经师慈徒孝的观雪峰变得空空荡荡,满山的剑气只会让我再次想起师尊师兄他们的音容笑貌,每每浅眠都会被惊醒。
奉有余看着我日益消瘦,最后诚心建议我离开这个伤心地,去苦境散散心舒缓心结。
看了看已经成熟稳重的师侄,可能只有我还没有完全摆脱这份悲伤与绝望,所以我点头同意了。
回到当初与师尊他们在苦境住的无名峰,我日复一日地回忆着往昔,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不过是在熬着日子。
每年中秋,我都会回玄宗吃一口五仁月饼,饮一口香醇的桂花酿,可心境不一样了,入口的美味又怎能一样?
而我一直避着中元与清明,仿佛只要我不祭祀,他们就只是出了一趟远门,将我这个最小的弟子忘在了玄宗,意味着他们还活在这片天地的哪个角落逍遥快活着。
直到有一天,我心血来潮下山闲逛,捡到了一个孩子。
一身黑白道袍,背着一把华丽的长剑,腰间系着一枚精致的罗盘,长得还十分可爱,只是可惜年幼早夭。
瞥了一眼一边已经自杀的男子,我的心早就已经不会再起波澜了。苦境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会发生,杀一个无辜孩子又算什么?只能说命不好吧。
抱着这个小小的躯体,忍不住想到我那还未出生的可怜孩儿,要是他也长这么大,是不是一样的玉雪可爱?
正当我准备埋葬他时,他的胸口居然开始缓缓起伏。
迟疑了一下,我不确定地再次查看了一下伤口,刚刚明明还能看到的致命伤现在却一丝痕迹也无了,只留下衣襟处的血迹证明着我确实没有眼花。
死而复生。
沉默了一下,我动手摸了摸他的武骨,真是太过完美了,简直就是为了倾天剑脉而生的资质。
怀着爱才的心思,我将他带回无名峰,我要收他为徒,等他能够承担起玄宗的重担后,我就会去找青烟他们。
等这个孩子醒了,他仿佛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小心警惕中还透着一股天真,很像我从前的样子。
鬼使神差,我将“玄”这个字也投入了星池,仿佛寄托着一丝可笑的痴妄。
可冥冥之中,这就是天意吗?
流照君体质特殊,我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能够平安长大,明明按照这种资质早夭是绝对的,青烟曾经对我说过,天妒之人一般都活不长久,她是因为命星特殊,自出生起就隐藏了踪迹,这才逃过天道逼命,可他呢?
越是相处,我越喜欢这个孩子,有时都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这就是我和青烟的孩子,他的眉眼精致得过分,却总让我能看到青烟的影子。
我不知道血脉相连的滋味,但这时候,我觉得血脉相连也不过如此了。
我将自己活着的感情全部寄托在玄的身上,我要护着他长大,教他习字、教他练剑、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将所有的遗憾在他身上实现弥补。
而玄实在是太乖了,乖得让我都觉得心疼。
仿佛极度渴望善意,他对别人给予的好都是十倍甚至数十倍地回报,小心翼翼从不让人为难。
我开始宠他、纵他,我的孩子,天生就该活得肆意张扬,活得随性自我。他有依靠,也有任性的资本。
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性格逐渐开朗,本性依旧保持着最初的纯善,我由衷的感到自豪,尤其是看到他对我的孺慕,那简直让我感到满心熨帖。
可我渐渐的就不那么开心了,仿佛一个永远操心的家长,我开始担忧他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我能教会他锋芒,却教不会他别太过用情,因为这是我们倾天一脉最为致命的弱点。
我经历过的伤痛不希望玄也同样经历一遍,既然改不了性子,那我就努力活得更长些吧,尽全力保护他。
我的剑还未钝,总能护他周全,这样他就不需要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
成年冠礼上,意气风发的玄让我充满自豪,这是我的徒弟,是我视若亲子的徒弟,也是我最骄傲的徒弟,倾天剑脉将会在他的手上得以传承,他会是道界让所有人惊叹的灿烂星子。
而他的结局只会是幸福顺遂。
看着玄与云石那特别自来熟的徒孙结交,我只感到欣慰不已。这是他迈出玄宗的第一步,玄迟早要学会结交更多的朋友,发展出自己的人际关系,不要像我一般孤僻失败。
看着他又找到族人叶沧澜,我依旧替他高兴,因为这意味着玄不是孤单一人,即使他的过去一片空白,但他也有了血脉的牵绊。
看到褢天女追求玄时,我即感到好笑又觉得理所当然。我的玄那么好,自然会吸引人喜欢他,只是没想到第一个被吸引的居然是魔域的魔族,不得不感慨玄强大的魅力。
可当他和神算子比斗推演时,我却恐慌了,怕他得了和青烟一样的结局。
从前因为刻意回避,我并没有真切感受到玄在推演上的天赋,而这件事却让我惊讶于他居然有着与青烟不相上下的天赋,这让我顿时失措,只能近乎蛮横无理地让他不许再使用。
对于寄云舟这个性情不明的普通人,我并不觉得他会是一个好的伴侣,但他对玄足够用心,而玄也很喜欢他,我也只能默默祝福,并找办法延长他脆弱短暂的生命,以期他能更长久得陪伴玄。
可中元节的那一场变故就像上苍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寄云舟居然敢如此对待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重叠,我的眼前又浮现出数百年前的最后一面,撕心裂肺的痛苦让我恨不得杀了这样无用的自己!
我这般刻苦地练剑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即使我已经登临道界的顶峰,可依旧护不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这简直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即使丧失八成功体,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救活玄,同时也决定封印玄的推演天赋。因为比起剑术的不凡资质,这份不同寻常的天资更让我感到害怕和不安。
而我也狠不下心来教导玄怎样防范善变的人心,那就只能让心思最复杂的儒门来帮我教导,相信他们总能教会玄什么叫“城府”。
望着玄前往学海无涯的背影,我这才发现这个孩子已经成了我的逆鳞,谁敢动他我就敢和谁拼命。
而学海无涯的教育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就成果显著。看着沉稳一些的玄,我不禁有些难过。要是有可能,我多么希望他能一直那般天真下去?但云石说的对,这个世间最容不下的就是天真纯善。
努力地恢复功体,在玄寄来的药物帮助下,料想不用百年就能彻底恢复,到时候就不需要玄来肩负道魔大战的使命与责任,他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这天风光极好,我却有些没由来的心烦意乱。
如今玄在儒门刻苦学习,又有新结交的好友照拂,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我还是想要去亲眼看一看,确保他不会受人欺负。
传讯约上云石,自知功体不全当然要小心谨慎,可我们在穿越苦境的时候还是被意外劫到了域外。
深邃黑暗的域外虚空中,璀璨的星子在这一刻黯淡无光,岳峙渊渟的黑色身影仿佛是从远古岁月中走来的神明,沉稳的身影好似已经久候多时,强大的压迫感让我清楚的明白这份十足的威胁。
雄浑古老的魔气让他就像一尊庞然大物般横亘在星空中,即使是在无垠的星空下,渺小的身影也依旧势若吞海,平淡无波的异色双瞳中是无情的蔑视,那份势在必得的杀意显示着今日绝难善了。
我皱了一下眉头,不知四境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个魔。在这个魔的身上,我还感受到了一股熟悉而厌恶的气息。
压下心中的那股不爽,我与云石谨慎以待。
“易某人,小心了呦。”云石长袖一甩,背上剑袋中的长剑应声出鞘,煌煌剑气如云似海般席卷而去。
我背上的青烟也随之出鞘,管他是谁,凡是想阻拦自己去看玄的统统都该死。
可青烟与那人手指接触的瞬间,我顿时就感觉到不好,这个魔族居然比全盛时的自己还强。原本轻灵的剑势被压迫着逐渐变得沉重,魔者轻描淡写的举手投足间,浓厚的魔气让人产生了种窒息的错觉。
“易蹉跎!”就在我错神的一刹那,云石高喊一声,无数剑影纷纷而来,掩护着我退远。
我明白他的意思,打不过就跑吧,以后再收拾这个难缠的硬骨头。
指尖凝诀,倾天剑阵转眼就布满方圆十里的虚空,灿烂剑气如云飘渺,又似海狂澜,狠狠一剑削去,带着一股莫名升起的恨意,虚空仿佛都在这一剑的威势下崩溃撕裂,扭曲出破碎的痕迹。
“汝必须死。”那个陌生的魔者双眸紧紧盯着我,“吾需要汝的本源。”
“本源?”只觉得这个魔者真是异想天开,我不免嗤笑一声。玄还没成长起来,玄宗也需要我这份战力,我又怎么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你又是谁?”青烟剑锋在我的指尖绽放出一个绚烂的剑花,“梦很美,但吾奉劝你别做梦。”
“异度魔皇。”嘴角勾起一丝嘲笑,魔者带着一股熟稔反问,“汝认为汝和云石能逃命?”
沉下面容,他居然认识我们?
“寄云舟。”就在云石还在疑惑的时候,一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出现在我的心头,我的目光瞬间森冷,带着万分的肯定,“是你。”
是他,我想起来了,这份莫名熟悉的漠然与傲慢,真是看到就让我感到刺眼。
“汝想玄活着?”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我恨不得砍他几剑,但他说的话却让我为之止住了脚步。
“何意?”内心升起不妙,我不知道一向乖巧的徒儿又做了什么难以掌控的事情。
“吾需要汝的本源换取玄的生机。”
一句话让我想过许多种可能,出事的肯定不是现在还在学海中的玄,因为前几天自己还收到了他的回信,那就只能是以后的“玄”。
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恨不得跑去学海狠狠揍一顿徒儿,逆转时空是能随便使用的吗?就算自己死了,那也不希望玄一个人冒险回到过去啊!
我估量了一下敌我差距,虽然有些巨大,但也不是那种难以企及的程度。只要自己回到玄宗,玄就不会逆转光阴,也不需要身陷险境了。
“想要吾的命,看你本事吧。”青烟剑上剑芒暴涨,对着这张美得超乎性别的脸就是狠狠一剑。
云石看出了我的打算,积极地配合着我,阵法交替间默契无双。
两道带着无边剑气的阵法笼罩四野,连星河中的星子都无法与之媲美,浩然清气荡魔氛,群魔辟易难抗衡。
魔皇仿佛也是铁了心,不惜一切代价誓要击杀我取得本源,抬手轻托间磅礴魔气汇聚成漩,狂暴的龙卷风暴在正反逆源加持下威力成倍,将两座剑阵硬生生磨灭成漫天琉璃玉碎。
散落的剑气碎片悬浮在虚空中,我运起心法,同源共鸣的真气与之辉映。
赌一把吧,胜,云石和自己活着回到玄宗,虽然会重伤,但至少自己还活着。输,自己留命,留下本源救穿越了光阴的玄。
“问一句,玄怎样了?”心中还是不免挂心未来的玄,递了一个眼神给云石后,我重新看向魔皇。
“穿越六百年,现在是吾的鬼后。因为本源不足,所以需要汝献命。”
“好,好得很。”咬着牙,我恨不能把面前这个魔皇撕得粉碎。
鬼后?说得好听,那不过是在折辱玄,这种“女婿”自己根本不想要,还是打死算了!
魔皇看着聚集起来的剑气,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不愧是受天所妒的倾天剑脉,如此凌厉的剑芒,难怪要断绝传承。”
“什么意思?”手中一滞,我心中隐藏数百年的疑惑可能就要在现在解开了。
“什么意思?”面前的魔皇淡淡一笑,带着那副高高在上的倨傲,“倾天剑脉功法特殊,不被天道承认。染青烟以自身生机换汝活命,顶替了汝数百年前就该死亡的命运。”
眼前炸开了朵朵金星,为什么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明白,但连在一起就又不懂了呢?
心神恍惚,手中仿佛已经提不起剑,我从习剑开始就握得极稳的手开始颤抖,心神激荡下,喉间涌上一片腥甜。
云石赶紧扶住了我,助我平息翻腾的内息。
垂眸看向手中的长剑,青色的剑穗在我精心的保养下依旧完好干净,此时贴在剑锋边轻轻摇荡,仿佛青烟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易某人……”看到我这个样子,云石轻轻叹了一口气,“拼吧。”
“剑子……”
“放心,剑子他心可黑了,即使没有我他也一定能活得很好。再说了,玄不会照顾他吗?”难得俏皮地笑了一下,云石反而安慰着心情难以平复的我。
“对不起……”
“何必需要说这句话,来世你继续当我兄弟还我呗,到时候你来迁就我。再说了,活这么久,我也够本了。”潇洒一笑,云石直接拍了拍我的肩膀。
哪来的转世呢?本源之力牵系着灵魂,一旦失去连转世都不会有,就像师兄他们一样,而我却一直抱着幻想觉得他们肯定会有转世。
闭上眼睛,我凝定心神,再睁眼时只剩坚定!
为了玄,也为了云石,我一定要搏出一丝生机。
“倾天剑阵·十丈红尘天下清!”
“万里云涛荡魔寇!”
燃烧修为,拼尽全力,鲜血挥洒在星空中溅出最后的不屈,那是对命运的抗衡,也是对生者寄予的未来。
云石是最先耗尽修为的,带着一身洒脱在我面前倒下。
我喘着粗气,身上深可见骨的伤痕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将我的生命也一起带走。
至少、至少云石还有一丝魂魄转世,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在我们豁命的攻势下,那个异度魔界的魔皇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护身气罩被打碎,虽然现在看着没什么事儿,但我知道他也受伤不轻。
“人类,汝等的顽抗取悦到吾了。”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魔皇并不在意自己受到的伤害,目光之中尽是趣味与欣赏,但偶尔瞥向未知的宇宙深处时夹杂着一丝焦躁。
自知已经反抗无用,我用尽全力,在布满裂纹的青烟剑上留下最后的讯息,然后狠狠地抛了出去。
一道流光划过星海,向着玄宗的方向飞去。希望玄能看到我留下的遗言,不要尝试逆转时光。
一掌打穿心脉,全身的真气本源在魔皇的手中不断汇聚,我却不再反抗,以期保留最多的本源救那个“不乖”的玄。
抽痛的心脏在一下一下艰难地挣扎,我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仿佛没有一丝怜悯的魔皇,心心念念都在担心落在他手上的玄:“你既然选择救玄,那玄到底在你心中是怎样的存在呢?”
魔皇看着我并没有回答,仿佛根本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可我却不得不为玄考虑:“你如今杀我,用我的本源救玄,他必定会恨你至极。”
“恨吧,至少恨的前提是活着。”最后一丝本源被抽离,魔皇冷漠地抽回手,一把推开了满身血迹的我。
仰天倒下,漫天的星子在我眼前闪耀,一时竟不知到底是活着好还是死了更好。
玄,为师护不了你了,之后的路需要你一人独行。
随缘而来,缘尽则散,这一世师徒之情为师已经十分满足,希望你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不要像为师一般沉溺在过往的爱恨之中。
眼前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是师尊你们吗?你们终于来接小十二了吗?
青烟,你为什么要哭呢?为夫晚了这数百年,我们终于再次相见了,你不会怪为夫来得太晚了吧,竟连托梦都不愿意。
还有我们的孩子,这次我们终于可以一家团聚了。
真好啊,我们又相聚了,以后一定不要再分开。
本人的宗旨:糖刀混杂,糖中有刀,刀里有糖。师尊真的死了哦。
第四卷,自古多情空余恨,完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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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空令岁月易蹉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