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仙界的中年玛丽苏 第82章 仇家见面

“我……在哪里？”

陈霜糖的睫毛微颤，仿佛一个入定的精致人偶，突然之间又重新开启了电源。

“三太子妃，您醒了！您快尝尝，这是最好的金桂蟾蜍雪莲汤……”

陈霜糖机械地张开嘴巴，但是她突然眼中精光聚敛，舌尖都碰到了所谓蟾蜍是个什么东西后，猛地一颤，然后站起来。

“我……我吃什么蟾蜍啊？李哪吒人呢？我这是……什么情况？”

羹汤被打翻在地，端着茶水的小丫头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情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太子妃息怒，三太子殿下去了红莲殿了，军机要务，已经两个晚上没回来了。至于这汤……是天宫的特级雪蛤，给三太子妃清火消毒用的。”

消毒？她身上有什么毒？是李哪吒看厌了她，想要娶新妇了！

陈霜糖一想到海族三公主，就有些烦躁不安。两晚都没回来了？他回来以后，怎么感觉自己就和他没有好好说过话？

太奇怪了！

“我喝过酒吗？”

“没有啊！您说什么呢？”

没有喝过酒，怎么就断片了！

陈霜糖揉着太阳穴，犹如铁笼里的野兽兜来转去，却找不到那种不安的源头。

“我去红莲殿看看！”她刚要提起裙子越过门槛，但是婢女跟上来还什么千叮咛万嘱咐，她的夫君不让她出门？

陈霜糖想着，她的夫君不知道她野得谁都关不住吗？

于是，阳奉阴违，陈霜糖悄悄地打晕了婢女，那天晚上翻墙，越顶，她想去见见李哪吒。

一道如烟似雾的身影，看不到实形，几个纵身，就轻易越过了守卫森严的红莲殿。看着那一池莲花，碧波粼粼……只是瞥眼扫过，思绪就回拨到了初次相见的那晚。

月华如水，静静流淌在红莲殿军营冷硬的檐角与旗杆之上。夜巡的天兵脚步声整齐划一，却无人察觉，一道纤细的黑影正借着建筑投下的阴影，如一抹淡烟般悄无声息地潜行。

陈霜糖自己都有些诧异，何时身手变得这般轻灵了？仿佛身体里有一股陌生的、源源不断的力量在支撑着她，让她步履轻盈，感知敏锐，甚至能隐约预判到巡逻队伍视线的死角。她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感仍未散去，反而在接近红莲殿核心区域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更紧。婢女那句“殿下吩咐不让您出门”尤在耳边，更添了几分逆反与不安。李哪吒，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她屏息凝神，贴近一处灯火通明的殿阁窗棂。透过半开的窗扇，可以看到里面两人对坐。一人红衣银甲，火尖枪斜倚在案几旁，正是她的夫君李哪吒。只是他此刻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全然不似平日那般锋芒毕露。另一人则是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将军，铠甲陈旧却擦得锃亮，正是天庭宿将张基清。

他们二人共同用膳，李哪吒也吃几口，心思似乎更不在棋盘上。

红莲殿中传出几声清冷的叹息，陈霜糖赤足飞上殿顶，和鸱吻神兽的雕像依偎在一起，然后慢慢拨开了宫殿琉璃瓦缝隙，下面，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三太子？

“什么蟾蜍雪莲汤，自己和张基清元帅对弈着，这不是吃得很正常？”

“或许……是李哪吒暗中打过招呼了？”陈霜糖唯一能给出的解释，是她家男人给她暗中开了个后门。

“殿下，您这唉声叹气的，都快把老夫这盘棋的杀气给叹散了。”张基清洪亮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他拈起一枚棋子，“啪”地落在棋盘上，力道之大，震得茶杯都晃了晃。

李哪吒抬眼，目光有些游离：“张老将军，你说……一个人，若是心里有事，却不知该如何对身边最亲近的人开口，是为何故？”

张基清闻言，虎目一瞪，捋了捋胡须，朗声道：“这有何难？定是做得不够！关怀不够！体贴不够！殿下，不是老夫说您，您这性子，打仗是没得说，可这夫妻相处之道，怕是还不如我老张这个一辈子没讨过婆娘的光棍汉懂得多！”

殿顶的陈霜糖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李哪吒似乎被这直白的话噎住了，半晌才道：“……愿闻其详。”

张基清来了精神，身体前倾，声音又压低了些，仿佛在传授什么不传之秘：“这女儿家嘛，心思细腻，得像呵护幼苗一样！比如，天冷了，您得记得给她添衣；她若是蹙个眉，您得立刻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要是想出门走走，您可不能像关禁闭似的拦着，得多派些得力人手，浩浩荡荡地护送，这才显得重视！像您这样，直接下令不让出门，岂不是更让她胡思乱想？觉得您厌了她，或是外面有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他自觉说得头头是道，末了还用力拍了拍李哪吒的肩膀，差点把年轻的三太子拍个趔趄：“殿下，听老夫一句，把心思多放点在太子妃身上！别整天泡在这军机要务里，冷落了佳人！这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对，坦诚！”

李哪吒被拍得龇牙咧嘴，揉着肩膀，眼神却因张基清这通教训而变得更加复杂。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或许……老将军说得对。是我做得不够好。” 他并非觉得张基清的方法可行，而是从这笨拙的关心中，反照出自己内心的回避。

他确实没有坦诚，关于那晚发现的秘密，他讳莫如深。也是觉得若让人发现，自己的妻子是个卑贱魅魔，必将有损他的清誉。

如此，他才会避讳地躲在这里……

可若是开诚布公，他又该和她说什么呢？说他生生世世都会宠她一人在掌心？

就算，陈霜糖其实本不该在这九重天上？

“这就对了嘛！”张基清见李哪吒似乎听进去了，大为欣慰，又给自己斟了杯茶，一饮而尽，“等这边军务稍缓，殿下赶紧回去，好好跟太子妃赔个不是，多说些体己话！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就在李哪吒若有所思，陈霜糖于窗外心绪翻腾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轻响和呵斥声：“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陈霜糖心中一惊，知道自己方才因听得入神，气息可能泄露了行踪。她不及多想，身形急退，如一只受惊的雀儿，瞬间没入旁边一排堆放杂物的营帐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她紧紧捂住嘴，生怕喘息声引来追兵。

幸运的是，那声呵斥似乎只是巡逻兵发现了什么风吹草动，并未真的确定有人潜入，喧哗一阵后便渐渐远去。陈霜糖刚松了口气，准备另寻路径离开这是非之地，一只冰冷的手却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搭上了她的肩膀。

那只手带着一股阴寒的法力，瞬间让她半个身子都有些发麻。

“三太子妃，真是好雅兴啊。深更半夜，不在寝殿安歇，跑到这军机重地来……散步？”一个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声音很熟悉。

是的，陈霜糖自从来了天宫四百年都没有和这个“老熟人”碰过面，因为这就和互相捏了把柄的仇人一样，敌不动我不动。

陈霜糖怕他揭穿自己过往身份，而他也怕陈霜糖揭自己的老底儿。

这人就是……宋思明！

陈霜糖猛地回头，对上一双细长阴鸷的眼睛。来人穿着文官服饰，面容白皙，却透着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正是张基清部下的“天将”宋思明。

“宋思明？”陈霜糖强作镇定，试图挣开那只手，却发现对方法力不弱，钳制得极牢，“放开我！你想做什么？”

宋思明皮笑肉不笑，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凑近她，压低了声音：“不想做什么，只是来提醒太子妃一句。有些闲事，最好不要管。”

“哎呦，这好几百年没见，宋总说话都隐晦上了。我记得，您身上事情可不少啊！具体哪件？您明说了，我们也能开诚布公地谈个条件。”

陈霜糖光是看到这张脸，八辈子的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真是仇家！不论从哪个层面上来说，都是仇家！曾经给宋思明打工，她是呕血的牛马，最后还被他逼得疲劳过度脑梗去了ICU。

而在魅魔的故事里，魅魔霜糖为了哪吒分灵的爱而献祭了自己，被剖丹后，那魅魔灵丹最后却被书中成了海底守门人的宋思明窃取。

海族公主敖冰到现在方才醒来，可想而知，那魅魔内丹根本就没被转交到海族的手中。

她一直都很好奇，她写的那本PO文到底是真是假？可是她的灵魂被两次用神力拼凑，早已经往事已矣，很多细节想不清楚。

可最近魅魔的能量蠢蠢欲动，想要复苏。这让陈霜糖大概率地确定，应该是先有魅魔和李哪吒分灵的爱恨情仇之事，后才有牛马陈霜糖写出来的那个PO文故事。

宋思明为什么要让她把他写进故事里？

陈霜糖有一大堆的问题要和这个男人当面对质，可是，此地不是揭开一切谜题的合适之所。

宋思明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他眼神阴鸷，威胁她：“三太子妃，我和你的账还没到最后清算的时候。原来我以为，咱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你可不要犯傻啊！”

“比如呢？”陈霜糖调笑道。

比如……金丰失踪案。”

陈霜糖瞳孔微缩。一名低阶神将，数月前离奇失踪，醉蓝求告无门，她才暗中帮忙打听了几句。没想到竟被宋思明盯上。果然，这坏事总和这宋思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宋思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残忍，“金丰去了哪里，他牵扯进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里。太子妃若识相，就到此为止，劝你那好友醉蓝也死了这条心。否则……” 他顿了顿，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陈霜糖全身，声音愈发阴冷，“否则，若是事情闹大，追查起来，恐怕就不止是金丰失踪这么简单了。某些人的……特殊身份，怕是也要瞒不住了。”

他特意加重了“特殊身份”四个字，意有所指。

陈霜糖很确定，金丰的失踪是挖到了宋思明的大动脉了。

“那你说……我是什么身份？”陈霜糖有恃无恐道。

宋思明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卑鄙：“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太子妃殿下，您身上流淌的，可是天庭所忌惮的力量啊。您说，若是陛下和满朝文武知道，三太子殿下明知您的身份，却隐瞒不报，甚至与之成婚，这会是什么后果？您又是什么罪名？”

“你果然都知道啊宋思明！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我请问呢，宋总是怎么上的天庭？”

宋思明嗤笑一声：“您怎么上来的，我就怎么上来的！咱们，曾经也算是共事过的同僚，知根知底不是吗？”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陈霜糖的心底。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和恐吓！

“你无耻！”陈霜糖气得浑身发抖，体内那股沉寂的力量因极致的情绪波动而开始躁动。

“无耻？”宋思明冷笑，“成王败寇罢了。太子妃，做个选择吧。是乖乖闭嘴，大家相安无事，还是……玉石俱焚？” 他松开手，仿佛嫌弃般拍了拍，“别忘了，您那位同族，叫苏酥的魅魔，也还在潜逃呢。若是连累了她被一并揪出，呵呵……”

说完，他阴恻恻地看了陈霜糖最后一眼，转身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冰冷的恐惧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灼热愤怒。宋思明的话，像一把钥匙，猛地撞开了被人用法术封锁的记忆闸门！

刹那间，那个夜晚的画面碎片汹涌而至——她体内力量失控时双眸泛起的紫光，周身萦绕的魅惑气息，李哪吒冲进来时那震惊、痛心、不可置信的眼神，还有他最终狠心施法，让她忘却这一切时，指尖那微不可查的颤抖……

全都想起来了！

原来，她那不安的源头在这里！原来，李哪吒早已知道！他的回避，他的“保护”，在此刻看来，都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权衡与不信任。而宋思明的威胁，更是将她猛地推了出去……

身前是悬崖边缘，身后似乎也没有退路！身份曝光是迟早的事，到时候，不仅她自己难逃天庭律法制裁，更会连累李哪吒身败名裂。

一股夹杂着绝望、伤心和决绝的戾气从心底升起。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李哪吒因为她而毁掉一切。

既然这太子妃的尊位注定要失去，既然这段姻缘可能就此断绝，那在彻底跌落高位、身份暴露之前，她必须为自己，也为那些因她而可能受到牵连的人，做点什么！

首先，要帮醉蓝找到丈夫金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她对醉蓝的承诺，也是对宋思明之流阴谋的反击。

其次，要找到另一个流落在外的同族苏酥。既然身份已露，多一个同伴，或许能多一线生机，至少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而被天庭擒获。

至于李哪吒……

陈霜糖望向那扇依然亮着灯火的窗棂，心中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此刻的烦恼，有多少是为了她，又有多少是为了他自己的前程？那份曾让她感到温暖的爱意，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冰冷的灰尘。

她深吸一口冰凉的夜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眼神变得坚定而冰冷。

就这样吧。等这两件事了结，她便主动离开，与李哪吒一刀两断，或许还能替他撇清关系，保全他的名声与前程。这，算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

月光下，她的身影不再彷徨，她亦然想要亮出魔鬼的獠牙，带着一种凄然的决绝，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军营复杂的巷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