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神劫 第3章 第 3 章

中原城。

一路上，哪吒也算是亲眼见证了自己捉妖到底整出了多大的动静。

火尖枪点起来的火被妖风一吹，燃到了百里以外，处处都是灰烬，哪怕都进了中原城主城，也还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着未被完全扑灭的火星子。

迎面吹过来的风中有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热浪，土地干燥得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裂缝。

看起来干旱得很严重，除了一些已经变得枯黄的杂草，几乎看不见什么农作物。

城门外尸体堆积成山，那架势，一点都不亚于刚发生过大规模战争的战场。

没有人守城。

城门就那么开着。

哪吒从筋斗云上跳下去，想走进城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步子刚迈过城门，他便立刻注意到，城内的情况一点都没比外面好。

干裂的土地，一排一排老旧得好像要马上倒塌的木房子，空气中漂浮着沙尘，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走在路上。

还能看到衣衫褴褛的妇女抱着孩子和一只手就能拎住的包袱在哭。

离城门最近的，是个穿着盔甲的官兵。

只有一个官兵守着皇榜。

那官兵身带残疾，独臂瘸腿，面上还带着长长的，有些可怖的疤痕。

因为觉得皇榜上会写着生活在这里的村民目前的核心需求，哪吒毫不犹豫的朝那边走过去，与他穿着十分相近的孙悟空也紧随其后。

官兵注意到凑到面前的两个小孩，先是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缓缓开口问道：“你们两个是做什么的？”

“我们来看看这皇榜，看看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

官兵叹了口气，幽幽开口：“我们这里干旱多年，疫病肆虐，圣上张贴皇榜要找修行人，找会仙术且能求雨能驱疫的。”

“你们俩小孩就别瞎凑热闹了，尽快离开吧，到时候瘟疫传染到你们身上就不好了。”

这话说得无精打采的。

也不知道是日复一日在这里的等了多久。

“来看这皇榜的人很多吗？”

“哪有什么人啊，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一个外来人。”

官兵朝哪吒摆了摆手，指向城门外刚被哪吒注意过的堆积起来的尸体：“你们不是从那边过来的吗？”

“那就是城内死于瘟疫被扔出城门的人。”

“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很久了，死了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不抱什么希望了，要我说，用不了半年，这就会是一座空城了。”

哪吒沉默着将皇榜已经被一层一层的风沙覆盖得有些模糊的字迹认真读完，随后喃喃自语：“下场大雨解决干旱再驱走疫病……”

小事。

“我们城里只剩下了些老弱妇孺，是最容易死于疫病的……”

官兵话还没说完，哪吒就已经毫不犹豫的揭下了皇榜。

“你……”

“揭了皇榜却做不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官兵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尽力压低了声音，但这边的动静还是被街上零零星星的几个人注意到了。

街上的人纷纷朝这边围过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议论声：“这俩小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吧？他俩是逃难过来的吗？”

“你不知道吗，仙尊座下的童子都是七八岁左右的样貌，这是神仙终于怜悯我们了！”

“你不知道就别乱说，神仙都是慈眉善目的，还有鹤发童颜的说法，越是法力高强的，看起来才应该越年轻。”

“那可真是老天有眼啊！”

官兵面露难色，原想以孩子小不懂事为借口替哪吒与孙悟空推脱，但无奈这里的人都被天灾折磨太久。

对上老人那浑浊却又重新看见光亮的眼睛，和妇人怀里小孩有些期盼的表情，任谁都说不出打击的话来。

哪吒也注意到了官兵有些尴尬的神态，安慰道：“我就是仙人，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仙长的大弟子。”

“放心吧，去让老龙王下场雨不是什么难事。”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可能是以前没有做这种事的经验，哪吒不知道撕了皇榜还需要跟着官兵去面见当朝君主，言毕便甩了甩皇榜上的灰尘，揣进怀里踩着风火轮就飞上了高空。

孙悟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哪吒就已经窜出去好几米远，他也只能朝官兵笑笑，扔下一句我们肯定还会回来的，就踩着筋斗云追上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时围观的村民言论又换了一个风向——

“这是跑了吧？”

“只是跑了倒还是好事呢！看他平平无奇又干干净净才相信他是仙人，结果还是个使歪门邪道的妖怪。”

“你看他脚上踩着那个冒着火的，保不齐就是跟那帮妖精是一伙的，到时候一高兴，就把我们这里的木房子全都烧了……”

“就是！那蛇妖又没有让我们成日干旱的本事，不过是妖怪变了个样貌要骗我们的灵魂来吃！”

“呸！就知道我们这里来不了什么好人！”

“行了行了，就一张皇榜而已，带走了就带走了吧，这不是也没对我们怎么样吗，真有什么事就还像以前一样，都先保护好孩子。”

“散了吧散了吧。”

*

这头哪吒到了东海，轻车熟路的下水，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东海龙宫。

只是他还没开口请守卫蟹将去通报龙王，那蟹将就大惊失色，扔下手里的武器，慌里慌张的往龙宫内跑。

哪吒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这个架势，便知道用不了多久老龙王就一定会收到他来了的消息。

于是哪吒很有礼貌的没有声张，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等。

孙悟空窜到他旁边：“不是，你做事情之前能不能先开口问问啊？这东海别人来也就算了，你一过来……”

话都还没说完的功夫，东海龙王便带着龙宫几乎所有人都出来浩浩荡荡从龙宫内出来。

哪吒没回应孙悟空，先是朝龙王行了个拱手礼。

东海龙王不吃他这一套，毫不犹豫的用刀尖指向他，朝他大喊道：“哪吒！你还有脸再来我东海龙宫？！”

“你我之仇不共戴天，既然你来了，想必也做好了不死不休的准备……”

“等一下！”

眼看着两边就要打起来，孙悟空及时出言制止：“大家都几千年前就认识了，也不是非得一见面就刀剑相向吧？”

哪吒能看出东海龙王对孙悟空有些忌惮，他不明白东海龙王在说什么，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但眼下中原百姓专门等着一场大雨救命，于是很有眼色的顺着孙悟空的话往下说：“哪吒此番前来乃是为了中原地区饱受干旱折磨的百姓，特来请龙王降雨。”

“晚辈与您私人恩怨，定会在解决完中原百姓的苦难之后专程来向龙王您请罪。”

“哼！要是别人上门求我，我还会考虑一下，但你来，我们就没得商量。”

“你先让开，我俩之间的事，我俩自己解决！”

老龙王朝孙悟空扔下这句话就比了个手势，身后的虾兵蟹将立即得了指令，把哪吒包围住，手中的兵器毫不犹豫的都朝哪吒这一个方向刺过来。

哪吒升到半空中躲过攻击，扎着他头发的混天绫裂成好几节，将虾兵蟹将纷纷捆绑住。

老龙王不甘示弱，举起长刀就朝哪吒砍去，哪吒侧过身，用火尖枪接下长刀的攻击，却没成想龙王穷追不舍，他多番躲避只换来了更得寸进尺的攻击，于是便催动火尖枪的三昧真火。

兵器碰撞发出巨大声响，此番打斗也在海中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漩涡。

你来我往的打了几个回合下来，老龙王毫无悬念的败下阵，也被混天绫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孙悟空知道老龙王绝对不可能打得过哪吒，也知道哪吒本身是个善良小孩，只是答应了要帮什么忙的时候比较急性子，不会真的给东海所有活口都杀了，便也没有再插手。

“晚辈此番并非前来砸场，中原干旱异常，此番登门拜访只为求雨，若你等肯降一场能解百姓困境的大雨，我便立即离开，绝不多做纠缠，待事后再次登门，无论晚辈先前做过什么，皆不会推脱。”

“自古成王败寇，你要是不肯答应，我也只告诉你一句。”

“这混天绫只听命于我。”

哪吒不清楚先前他到底与老龙王发生过什么冲突，却也明白不能在这种关头询问当事人。

且他师父已经告诉过他刻意擦除了他有关这一段的记忆，那师父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更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过分纠结。

老龙王明显还是不服气，朝哪吒呸了一口，语气不善道：“雨岂是你想下就能下的，什么时候下，要下多少，都是有定数的，没有玉帝的旨意，一滴水珠都不能从我这里流出去。”

“你要真有通天的本事，自己去下也便罢了，何须过来求我！”

“你——”

哪吒深吸一口气，收起武器，看向孙悟空。

孙悟空会意，转头看向龙王：“要是没有人明确跟你讲过中原就是不能下雨，你就通融一下，谁要是问起来，你就讲是我来你这闹事，只管将我推出去便罢了。”

“要是有你得罪不起的官不让你下雨，你说出是谁，我们即刻离开，绝不为难你。”

老龙王支支吾吾了半天。

孙悟空能看出来他是有话想说，但又有所顾虑的。

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了一句：“这个地方现在真的不到该下雨的时候。”

……算了。

两人很默契的没选择浪费时间和老龙王继续周旋，哪吒解开了混天绫重新绑在头发上，继而离开了东海。

一个地区，不会平白无故干旱多年。

这地方发生过什么，要怎么去解决问题才能真的求来一道降雨旨意，都需要时间。

也许还是很长的时间。

毕竟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哪吒跟孙悟空打了声招呼，就踩着风火轮准备回乾元山金光洞。

他没办法的事情，师父未必。

重新回到洞中，哪吒跪在正对着太乙案桌前的蒲团上，一言不发的听着师父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他不信师父不知道他会再回来，他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师父肯定也了如指掌。

太乙没有抬头，不动声色的将棋子一个一个收起来，朝哪吒问道：“这次下山，都去了哪些地方？”

“中原。”

哪吒原想着问什么答什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但纠结再三，还是又补充道：“还有东海。”

“急则治标缓则治本。”

“你看见干旱想去求雨，有这份心是好事，但求雨不是你的首要任务。”

“你劝不动龙王，自会有说话有分量的人前往东海。”

哪吒没有言语。

水是人类与牲畜生存最不可或缺的东西，这雨晚到一刻，都有可能再多一个无辜的人因此离世。

这人世间的悲苦千千万万，如果连看得见的疾苦都无法解决，他大费周章的下山，又有什么意义。

太乙清楚徒弟有多执拗，也不再多讲道理规劝。

他叹了口气，随即喊来座下童子，嘱咐道：“藏宝阁内有一圣水，一滴即可使干涸的泉眼复苏，你且带你师兄一同去取。”

哪吒闻言立马欣喜得向太乙行了个大礼：“多谢师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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