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意识到这份感情早已超越“依赖”或“感激”的边界时,广尾幸儿开始无法控制地在意起每一个关于她的细节。
他注意到她笑起来时,眼尾会漾起细小的纹路,像微风拂过水面留下的涟漪,他觉得那比任何光滑的肌肤都更动人。
他熟悉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了绘图墨水的微涩和某种柑橘调香水的清甜气息,这味道充斥在客厅、书房,甚至他房间的毛巾上,成了他安心的来源。
他发现她思考时,会无意识地用右手转动左手无名指的根部——
那里皮肤的颜色似乎比周围略浅,留下一圈几乎看不见,却或许永远存在的戒痕。
这些琐碎的细节,像一片片零散的拼图,在他心中一点点拼凑出“爱”这个抽象词汇具体而微的模样——
是想要靠近,是想要独占,是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是心跳因她一个无意间的触碰而漏拍。
但他心底深处始终有一丝清醒,像冰层下的暗流,寒冷而真实。
他清楚地知道,她对他的所有好,都建立在“亲戚家孩子”和“暂时需要照顾的少年”这两个身份之上。
这种好,有着明确的分寸和边界,温柔,却疏离。
像冬日里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的阳光,看起来暖意融融,实则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屏障,永远带着一丝凉意。
6.
朝仓舞并非迟钝,少年人那滚烫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爱意,如何能察觉不到?
那眼神太过直白,每次对视,都像一场无声的告白。
他会在她递过水杯时,“不经意”地让指尖擦过她的手指。
会在雷雨交加的夜晚,抱着枕头敲响她的房门,眼神湿漉漉地说自己怕打雷——可她分明记得,他的母亲说过,这小子从小就胆子大。
会在她接到男性编辑或朋友打来的电话,多聊了几句后,变得异常安静,整个人像被无形低气压笼罩。
这些笨拙的、自以为高明的小心思,在她眼中一览无余。
它们太过熟悉,像极了记忆深处,那个也曾站在紫阳花旁,因她一个眼神而脸红心跳、手足无措的少年。
往事如潮,带着苦涩的回味漫上心头。
只是,这一次,站在这里的是她。
她已走过那条名为“青春”的河流,知道岸边有哪些美丽的陷阱。
她不能再让另一个少年,尤其是幸儿,重蹈覆辙,或者陷入一段始于错觉和依赖的复杂关系。
她必须清醒,必须做那个掌舵的人,即使这意味着,可能要亲手斩断那依偎过来的藤蔓。
7.
转折发生在那年秋末的学园祭后。
广尾在班级的模拟店里忙了一整天,又因为排球部临时加练,耗尽体力。
回家时已是深夜,偏偏遇上突如其来的冷雨,他没带伞,浑身湿透。
半夜,他便发起了高烧,体温计的水银柱毫不留情地指向三十八度五。
朝仓舞守在他床边,拧干浸了冷水的毛巾,一遍遍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窗外雨声淅沥,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他烧得迷迷糊糊,嘴唇干裂,意识浮沉间,只觉得那只偶尔轻抚他额头的手,冰凉而舒适。
在一次她起身准备换水时,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很大,带着病人特有的执拗。
他半睁着眼,瞳孔因高热而湿润朦胧,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
“别走。”
仅仅两个字,像两颗沉重的石子,投入朝仓舞心中那片一直努力维持平静的湖面,击碎了她辛苦构筑的所有防线。
那一刻,她不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成年人,只是一个被全然依赖和需要着的人。
她任由他抓着,另一只手轻轻回握住他,低声安抚:“好,我不走。”
这一守,就是大半夜。
等他体温下降,沉沉睡去,天色已微明。
之后几天,她悉心照料,直到他彻底康复。
然而,有些东西,如同退烧后身体残留的虚弱感,已经不一样了。
被榨干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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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雨后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