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从此不再害怕流浪 第13章 第13章 流光易老

赤苇一家今天是来医院探望一位遗憾抱恙的旧交的。

一家三口起了个大早赶到医院，赤苇由京女士拉着老友的手絮絮叨叨了好一段时间，直至正午时分才离开。

家里的保姆请假了，男主人赤苇治聪提议去吃那家他们常常光顾的寿喜烧，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走出电梯，跟在一旁的独子赤苇京治突然停住了步伐。

两人随着赤苇京治死死盯着不眨眼的方向看去，那个已许久未见的身影就这样骤然闯入了他们的视野。

“小夏？”

赤苇由京大喜过望地反应过来，立即开口叫住了女孩。

川濑久夏怎么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赤苇京治和他父母，在亲眼看见三人欣喜的表情那刻，悬踞心头一整天的焦虑却霎时间就冲散了重逢的喜悦。

我怎么能用现在这种糟糕的状态见到赤苇夫妇呢？

消极的想法挥之不去，川濑久夏一反常态地愣在原地，直到有人上前，轻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双手。

川濑久夏涣散的瞳孔渐渐在赤苇由京那张布满担忧的脸上聚焦，手心传来的温暖将她扯回了现实世界。

她顿时恢复过来，神情亲热地和赤苇一家打了招呼。

可是赤苇夫妇从小看着她长大，如此明显的失神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赤苇由京握着她的手没松开，关切道：“小夏，你怎么来医院了？你看起来状态不对劲，没事吧？听京治说你半年前转到仙台去了，现在应该是放假了吧，什么时候回的东京？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呢？”

还没等川濑久夏组织好对这一长串关心的回复，自打重逢那一刻起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的赤苇京治就上前了，他没再提出更多询问，只是定定地与她对视，墨绿色瞳孔中有无法形容的暗流涌动。

青梅竹马的眼神太热切，川濑久夏自知无法对真正关心她的人瞒天过海，她低下头，几乎不带感情地把这次计划之外东京行的导火索给面前三人简略过了一遍。

听罢，赤苇由京满眼都是心疼，她和赤苇治聪一直忙于工作，对不能多陪伴在儿子赤苇京治身边深感歉疚，他从小就有着远超同龄小孩的冷静沉稳，两人常常担心他和班级里其他同学合不来。

但在赤苇京治国小一年级的冬天，向来独自回家的他周围突然出现了邻居家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从那以后，无论上下学，赤苇京治身边总会有川濑久夏相伴。

赤苇夫妇一直都非常喜欢川濑久夏，放学时也常常一同把她接到赤苇家玩耍，每日关心她的情况，几乎将她视如己出。

慢慢地，他们发现川濑久夏似乎十分抗拒回家，但她从没向任何人透露过半点家庭情况，她的父母也从未在学校里出现过。赤苇京治尚小，对这些事难免迟钝，但成年人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川濑久夏闭口不谈的家庭关系到底是有多糟糕。

之后，赤苇一家由于工作原因搬离涩谷，赤苇京治也随之升上杜中学，他们和川濑久夏之间的关系却不受影响，仍然热络。

再后来，川濑久夏在通话里把离开东京的理由说得含糊，但是川濑明和林卓卿疑似离婚的传言早已在金融时报上传得沸沸扬扬，作为金融系教授的赤苇由京不免也听到了些风声，暗地里一直关心着川濑久夏的近况。

如今，她被一通急电召回东京，说是探望家人，现在却又孤零零地站在医院大厅发呆，赤苇由京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她。

“小夏，你急着回仙台吗？如果要待在东京的话，住哪里？”

赤苇由京一下子就命中了把川濑久夏困扰得心神不宁的难题，她抬眼对上三双关怀备至的眼睛，原本准备故作轻松脱口而出的“住酒店”一词就这样堵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川濑久夏张了张嘴，最终放弃抵抗，扯开一个无奈的笑：“还不清楚。”

赤苇由京见状，安抚性地拍了拍川濑久夏的背，缓声提议到：“今天不回仙台的话，要不要先在我们家里来住几天？还可以让京治陪陪你，再怎么说你小时候也经常在我们家里过夜的，总是好过回到东京了还要出去住酒店吧，好不好？”

川濑久夏有些惊讶，她只上门拜访过两三次赤苇家位于港区的新居，国小时留宿赤苇家的记忆也已经远得像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她虽早就把赤苇一家当成了亲人来看待，但这会不会太过打扰……

“小夏。”

她脑海里又要开始激战不休，一直沉默不言的赤苇京治开口了。

“来我家吧，我们很久没见了。”

从前那个和她无话不谈的小不点如今已长成了长身玉立的款款少年，那双眼眸却仍旧是十年如一日的沉静如水，川濑久夏怔怔地望着他，明明两人半个月前才通过视频，半年的时间也绝算不上久，她却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真的已经渐行渐远了很多年。

纷至沓来的回忆残片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冗杂的礼节顾虑淹没，畏惧感主宰的王国分崩离析，终于暂时脱离出川濑久夏的身体，她回握住赤苇由京的手，又再次感到了全身心的畅快。

“好。”

-

落脚处终于尘埃落定，四人一同享用了一顿美味的寿喜烧，赤苇夫妇下午都还有工作要处理，他们对赤苇京治千叮咛万嘱咐，要求他势必要让川濑久夏在家里感到宾至如归后，又依依不舍地和她道别，最终各自乘车赶往了工作岗位。

“你这次来，是不是没带什么行李？”

川濑久夏闻言，向赤苇京治晃了晃手包，苦笑道：“全身上下就这么一个家当。”

“家里洗漱用品基本上都有新的，你可以随便用。”赤苇京治仔细回忆着，下一秒耳尖却染上了一缕不易察觉的粉红，声音也稍稍弱了下去：“呃……就是没有你穿的睡衣……之类的，我陪你去买吧。”

午后的烈日被云朵遮去了些许，微风将恼人的燥热也吹散几分，川濑久夏和赤苇京治漫步在街道上，这对于东京的夏天来说属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悠闲午后。

走进商场，川濑久夏拉着赤苇京治进了一家她常去的家居服品牌，店员满面笑容地迎上来，开始了解她的购物需求。

“这边为您推荐这几款睡衣，都是我们的当季新品。”店员态度专业，忙不迭将衣物铺开的同时还利落地为等在一旁的赤苇京治倒了水，起身的瞬间，她意外瞥见这位温润少年落在川濑久夏身上的缱绻目光，内心悄悄为这两位客人的关系定了性。

川濑久夏坐在沙发上，风格各异的睡衣被妥帖地挂在眼前，店员正在喋喋不休地把工艺布料夸得天花乱坠，就差要从品牌的前世今生讲起，她内心却不为所动。

没选出个所以然来，她干脆转而征求起赤苇京治的意见。

“京治，还是你帮我选一件吧？”

川濑久夏眼里写满了“应付一下”这四个大字，赤苇京治不动声色地接收到幼驯染的真正意图，抬手指了件离他最近的，“这件怎么样？”

川濑久夏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最终选定的那件睡衣，她如蒙大赦般笑着转向店员：“请帮我包起来。”

又卖出去一单，店员乐得合不拢嘴，她拿来包装袋，嘴上还不忘给两位年轻客人提供情绪价值：“小姐您男朋友的眼光真是非常独到，这恰好是这季新品中评价最好的一件呢。”她将POS机往两人面前一推，“两位谁付款？”

“诶？！您想错啦，我们只是朋友，不是情侣关系。”川濑久夏掏出银行卡的动作蓦地凝在半空，无奈地解释到。

无意间闹了个乌龙，店员道过歉后便也不再多嘴，无言目送着两人离开了。

“刚才真是个大误会，不过京治，我们选衣服的那招都得有三四年没用过了吧？你还是一下子就懂了我的意思，真厉害啊。”

川濑久夏飞快地带过了那段被误解的关系，提及千钧一发时刻的眼神互动，她又眉飞色舞地往赤苇京治身旁凑了凑，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莫约是六年前，那时的两人还稚气未脱，升上国小三年级的川濑久夏变得有些优柔寡断，总是在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上拿不定主意。渐渐地，她开始寻求赤苇京治的帮助，他总是能最快读懂她的心思，再默不作声地替她解围，两人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独一份的默契让谁也插不进来。

可是流光最爱催着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长大，教室窗外的樱花开了又谢，曾经并肩过千百个日夜的林荫道也只剩下了川濑久夏一人，他们再也没能同行，亲密无间的眼神招数也随之沉淀在回忆角落，没人提起。

赤苇京治眼神暗了一瞬，顺手接过川濑久夏手中的购物袋，轻轻扶正女孩倾斜的身子，言语中有些庆幸：“嗯，忘不掉。”

谈笑间，两人并肩转进右手边的街道，再往前一个街区就是赤苇宅，赤苇京治却在一家药店旁停下了脚步。

“抱歉小夏，你这里等等，我去买点东西。”

片刻后，赤苇京治走到川濑久夏面前，从手中的购物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盒药。

“这个给你。”

待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后，川濑久夏内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她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再开口时，声音竟有些颤抖：“你……怎么……不是……”

气温好像又升高了，柏油路被炙烤得冒着白气，就连微风也一并消失，川濑久夏的视线仍锁定在那盒本不应出现在这里的非处方睡眠改善类药物上，熟悉的深蓝色包装此刻突然变得无比刺眼。

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赤苇京治手上？

明明是背光而站，川濑久夏却觉得眼前有一轮浑圆滚烫的太阳，脸颊被烧得通红。

时间错误、地点错误、握着药盒的人也根本不该是赤苇京治。

脸侧好像有汗珠滚落，川濑久夏却无暇他顾。

太狼狈了。

下一刻，柔软冰凉的手帕却覆上已被汗水濡湿的发丝，轻柔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汗渍。

“小夏，”赤苇京治拿着手帕，轻声唤她，“家里也没有褪黑素什么的，我就给你买了这个，虽然是非处方药，但是应急几天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其实我也不是每天都必须要吃药才能入睡的……”

“小夏，连我都还要瞒吗？”赤苇京治打断了她的狡辩，眼底浮现出一丝难过，“我也希望你能拥有无数个不服药就自然入睡的夜晚，但是你现在还要依靠药物，不是吗？如果为了顾及我们的感受就不用药，硬生生抗住失眠，我和爸爸妈妈都会心疼的。”

“可是，”川濑久夏喉头生涩，音节似乎是不成句地一个个从她嗓子里蹦出来，“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记得我明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你和我提过的，五年前，在我家，有盒药从你书包里掉了出来。”赤苇京治抚上她侧颈，他一直有在打排球，运动量不少，但手指总是格外冰凉，川濑久夏忍不住瑟缩了一瞬，皱着眉，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件事。

“没关系的，小夏，人脑有时候会自动过滤掉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只要我记得就可以。”

赤苇京治低头，眼中柔情似水，将她的不安稳稳托住。

“我说过，忘不掉。”

古馆老师提过小红的名字是在父母名字里各取一个字组成的，根据这个设定扩展了一下[托腮][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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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3章 流光易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