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将来,宁宁想给自己找条出路。可事实上,她一个被发配到穷乡僻壤的庶女,能接触到人少之又少。
好在上学时宁宁化学学的不错,她成功地唬住一个神婆,学到些走江湖招摇撞骗的本事,又借着神婆认识了一个道姑。
那个道姑是个有本事的,她原先是通州本地最负盛名的道观——上清观的女冠,道号华阳。只是后来佛道论法,道教式微,上清观也散了。
宁宁跟着华阳学了杂七杂八好些东西,山医命相卜,什么炼丹习武均有涉猎,且学的还算精通。
华阳这般尽心教她,一则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够复兴道门,二则是希望她能除掉让道门蒙羞的败类真乙道人。
宁宁挺愿意的,虽然这些还是免不了和人打交道,但尚在承受范围之内。
宁宁十四岁时,华阳真人羽化,她也正式在那一年出家了,道号常宁。
也正是那一年,婉娘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后修书一封寄往京城。
姜家派姜三小姐姜雪筠来接宁宁。
准确来说,是为了接谢危,宁宁只是个掩护谢危入京的完美幌子。
…
姜雪筠没想到自己竟然穿越到大热剧宁安如梦,还成为了剧中根本不存在的姜家三姑娘。追剧时她倒是不惋惜那女主,反而觉得女主还有些蠢。
明明上辈子坏事做尽,居然还有重生的机会。看了二十几集越看越下头,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任性自以为是。最可恨的还是整部剧男主男配都爱她,腹黑帝师谢危,鲜衣怒马少年小将军燕临,刚正不阿白月光女主张遮,女主姜雪宁不仅不知道珍惜,矫情的要死,哪里配的上那么好的男人。
尤其是燕临,两世都未能得到姜雪宁的爱,既然姜雪宁不稀罕,那就不要怪她先下手为强了。
还有姜雪蕙,前世今生都是个大冤种,上辈子被姜雪宁好姻缘,这辈子又被退出去做挡箭牌,因为姜雪宁去通州之事被牵连只得了个侧妃之位。
姜雪筠到时婉娘已经下葬了。
看着一身麻衣的宁宁,姜雪筠嘲讽,“婉娘害得你与母亲分离数年,没想到你不仅不恨她,反而为她服丧,真是人性本贱。”
要不是她维护婉娘,孟氏也不可能不喜欢她,可姜雪宁倒好,把这些都埋怨到姜雪蕙身上,也不想想,换做是谁,都会更疼爱从小养在身边,乖巧懂事,优秀出众的孩子吧。姜雪宁粗鄙不说,又被婉娘养了一身的风尘习性,孟氏又是当家主母,大家风范,哪里能见得姜雪宁这个样子。
宁宁穿麻衣当然不是为了替婉娘服丧,只是现今她已经出家为道,穿成这样十分正常,可这些也没必要和姜雪筠解释,故而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蘸了一笔朱砂,继续画符。
乡下人读书不多家财也不丰,有个头疼脑热想的不是找大夫而是求几张免费符纸,风寒感冒烧成灰内服,跌打损伤泡水冲洗。
这种时候,道家的符水就很能派上用场了。符纸先用姜黄泡过,以虎骨、麝香、珍珠、朱砂还有上等的牛黄调配成画符的汁水,这些药材都是定神清热,治肿痛恶疮,画出的符自然是怎么都管用。
宁宁这几年在乡下还算得人心,全赖这一手装神弄鬼的本事。
说实话见姜雪筠第一眼,宁宁就知道她是穿越者,因为只有生活在平等社会下的人,身上才会有那种没有被拘束过的鲜活与生机。更何况,这姑娘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却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那种,无知的愚蠢。
姜雪筠对宁宁的感情很复杂,羡慕嫉妒更多是不屑,见宁宁对她视若无睹,语气也越发不善,“二姐,我知道你在乡下跟着婉娘学了一身的坏习惯,等到了京城可不要惹是生非,最好安分守己,也别想着和婉娘一样整天想着勾搭男人。”
宁宁放下笔,也没惯着她,送上门来讨打的不揍一顿简直天理难容。她专挑疼的地方下手,还有脸上下手。
挨了一顿揍,姜雪筠总算不用鼻孔朝天的姿态看她了,捂着鼻青脸肿的脸满是惊恐,“姜雪宁,你…你怎么会武功?”
宁宁:“…”智障一个,难的理她。
和蠢货不能多做纠缠,否则她只会把你拉到和她同等的高度,然后再用多年的蠢货经验打败你。
宁宁出去迎面遇到一个年轻男子,面有病容,穿着一身毫无赘饰的白布衣,抱了一张琴,神情间有些恹恹,但唇边却含着笑,见她出来向她略略颔首,“宁二姑娘。”
是谢危,姜雪宁的丈夫。
宁宁打量谢危,谢危也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宁宁。
眼前的少女生得明艳侬丽,神情却是冷淡疏离,通身一股秀逸出尘的气质。只是穿着有几分怪异,养母刚刚病故,身着麻衣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麻衣的款式又分明是道袍。
宁宁不打算和姜雪宁的男人有什么艳遇,索性行了个道门的拱手礼,在谢危奇怪的打量中愈行愈远。
谢危明面上的身份是本朝已经没落的金陵望族谢氏子,真实身份是定国公世子薛定非。
昔年平南王攻破京城时以三百幼童威胁皇室交出太子沈琅,皇室以母亲燕敏威胁他代替沈琅站出去,而后一直为平南王所挟,失去亲子的燕敏更是因此郁郁而终。
不过有本事的人在哪都混得好,薛定非直接和平南王达成交易,让平南王心甘情愿地给他重新搞了个新身份。
三年前,二十岁的谢危中进士,进了翰林院。不久又以守孝的名义又回到金陵。
而今是万贞十六年,薛太后代皇帝垂帘听政的最后一年。按照礼制,三年前皇帝大婚后太后便要还政皇帝。但皇帝沈琅自由身体病弱,太后以这个理由把持着朝政不放,沈琅大婚后以他为主的保皇党与太后一党斗得热火朝天。
近来太后一党占了上风,眼见着这个不听话的大儿子,太后心里生了些改立小儿子为帝的心思。
太后把持朝政多年,其党羽在朝中积威甚重,如今京中皇帝一党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姜伯游就是少数稳得住的,他正愁以什么法子把谢危接回京城,就赶上自家换女儿的事。
这么一个天上掉下来的理由,简直千载难逢,借着接养在通州田庄上的女儿让谢危以远方亲戚的身份一起上京,好的不能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