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后,谢危自有人接应,与姜府一行人分道扬镳。
宁宁面色沉重地看着手中的那几张纸,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又多了两个原本姜雪宁记忆中没有,或者说是存在她记不清楚的第二世的人,“城阳公主沈瑜,勇毅侯独女燕嘉。还有姜雪筠再算上我自己,这个世界是被穿成筛子了吗?”
这几日据宁宁对姜雪筠的观察,发现此人就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特工杀手黑客之类的,穿越之前估计年龄不大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虽然又蠢又坏,但也做不了大恶。
以她的脑子要想做到完全截下宁宁的信不被姜家人发现估计也不可能,肯定另有有人替她支招。
她终于见到了这具身体的生母孟氏,宁宁和她站在一起,任谁也无法否认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两人容貌是有七分相似的。
孟氏见了宁宁第一眼就带着打量的意味,好似看到了一件借给别人的衣服,在考虑以后穿不穿。
虽然只有片刻,宁宁还是捕捉到了,她想,姜雪宁一定也是看见了的,所以才在初次与孟氏见面时那般控制不住自己。
目光往后,孟氏身后站着一个身穿蓝色衣衫的女孩,鹅蛋脸柳叶眉,瞧着很是温婉端庄,极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姜雪蕙。
她们才更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女。
宁宁对姜家人没有任何感情,本该是心如止水的。可是此刻心地却涌上来一股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委屈,难过,不解,痛苦,自卑,就好像姜雪宁还在这具身体里一样。
孟氏上前拉过宁宁的手,“我的宁姐儿,你终于回来了,我是你的母亲,亲生母亲。这么多年你受苦了,既然回来了,我们都会好好补偿你的。”
宁宁努力压下身体里涌出的情绪,轻声道,“母亲。”
孟氏笑了笑,又是激动又是庆幸。激动的是别死对头带走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庆幸这个女儿没有预料中一般被养坏。
孟氏擦去了刚才落下的泪,然后将姜雪蕙喊过来,“蕙姐儿,过来。”
姜雪蕙明显有些局促,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来,不过宁宁大概能猜到她的心思。
做了那么多年被父母捧在掌心里的大小姐,母亲更是对她视若珍宝,可突然有一日被告知自己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而是母亲最恨的女人所生。于她而言,心里的震撼不比姜雪宁少。
可姜雪宁更冤枉,她和婉娘从小被赶到通州乡下的田庄里生活,受尽了乡间的冷言冷语,这一切就因为她是庶女,她无数次想,难道庶女就合该被这样对待吗?就该被赶到乡下去,有家难回?
婉娘病重,所有人包括婉娘都同她讲,她不是婉娘的女儿而是孟氏的女儿,她所受的苦一切都是因为婉娘,她叫了十四年的娘亲,陪着她长大的女人。
知道了这一切后,她恨所有人,姜伯游,孟氏还有婉娘,姜雪蕙。他们每一个人都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了她的不幸又可笑的人生。但她更想要父母的爱,想要个公平来,起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笑,只能逼着自己忽略心中的恨。
可是,第一次见孟氏,孟氏就把她和姜雪蕙的手拉到一块,“这是你姐姐,雪蕙。这是妹妹。”
宁宁神情漠然地将自己的手从对面这对母女手中收回来,语气和缓但字字句句却如刀般锋利,毫不留情地撕破大家苦心营造出的温情。
“我才是姐姐,您连自己什么时候生下女儿都忘了吗?”
“这件事情,不怪你姐姐。”孟氏立即维护上了姜雪蕙,抱着着姜雪蕙苦口婆心地对宁宁说,“当年婉娘自视甚高不敬正室,被罚去了庄子,是她心怀不忿将你们互换。”
宁宁面无表情地听她说,“况且我们姜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这种家丑怎能宣之于众?以后对外便说,你是被大师拼过命的,因为十四岁之前有祸,必须要远离繁嚣才能安然度过,如今方才接回府中。以后就跟大家说你就是姜家的嫡次女。”
孟氏这话一出,宁宁就觉得心里有什么被狠狠地刺了一刀,一时之间酸涩的情绪让她差点无法维持站立的姿势,她知道,这具身体的心脏在哭泣。
宁宁一条条跟她辩驳,“当然不怪姜雪蕙,谁让人家有个不顾性命一心为她着想的好娘呢?谁让我有个蠢出生天,不仅连自己的孩子护不好被人轻而易举就换了,还宁愿委屈自己的女儿也要做个大圣人护着仇人的女儿的亲娘呢?”
“婉娘这样的有心人,老天爷都舍不得辜负,她们母女,合该过好日子。至于你说的,这件事是家丑,不可外扬,你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你们夫妻俩为了名声,又要委屈我这个受尽薄待的亲女儿一次,是吗?”
孟氏恼羞成怒,“婉娘这个贱人,这些年是如何教你的?怎么连半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呢?”
“别这样说,否则,你现在抱着的谁呢?贱人的女儿么?”宁宁上前一步,语气极其嘲讽,什么话能让孟氏难受她就说什么话,“至于容人之量,这可能随你了。毕竟,你若是有容人之量,婉娘怎么会被赶到田庄上啊?”
孟氏气急败坏,“我是你的母亲,你怎会如此大逆不道?”
宁宁分毫不让,“我是你的女儿,你怎能如此铁石心肠,毫无慈母之心?”
“你上京是成心气我的吗”
“不,我是来看你心甘情愿替仇人养女儿的蠢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