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负责给工厂看门的老头儿,他透过敞开的门缝儿,满脸狐疑地打量着门外的朱一刀。
“闺女,你好像不是我们厂里的员工吧……”
朱一刀嗯了一声,“我来应聘。”
“应聘?”老头儿不由得嘀咕出声,“哪有人大晚上来应聘的?”
“我和你们老板认识,你跟她说卯卯找她,她就知道了。”
“哦,那妳等等……”老头儿重新关上门,去找人了。
朱一刀耐着性子在门口等着。
没几分钟后,大门重新拉开,这次除了老头儿外,还来了个女人。
女人四十多岁,还是显得很年轻,可能是久居上位的原因,有种雷厉风行的大女人气势。
“卯卯?真是妳!”
女人看到朱一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惊喜道:“本来厂子不缺人,但既然是你来应聘,那就留下来好了。正好你当年没来得及带走的铺盖也都在仓库里,今晚直接住下就行,明天一早上班。”
“赵姐,谢谢。”
“客气什么?”赵晴爽朗一笑,“怎么着我也算看妳长大的,那件事你也是受害者,更何况妳杀的又不是别人,是自己爹,说句不好听的,妳爹牠确实该死。”
赵晴和朱一刀的生物爹是同龄人,以前在同一所小学中学上过学,对于周傻根的脾气十分清楚。
周傻根没脑子还易冲动,小时候总是被男同学骗,为了跟牠们交朋友,被骗喝了带玻璃渣的水进医院洗胃,差点儿死掉。
正常人都会远离霸凌自己的人,可谁知道周傻根出院后,不仅不跟那些男渣划清界限,反而打得火热,靠着牠们狐假虎威,去欺负真正的老实人。
周傻根长大后,更是被自己亲哥哥骗到妻离女散,离昏后又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从没有付过一天当爹的责任,只有打母父老婆孩子的本事,是个十足的渣滓。
摊上这样的爹,是朱一刀的不幸。
朱一刀敢于奋起反击,虽然按照社会主流价值观来看,女儿杀爹这是十恶不赦的大事,但她倒有不一样的理解,朱一刀这孩子做的分明是善事啊……感动。
这还是头一次除了监舍的媎妹外,还有别人夸她,朱一刀有些不太好意思。
“跟我走,我把之前欠你的工资给你结一下。”说着,赵晴主动带路,往旁边的小二层楼走去。
前几年,丈夫出轨,她干脆离了昏,自己带着女儿过活,由于被分走了一半的身家,就剩下个厂子,所以她的吃住基本都在厂子里。
在办公桌前坐下,赵晴用钥匙打开抽屉,从中取出了一沓钞票数了起来,“当时妳有半个月的工资没结算,我记得是一千二,虽然这些年工资没怎么长,但是钱毛了不少,给你算两千好了。”
赵晴清点出两千钞票,递给朱一刀。
“谢谢赵姐,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朱一刀也没客气,直接把钱收了起来的,准备跟赵晴告辞。
“对了,”赵晴似乎想起什么,出声嘱咐道:“我记得妳跟咱们村的刘伥以前关系不错,那你跟她住一起没问题吧?”
“刘伥?”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朱一刀心里一梗。
刘伥比她大两岁,因为成绩不好,也无心学习,一直向往社会,初二就辍学进厂打工了。
此人感情史丰富,曾创下过把表姐的炮友带回宿舍睡觉骇人听闻的事迹。当时朱一刀也在宿舍里,那时候她还没开窍,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虽没阻拦,但多留了个心眼,晚上没睡觉,在被窝里看小说,没察觉到不对后,下半夜才眯了会儿。
结果第二天一早,刘伥就跟她说,牠昨晚跟表姐的炮友纳入了。
朱一刀当时只觉得五雷轰顶,心中的震撼无以言表。
原来她也是牠们play的一环吗?
哪怕刘伥知道纳入式会各种危害自身,但就像驴子前面吊着的胡萝卜,牠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还是乐此不疲地和男人进行纳入。
如果说在这一点上刘伥也算是男权社会下的受害者的话,那牠在和朱一刀的友缘中就是不折不扣的加害者。
因为两人住在一起,有时候需要做饭吃,刘伥借口自己不会做饭,于是一直让朱一刀来做饭,牠只负责蹭吃蹭喝,甚至动不动为了服弱役还来找她借钱。
借的金额虽然少,但架不住次数多,朱一刀也不好意思要,最后终于厚着脸皮终于要了回来,结果还被嫌弃小气。又因为刘伥借的次数太多太杂,朱一刀也记不清到底借了多少,所以估计是只还了她一半的钱。
这还倒是其次,最让朱一刀受不了的是,刘伥十七岁那年又又又怀孕了,这次怀的还是前男友的孩子。
本来家里已经给牠谈昏论傢,选了个有钱的未昏夫,结果未昏夫看到牠搜索流产之类的信息有些怀疑,于是刘伥灵机一动就说是帮朱一刀问的,还让她跟未昏夫解释。
沾男总是会出现各种狗屁倒灶的狗血破事儿,跟刘伥当朋友的半年里,朱一刀就跟进入性缘关系差不多,被pua,被骗钱,被压榨,被吸情绪,一切都要顺着刘伥的意思来。
朱一刀终于受不了了,在这件事上断然拒绝,只是没想到刘伥为了报复她竟然给她编瞎话,各种造谣她怀孕流产什么的,在村里传的到处都是。
然而,还没等朱一刀找时间跟刘伥鬼算账,她爹就回来了,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飘远的思绪逐渐回笼,让朱一刀感到最吃惊的还是刘伥的梦想就是学韩语,去韩国追牠喜欢的爱豆,没想到十年过去了,牠居然还在厂子里打工。
“怎么了?”似乎是看出朱一刀的情绪不太对,赵晴出声问道。
朱一刀随口道:“没什么,谢谢赵姐提醒。”
这次反倒轮到赵晴欲言又止了,她一脸纠结道:“那什么,刘伥牠也是刚放出来没几年,你们俩在一起住,日常生活尽量别刺激牠。”
“啊?”
朱一刀这次真的震惊了。
刘伥怎么也被抓起来了?她还真没听说过。
赵晴有些难以启齿道:“刘伥的事不好说,总之自从出狱后牠性子就变得古怪了些,妳能让让就让让。”
“哦,知道了。”
朱一刀拿着仓库钥匙,转身出了办公室,对赵晴的嘱托不以为然。
赵晴心似乎太善了点儿,只要是女的不管什么人都帮助收留。算了,她也没资格说这话,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从仓库里拿出了自己的铺盖,弄干净上面的尘土,虽然破旧了些,但朱一刀一向节俭惯了,觉得有时间清洗下就是了,也没必要再花钱买新的。
回到以前住过的那个宿舍,刚一进屋,就看见成年后的刘伥正在卸粧。
十年不见,刘伥还是原来的样子,骨架粗大、四肢有力,脸上却画着纯欲粧容,哪怕牠一直乐此不疲地服弱役,也没真的弱下去,反倒有种不伦不类的滑稽感。
“美丽?怎么是你!你出来了!”刘伥对朱一刀的到来十分震惊,甚至在卸眼睫毛的时候不小心揪下来了好几根,疼得牠呲牙咧嘴。
“嗯。”
朱一刀并不想搭理牠,把空着那张床上刘伥的东西全都扔到地上,自顾自地铺好床,只脱了外套就躺了进去。忙活了一整天,干了好几件善事,她实在是累坏了,身体急需休息。
床铺有种陈旧的味道,恍惚间朱一刀感觉自己回到了从前,那些糟糕的时期都没发生过,她也没有那些不好的记忆,正值少年的她,未来有着无限可能。
然而,就在朱一刀将要进入梦乡之际,忽然被旁边床铺上的声音给吵醒。
“哎呀,割割讨厌啦。”刘伥嗲着嗓子道。
刚才朱一刀把牠的东西全都扔到了地上,牠气得要死,临时决定更改自己原本要睡觉的打算,转而跟男打电话聊骚。
牠前两天去酒吧刚认识了个男人,虽然又矮又丑酷似河童,但手上趁几个钱,也不嫌弃牠还带个孩子,只要能把握住这个机会,牠就能赶在三十岁前傢出去了!
为此,刘伥不惜说些牠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来哄骗对方,两人时不时地就发出哼哼啊啊的阉猪笑声。
听得邻铺的朱一刀拧紧了眉头,她睁开眼睛看向刘伥,语气不耐道:“你能不能小声点?”
刘伥白了朱一刀一眼,“妳睡妳的就是了,我打我的电话,关妳屁事。”
似乎察觉到是刘伥不高兴,电话那头传来雄猪油腻的关切声,“苞苞,怎么了?”
“嗨呀!多了个舍友,真麻烦。”
“你舍友长得好看吗?”
“好看什么!一点虜隶味儿都没有,不像我浑身上下都是虜隶味儿。”
“嘿嘿嘿,听得割割迫不及待地都想闻闻苞苞身上香不香了,苞苞要不要搬出来跟割住?往后割养你!”
“嗯嗯,谢谢割割,割割对苞苞真宠。”
两人无所顾忌地大聊特聊,要不是没在一起,都能直接搞起来。
朱一刀实在忍不了了,果断下床,一把夺过刘伥的手机,对着扬声孔骂道:“没有镜子,你总有尿吧?也不撒泼尿照照你的猪头脸,就你这样还想找女人接盘,下辈子投个猪胎,姥子亲自给你骟!”
说完,不等那边的男人回过神来骂她,朱一刀率先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回给了刘伥。
刘伥反应过来也生气了,牠猛地起身,比朱一刀高了大半个头,“你干什么?谈恋爱是我的自由,就算跟猪头交往是在吃屎,你也不许干扰我吃屎的自由!”
朱一刀捂着鼻子道:“没人管你吃不吃屎,你愿意吃屎是你的自由,但我在场的时候你不能吃,不然熏到我别怪我揍你。”
“笑死个虜了,就你这小体格子,谁揍谁啊!”说着,刘伥发出刺耳的驴笑声。
“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试试!”
两人十年前就撕破了脸,也无所谓给对方个面子什么的。
占据体型优势的刘伥十分自信,牠直接朝朱一刀扑来,高高扬起的巴掌眼看着就要甩到朱一刀脸上。
朱一刀不退反击,一个箭步撞进了刘伥怀里,就仿佛强力的炮弹一般,直接将刘伥撞翻在地,而后迅速欺身而上,将其按在地上,膝盖顶着刘伥脆弱的脖子,以命令的口吻道:
“你输了。以后我在宿舍的时候,你不能做任何打扰到我的事情,听懂了没有?”
“放开!妳竟然敢打我!”
尽管使出浑身力气反抗,刘伥也没能挣扎出来,牠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朱一刀长得那么矮,怎么会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来?
朱一刀目光一凛,满身的杀气袭向刘伥,重复质问道:“听懂了没有?”
“知、知道了……”迫于威慑,刘伥缩了缩脖子,只能认怂。
朱一刀起身松开刘伥,自顾自地去睡觉。
然而,背过身去的朱一刀没有注意到,刘伥看向她的眼底满是怨恨。
次日一早,W市爆发了一条惊人新闻。
周家村村后的树林里发现一具男尸,尸体死状凄惨,怎么也不像是意外身亡,因此刑警大队的副队长贾青接手调查此案。
删了几百字,看评论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伥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