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劫持星君,夜闯玉虚宫,消息像长了翅膀传到天庭各处,不过众口纷纭,竟衍生数般异版。
有道而言,天庭仙娥如云,皆姿容昳丽,顾盼生情。但冠绝群仙者,乃华盖星君清逸出尘之姿,中坛元帅只惊鸿一瞥,便将人掳了去。
但无人不知中坛元帅有一故人苦等千年,怎会弃之不顾,定是华盖星君不忍神职低微,自恃其容,得中坛元帅之机缘,以为谋得进身之阶。
……
总之,各种传闻太乙真人而知后,心下讶然,凝眉思忖片刻,马不停蹄疾冲到玉虚宫,在哪吒没一把火烧尽宫宇前,用乾坤圈将其掣肘。
“原来是三太子自己错认了人,如今劫了星君不说,还到我玉虚宫撒野,太乙师弟,休怪老夫禀明天帝,便是中坛元帅又如何?”无量仙翁吹胡子瞪眼。
“娃儿冲动,喝酒误事,师兄莫怪莫怪。”太乙真人陪笑道,“既是我徒儿,待我回去严加管教一番。”
“呵。”哪吒冷笑,“本座正好想问问天帝,当初承诺敖丙剔还灵珠,身陨引元神羽化,怎教个赝品飞升?”
“此人是华盖星君敖丙,乃西海蛟人一族,比你还先上天庭,他并非是三太子那位故人,也并非你想的那般。”
仅存的质疑和希翼在此刻被湮灭。
哪吒混日千年载,自知天庭之中,祥云瑞霭间,各路神仙峨冠博带,仪态不凡。观此一众神仙,高谈天道纲常、慈悲为怀,却多有伪善之辈,满口仁义道德,道貌岸然,徒有其表罢了。
他早该知道天庭不过是诓了敖丙交出灵珠,可那个傻子为助他成圣,真就信了……
太乙真人担心哪吒失控,乾坤圈只能坚持片刻,便在哪吒耳边悄声道:“娃儿休要胡闹,敖丙一事为师自有主意,快给师伯和星君赔罪。”
华盖星君敖丙掸了掸襟摆褶皱,面带浅笑,作揖道:“真人不必如此,三太子误会罢了,本君岂敢挂怀。”
哪吒周身煞气萦绕,眸光冷冽,即便他有错在先,中坛元帅之威尽显,众人却也不敢轻易直视。虽星君先言不究,哪吒却嗤笑一声,神色轻蔑,傲立当场,朗声道:“既知错,便罢了。”言罢,甩袖而去,留下众仙呆立噤声。
星宫小仙侍白露等了很久也不见自家星君,外界传闻让他焦急万分,敖丙回来看见他在门口来回踱步,白露却欣喜若狂:“星君,你没事吧?”中坛元帅那魔头可是出名的暴虐,星君能在他手里脱逃真是奇迹!
敖丙只是挥挥手示意自己无碍,并决意回宫静修三年,白露看着他苍白的脸,并未多言,只是通传其余星君代为执掌日月星辰。
“差一点就认出来了......”敖丙独自在寝殿,苦笑一声。
不知是庆幸还是惋惜,他眉间冰裂纹翎明明灭灭,开始散发幽幽蓝光,这分明是龙族才有的气息。敖丙广袖急挥,水幕结界瞬间封锁星宫。
司命所言不虚,七魄不全者妄动情念,便如朝露遇朝阳。敖丙无法完全感知七情,命理孤煞,循规蹈矩,即逢故人也无法相认,可今日一见哪吒对他思念千年来未曾消减半分,心中仍有触动。
敖丙无奈,只得将自己整个浸在殿里玉池,丝丝缕缕的水渗透肌肤,滋养着每一寸经脉,修复着灵体。
“你可知哪吒就快要入魔了。”天帝稳如洪钟的声音却像一声惊雷在敖丙耳边炸开。“灵珠者,唯天定之属,方可臻于至善,尽显其妙,哪吒乃天命所归,其当配灵珠,而因你之故,灵珠天定之象大乱,如若你们相认,敢问灵珠属意何人?届时若无压制,魔丸失控,天庭一劫也。”
敖丙的结界,也只有天帝的密旨能抵达。自任星君,虽是谨遵天意,实则是天帝变相将他软禁。“既然这般都无法避免你与中坛元帅相遇,只怕要星君隐匿好身份,万不能教他认出。”
敖丙心中仿佛一空,哪吒,原谅我无法与你相认。
信奉的高台,屹于几片青苔瓦楞所砌半截高的土陇山门,人之世俗,比如会觉得有山神住在这破败的山门里,于是奉养不断。
哪吒总觉得,哪有不淬血身祭便作菩提兰因的神,他松开捂着敖丙双眼的手,看见地上两个蒲垫,敖丙才明白哪吒说的稀罕事原来指这个。
封神大战在际,陈塘关的后山,出现一个自封的山神,倒也是一趣事。敖丙曾经听说过,这样的山神左不过是山上有些灵气的小妖罢了。
“妖怎么能当山神呢?”敖丙笑道,突然觉得,好像也在说他们。
“妖为什么不能成神?”哪吒正色:“向善而生,生而热忱,世人奉仰,便成神凝,这是我爹教的。”
“你要是不信,不如我们在此祈愿,且看它灵不灵?”
闻此言心而明,神坛之下少年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之中,簌簌蒲苇摇曳,哪吒拉着他的手,虔诚地在蒲垫跪拜,“愿长风如信,我与你生死如行,永不分离。”
敖丙噗嗤一笑:“哪吒,这怎么能看得出山神灵不灵?”
“因为世间的水都会重逢,如果我们真的分离,有水的地方,我都会来寻你。”他眼里只有正色。
哪吒不知为何内心泛起波澜,他挠挠头,想自己大抵没什么心愿了,他嘿嘿一笑,“敖丙,我俩这么跪拜,好像戏文里。”
“什么?”
“夫妻举案齐眉,跪拜皇天后土。”
……
哪吒睁开眼时,梦戛然而止,他居庙堂之上,承受香火,掌乾坤之变,俯耳闻民声。
而神龛经幡风颤,青灯香衍,一片莲花前,太子庙祠堂,信徒纷至沓来,朝拜皆为心中所愿,殊不知神也梦春秋,他不过求得一人,既已成圣,如何做得了信徒,朝拜许愿也无处可去。
自此,哪吒不信天命,也不求神佛。
他躺在一片莲花里,静静地看着手里那片龙鳞,这是当初敖丙的护心鳞,太乙说,龙族护心鳞可是其性命所在,坚韧无比,轻易怎会交与他人。
当太乙看见龙鳞在他身上时,探究的眼神来回扫射哪吒与龙鳞,未料到两个娃娃感情如此之深,哪吒神色隐晦,太乙也未能看懂他心之所愿。
只要龙鳞尚在,其魂魄并未消亡,存于世间。哪吒在太乙的教诲下,费劲心思滋养龙鳞。几年来相安无事,却在这几天龙鳞之气几度衰竭。
太乙寻了个法,哪吒每至夜阑,露华深重之际,携龙鳞往天河之畔,令其沐月华、汲露精,采天河灵秀之气,以养其质。
天河一带本是天蓬元帅率领水兵看守,哪吒正好与他有些交情,天蓬麾下水德星君在此司掌布夜散星。这差事本就辛苦,且暗藏风险,不想水德星君寻了个似是而非的借口,便让华盖星君替了巡视天河的差事,此举,不过是仗着敖丙开罪中坛元帅,刁难这孤立无援的华盖星君罢了。
翌日,敖丙在天河巡视,觉察异样,正在布星的素手微顿,北斗七星瑶光的方位偏移了半寸。天河深处传来细微的声音,像是海水潮起潮落。
他上前查看,弱水星域此刻却漫出幽蓝水色,那是紫薇恒禁地。露水深处浮着一片龙鳞,鳞片边缘泛金,周身嵌着血珀似的结晶。敖丙的指尖刚触到鳞片纹路,一股强大的灵力气势磅礴,猛然间又消散到微弱不堪,仿佛下一刻枯竭。
许是不忍,敖丙掐诀注入一股股清冷的灵气,却猝不及防,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紧紧攥住,敖丙竟动弹不得,转头就对上哪吒那双冷厉阴鸷的眼眸:“你于此处,意欲何为?”
时到今日,天帝撤去敖丙的软禁,但其字字珠玑之言,敖丙本以为,一如既往,茕茕孑立,恪尽职守,守着星宫那方天地罢了,便不会再遇到哪吒,不想命运弄人。
敖丙张唇欲言,终未辩解,哪吒心系龙鳞,察觉出其气息渐增,很是不一样。到底是西海蛟族,与龙族血脉相近,所以龙鳞才会与这个星君的灵力相应吧。
哪吒惊讶之余,面上警惕之色稍敛,遂松开手,敖丙才得以完成施法。
“三太子。”一切结束,敖丙恭敬温声道,周身带几分疏离,眸光落在哪吒锁骨处那片霁蓝灵珠:“太子可知此为禁地,不得擅闯。”
“那又如何?本座闯了,量他们也无人敢问罪。”哪吒不去看他那张脸,不屑道:“不要以为今日之事本座会感激你,你接近本座,不过居心苟测。但你若有事相求,合理之内,本座可以考虑应允,算是两清了。”
“三太子不喜欠人情,小仙正有一事相问。”
哪吒元帅眸中寒光一闪,心中暗自冷笑,这星君未免太过急切,果然如传闻所言,位卑而心高。顶着一张神似他的脸,费尽心思接近本座,趋炎附势之辈罢了。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说来听听。”
“此为龙族的护心鳞,本为水性,却被一股火性磷光滋养,也并未出现互斥。”敖丙神色一凛:“敢问太子,用了什么法子,让您那烈火般的灵气滋养这水秀灵物?”
哪吒默然,看向敖丙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
敖丙却早已看穿,龙鳞周身一股奇异的莲香,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腥味,滋养它那磅礴之气正是哪吒以血为引,才至那亦炎亦冰,水火交融。
他避而不谈,敖丙内心却是被震撼至惘然,神色晦暗,声音温和道:“三太子,往事不可追,自身珍视,来日方长。”
甫见其面,惊觉眉眼如初,神韵依旧,哪吒内心一紧,差点失神,转头冷着脸:“与你无关,少在这惺惺作态。”
哪吒收了龙鳞,将其放在胸口处,承诺此次恩情他日必还,便腾云离去。
(本章完,tbc.)
此文设定哪吒——中坛元帅,敖丙——华盖星君。不同系列设定不同,写文只博大家一乐,切勿当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