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民国]那年我妈离婚未遂后 > 第105章 火炬游行

[民国]那年我妈离婚未遂后 第105章 火炬游行

作者:蜉蝣不靡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1 16:11:35 来源:文学城

宁宜领着弟妹在杭州过暑假。

得知日本天皇宣布投降的消息时已近黄昏。经过一下午的发酵,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了家门,一场狂欢正在逼近四条巷外的杭州城。

宁宜姐弟四人和表妹瑀舟在院子里,坐着小马札,头碰头围拢起来,竞相用勺子挖西瓜。西瓜已在后院水井里浸泡整一日天,瓜肉沙沙攘攘,又冰冰凉直磕牙。

平宜同瑀舟还在为谁捧着西瓜来回争论,双胞胎在她俩的夹缝中一勺接着一勺挖起瓜肉,送进嘴里。

像丝绸一样柔顺的暖风拂来,把宁宜鬓角的碎发吹到了脸上,她忍着酥痒,用手轻轻把带风的发勾到耳后。

“大妹!”爷爷在里面唤她。

宁宜把勺子交给平宜,平宜刚伸手接过,西瓜从她怀里落到了瑀舟膝头上,她不服气,干脆伸出两把勺子,左右开弓,一顿猛挖,惹得瑀舟连连不满的惊呼。

跨过小客厅的门槛,谢老爷佝偻着腰背,双手捧着一张黑胶片。“又没声响了。”他把唱片置上留声机,展示给宁宜看。

宁宜手指弓起来,敲了敲留声机,没有动静,转而扶住谢老爷臂弯。“明天喊人来修看看。”

谢老爷撤起唱片,宁宜拿起一旁的牛皮纸袋,裂开封口装进唱片。

院子里双胞胎朝气十足地喊“恩挺爷爷”,老管家恩挺的木拐杖哒哒点过老宅石砖地面,来到了门前,边“哎唷”呻吟边抬起左腿跨过门槛,宁宜连忙小跑过去,搀扶着他进来。

谢老爷道:“进个门都哎唷哎唷,越老越没得出息。”

恩挺急切地拍拍宁宜的手,“宁小姐,快点把收音机开开!”

宁宜走到黄花梨木八宝柜前,转开台式收音机。“吱吱”两声扎耳的电波声后,紧接着,传出了平宜偷调的政府广播的声音,似乎正在宣布一则特大国讯,热烈的前缀刚刚过去。

旋大音量,骤然间,“天皇宣布投降”六个字在播音员唇齿间短促地碰撞之后,透过留声机的喇叭,扩散到整间小客厅。胜利的消息正以燎原之势疯狂地散播向中国的每一寸土地。

宁宜从播音员流利的语速中捕捉到了一个微妙的卡顿,仿佛是一丝颤抖、一片泪花、一阵长啸,承载了这片古老大陆迎来战乱终结之喜悦、生民犹在之庆幸、大仇得报之快意。

可岂止而已吗?

欢欣涌动的同时,悲哀接踵而至。万千逝者已矣,山河业已残败不堪。

于那不幸丧生的国民,这则国讯该是呈献他们的最好,却也是最迟的礼物。

回头看,家中两位长辈,谢老爷微张嘴,两片薄唇不住上下颤动,终于,簇簇热泪滴落在手中的牛皮纸袋上,逐渐晕作两朵泪花。恩挺心有灵犀,含笑凝视,抬手拍了拍他佝偻的老背。

谢老爷探袖捂紧眼眶,呜呜哭了起来。

恩挺依旧拍着他背,笑:“你才是越老越没出息。”

“遐龄……阿龄。”谢老爷哽咽着呼唤妻子,“你怎么走得那样早啊。”

宁宜正欲安慰,院子里又不太平起来,哇啦哇啦的乱吼乱叫。这期间,瑀舟和平宜先后踏过门槛跑了进来。

平宜指着外头说:“爷爷,外头在搞火炬游行呢!他们还要到街面上去!”

日寇尚在城厢驻扎,恩挺觉得此时算不上彻底太平的时机,贸然上街容易出事。谢老爷却对宁宜说:“你领他们去吧。千万看牢弟弟妹妹,不要跑丢了,早些回来。”

“去看游行啦!”瑀舟与平宜高兴地嚷着,牵手跑回院里去。

恩挺对宁宜说:“宁小姐,叫上天庆跟越秀,一道去。”宁宜点点头。

—·—

东四条巷外人声鼎沸,如隐隐龙鸣,脚下大地亦为之颤动着。

一伙孩子都等在门口,谁也不去动那插实的门栓,瑀舟兴奋得直踮脚,平宜转头催促还在客厅逗留的宁宜:“大姐,快点!我们要跟着队伍一块跑!”

宁宜一边应诺,一边快步朝她们跑来。

人一到齐,平宜立刻拉开门栓,和瑀舟两个泥鳅似的,一股脑从门缝里滑溜了出去。越秀和天庆牵住双胞胎紧跟着,不许她们从眼皮子底下跑远。

宁宜最后一个出来,她回身拽住两侧的铜门环,目光穿过门缝,落到金色微光闪烁的宁静小院里。天井樟树下,五把小马扎围成一团,其中一把马扎上还放着半只未吃空的西瓜。

此刻,又有一波人从小巷更深处穿行出来,经过他们身边,呼啸着涌向更宽阔的街面。

宁宜在弟妹不断的催促下关上大门,旋身跃下了门前台阶。

一行人穿出小巷,走上了街头。那里早是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

街上一个日本兵都没有,只有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的人,纷纷加入欢呼躁动的阵营中去,他们个个如星如火,闪耀着喜悦的微光,向光明前行的道路上又不断有人加入,不知不觉汇聚起一条火龙,照亮了整片大地与天空。

一位头绑“胜利”布条的青年人打姐弟眼前走过,他肩头抗着另一个青年,手抱一根稍细的竹制衣竿,顶端绑了一块布幡,写着粗粗的“胜利”二字。

平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名高高在上的青年,那青年注意到她们,连忙舞动手中竹竿,胜利在夜风中簌簌飘扬。

青年对他们喊道:“胜利万岁!”

平宜竖起胳膊,对他喊回去:“和平万岁!”

那两名青年都大笑开来,才继续向前走去。

瑀舟问平宜:“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准备的道具?”

平宜不以为意地回答她:“兴许早就准备好了。“

宁宜心惊,随即也想:是啊,谁都在盼守不知是否会到来的胜利。

不远处“嗵嗵”两声,浅蓝夜幕中炸开两朵花,一朵浅红、一朵淡绿。

“我们去看放烟花!”天庆把期宜扛上肩头,越秀背起王谢,一群人穿梭在热闹的人海中。

“阿姐,今天是过年吗?”身边传来王谢软软的声音、

“不,”宁宜告诉她,“是比新年更好的日子,往后不打仗了。”

“烟花!好多烟花!”一旁期宜仰着脑袋,肉乎乎的手指着升上天空的烟花,模仿它破空的声音,“咻!——”

咻—咻—咻咻咻……十几道烟花拖着流光明灭的尾巴蹿升起来,在霹雳似的密集鞭炮声点缀下,开始成片成片的绽放。璀璨的光芒一遍遍照亮杭州城的天际,誓要把战争的阴霾驱赶出去一般。

平宜悄悄挽紧了瑀舟的臂弯,她们共同仰望着蓝色画布上铺泻的华光溢彩,嘴角同样不自觉的微笑着。平宜对瑀舟说:“我想舅舅很快会回来,到时候,你就不用天天盼他的信了。”

宁宜在后面听见这话,摸了摸她的脑袋,平宜扭过头来,羞恼道:“别摸!”然后伸手把姐姐也挽到身边来。

—·—

杭州城厢的庆祝活动通宵达旦,进行到夜里十点多,几个孩子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期宜趴在天庆肩头,越秀又背起王谢,双胞胎几乎同时睡着了。平宜和瑀舟挽臂结伴前行,宁宜跟在所有人后面。

瑀舟说她上下眼皮好像被张飞的丈八蛇矛缝了起来,实在睁不开了,抓着平宜胳膊,迷迷糊糊把头靠了过去。

平宜还很清醒,她被这夏夜空气中无边的热血与喜悦所感染,心砰砰、砰砰地跳动。此时此刻,一群人影渐次迫上她的心头,一一登场、告别,然后转身离去。

先是藻明哥哥,教她拍皮球踢毽子的藻明哥哥,血肉之躯,在常德上空捐报给了他的国家。他穿着洁白无瑕的衬衫,如墨深沉的西裤,年轻、斯文、欣慰。

然后是阿娘,最最偏心我的阿娘,满心的欢喜都聚在嘴角,身边站着一位素未谋面却很是熟悉的青年——大舅舅。大舅舅站在瘦小的阿娘旁边,搀扶她、陪伴她、守护她,像一株挺拔坚韧的轻青松。两人同时对她挥手、转身、远去。

然后是一些在她生命里——活着的或不在了的——曾短暂停留过的人:奶奶、小舅舅、宋三叔、双喜、栾婆婆、仲君怀??

最后是陈横,他一出现,前面所有的形影顿时归于虚无。

一片苍茫的青白色中间,他独自伫立着,剥开一颗话梅糖,就着糖纸把糖块咬进嘴里,腮边立时鼓起一个小包。平宜认出那是亚尔培路公寓里稚气未脱的陈横。

当他们再次见面,他早已蜕去少年的浮躁、冲动与锋芒,敛藏起赤子之心,化作一丛黑影,悄悄潜行在敌人身畔。

他还活着吗?这段日子以来,平宜无数次想到这个问题。

每当思念起陈横,她的心便会随之奏起一阵异样的跳动节奏。平宜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跟随大家回到了老宅的小巷外。

这时,含着话梅糖的陈横却突然从她的想象中走了下来,他沿路穿过残破交织的灯影,走出巷口,与他们一行打了个照面。

走在最前的越秀看见他,不由惊呼了一声,惊醒了背上王谢的甜梦。一旁,期宜也迷迷糊糊地昂起头来,又被天庆摁回去。夫妻俩视若无睹,绕开陈横走进了小巷。

宁宜问:“找平平吗?”

陈横坦然颔首,目光越过宁宜,直投平宜身上。

宁宜拉起瑀舟往家走。平宜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与此同时,陈横走近了她。

“对不起。”他为又一次不辞而别道歉,为这段日子的生死未卜道歉。

平宜知道他有不可言说的苦衷,有比他们之间的约定更重要的责任。

“我没有怪你。”

“我会怪我自己。”

平宜反而笑了,好像他才是那个幼稚的小孩。笑过后,她问:“又要走了,对吗?”

这话让陈横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重。

他最好的玩伴,最忠实的朋友,最贴近他心事的人。烟花嗵、嗵、嗵升上天,如同饯别的鼓声,催发他动身。

正午时分,天皇投降宣告一经发布,陈横结束了潜伏的任务,提心吊胆走钢丝的日子即将一去不返,而他与上海这座城市的缘分,就这样又一次迎来终结。

毕竟敌对势力还未彻底垮台,日本人也没有全面撤军,不排除他们会做些困兽之斗。可陈横还是延迟了回延安的计划,冒险搭上运输队的车,只身前往杭州。

他看着平宜从小鬼头长成了少女,可已经没有缘分继续陪伴她,见证她成人,观看她的足球比赛,参加她的高中毕业典礼,取笑她在大学里交的愣头青男友,听她抱怨初入职场的烦恼,也许还会出席她的结婚典礼……

她的安好,早已成了陈横今生仅次于胜利的执念。

平宜捋开黏在嘴边半长不断的一缕发,她眼里亮晶晶,聚了满天星辉,“陈横,你看胜利游行了吗?”

他没有看见,尽管不久前才穿过人海而来,熙熙攘攘,他只嫌胜利的热闹阻碍自己奔向平宜的脚步。

“那我带你去看吧!”说罢,她露齿一笑,像这时节最甜的西瓜正当中最甜的那块芯子。

平宜抓过陈横的手腕,带他再次往小巷外走去,穿过一条条昏暗的巷子,他们从一个弄堂口冲到主干道上,人流荟萃的边上,平宜抬手指向东北方,回头对陈横说:“西湖! ”

火把游行的队伍一支接着一支,灼热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酸汗与硫磺的味道,并不好闻。陈横站在平宜身边,她眨了两下眼睛,修长睫毛投在眼睑下的阴影也扇动了两下。

他们在人群边缘寻到一个破口,平宜又拖起他的手,将他往游行的人群里带。一钻进去,两人开始随着人潮向前涌,由于害怕走失,陈横反手紧紧攥着平宜,少女纤细的手在自己掌心里,悄悄缩成一团。

一支火把队从后面赶超他们,擦肩而过时,火光瞬间映亮了陈横的侧脸,仿佛教堂夕阳投在阁中圣子之上,在平宜眼中,此刻他整个人都成了至为特殊的存在。

少女之心泛若春风,郎君之情虚若秋雨。

而春风秋雨,何曾共舞人间。

平宜脚步猛然一顿,使尽力抽出手,仓皇地逃出人群,熟练地钻入一杆路灯后的暗巷中。她躲在巷口的阴影里,静默的,注视着洪流一样的人群将陈横冲向前,带到远方去。

游行队伍中,陈横错愕地转过身,逆着人潮四处寻找她的影踪。

阴影笼罩在平宜秀美的五官上,她喊出:“陈横,再见!”

陈横突然停下脚步,呆若磐石,怔怔望向似乎是她声音传来的方向。人群像呼喇喇的浪潮一般,不断冲撞到他这块石头上,被弹开后继续向前奔流。

冥冥之中,他预感到她已行远。她不愿等着人来作别自己,纵使分别,也要做主动挥手相送的人。似那寂寂深夜,女墙上一株姹姹榴花,卒然凋落,不问凡夫。

陈横的心突然失重一般坠了一下,继而变得空空荡荡。驻留良久,随潮而去。

少女在懵懂意识到初恋的刹那就失去了它。可平宜心想:这样更好。否则我还要苦恼该如何面对他。至于他知不知道,因为离别,也已经不重要了。就这样,仍旧当大朋友和小朋友。

走回东四条巷,姐姐还站在门前,垂手摩挲着襟前白兰花串,听到脚步声,抬头望过来。

“回来了?”

姐妹俩靠着门板低低交谈。

宁宜说:“陈横也没多好,他总叫你牵记。”她们是最心疼彼此的人。

听姐姐这样说,平宜今夜第一次想哭,吸了吸鼻子,笑道:“我根本什么都瞒不过你嘛。”

宁宜望了眼月亮,初八的月亮,王谢说像半只西瓜。“思念的时候,你望望月亮,也就望到了他。”

大人们谈起太阳、月亮、长江、哪怕是一阵从固定方向刮来的风里,为什么全是思念。

以往平宜不懂,她素不唯心,阿娘去世后,懂了一半,作别陈横后,已然全悟。正因人力微弱,不可及处,皆以心至。

看完《万物生灵》第六集最后一集,毅然决定——加更!

Peace has once again come to the world.

接下去是我们宁宜的专场了,终于可以写甜甜的爱情故事了(油腻一笑)。

另外,陈横对平宜没有非分之想(严肃脸:ltp都给我4!)

最后也请放心,本文誓不be。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5章 火炬游行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