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国的爱丽丝】岩壁与心墙 第57章 第 57 章

周日的晨光刚漫过酒店房间的窗帘，宇佐木就醒了。枕边放着隆二昨晚留下的备用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工地的地址和佐藤的联系方式，旁边还压着那张写有线索的纸条——这些东西，成了她此刻最迫切的期待，也让她暂时忘了昨晚和有栖的争执，忘了心里那丝未散的愧疚。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隔壁房间的有栖。昨晚回到酒店时，她看到有栖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眼底满是疲惫，却还是立刻站起身，想跟自己说话，可她没敢停留，匆匆说了句“我累了”，就跑回了房间。现在想想，有栖当时的眼神，满是失望和担忧，让她心里一阵发紧，可一想到今天能见到佐藤，能拿到“信物”，那份愧疚又被对真相的渴望压了下去。

洗漱完，宇佐木收拾好背包，把隆二给的备用手机、纸条都放进包里，又特意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手机，确认电量充足后，才悄悄打开房门。走廊里很安静，隔壁房间的门紧闭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敲门，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对不起”，就朝着酒店门口走去。

她不敢告诉有栖自己要去工地找佐藤，怕有栖会阻止自己，更怕两人再次争执，耽误了找佐藤的时间。她想着，等拿到信物，查清真相，再跟有栖解释，相信有栖到时候一定会理解自己。

走出酒店，宇佐木按照纸条上的地址，乘坐公交前往工地。公交上的人不多，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手里紧紧攥着背包的带子，心里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很快就能知道当年的全部真相；紧张的是，不知道佐藤会不会顺利交出信物，也不知道见面时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四十分钟后，公交到达工地附近的站点。下车后，宇佐木看着眼前尘土飞扬的工地，心里愣了一下——工地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堆放着各种建筑材料，几个工人正拿着工具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水泥和尘土的味道，和她想象中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对照着纸条上的地址，确认这里就是佐藤所在的工地后，才鼓起勇气，朝着工地里面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门卫拦住了：“小姑娘，你找谁啊？这里是工地，闲人不能随便进。”

“您好，我找佐藤，他在这里打工，我跟他约好了今天见面。”宇佐木连忙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

门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皱了皱眉头：“佐藤？我们这里是有个叫佐藤的，不过他今天好像没来上班，昨天还跟工头说家里有事，要请假几天。”

“没来上班？”宇佐木的心里咯噔一下，满是失望，“那您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吗？或者您知道他的住址吗？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门卫摇了摇头，“佐藤平时话不多，跟其他工人也没什么来往，没人知道他的住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上班。你要是找他，不如过几天再来看看，说不定他就来了。”

宇佐木站在工地门口，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她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却被告知佐藤请假了，连住址都不知道，难道这次又要白跑一趟吗？那些所谓的“信物”和“证据”，难道又要落空了？

就在她满心失落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隆二打来的电话。她立刻按下接听键，语气里满是急切：“隆二，不好了，佐藤今天没来上班，门卫说他请假了，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他的住址，怎么办啊？”

“别着急，宇佐木，”电话那头，隆二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一丝“安抚”，“我早就猜到佐藤可能会临时请假，他那个人性格多疑，怕有人找他麻烦，所以提前跟我打过招呼，说要是你找不到他，就让你去附近的‘老地方’茶馆等他，他会抽时间过去找你。”

“老地方”茶馆？宇佐木心里满是疑惑：“‘老地方’茶馆在哪里？他什么时候会过去？”

“茶馆就在工地对面的小巷里，很好找，门口挂着一个红色的灯笼。”隆二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佐藤说他中午十二点会过去，让你提前半小时到，别迟到了，也别告诉其他人，尤其是有栖，他怕有栖会跟着你，影响他跟你交代事情。”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等他。”宇佐木的心里重新燃起希望，连忙说道。

挂掉电话，宇佐木按照隆二说的，朝着工地对面的小巷走去。小巷很窄，两旁是老旧的居民楼，巷子里有几家小小的商铺，走到尽头，果然看到一家挂着红色灯笼的茶馆，门口的招牌上写着“老地方”三个字。

宇佐木推开门走进茶馆，里面很安静，只有几桌客人在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她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茉莉花茶，然后拿出手机，看着时间——现在是十一点，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她需要在这里耐心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茶馆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又渐渐散去，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一点五十分，可佐藤还是没有来。宇佐木心里开始有些焦急，时不时地看向门口，生怕佐藤又临时变卦。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外套、戴着帽子的男人，朝着她走了过来。男人的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他走到宇佐木对面的位置坐下，压低声音说：“你就是宇佐木吧？我是佐藤。”

宇佐木立刻站起身，语气里满是急切：“佐藤先生，你终于来了！我找你是想问问当年的事情，还有隆二说的那个‘信物’，你带来了吗？”

佐藤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片，放在桌子上：“这就是当年我破坏安全绳时，不小心掉下来的金属片，是安全绳卡扣上的，上面有明显的切割痕迹，算是当年事情的证据。我本来不想再提当年的事情，可隆二先生说你这么多年一直被这件事困扰，我才决定把这个交给你。”

宇佐木拿起金属片，仔细看了看——金属片很小，边缘确实有明显的切割痕迹，和隆二之前说的“人为切割”完全吻合。她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心里满是激动——这就是证据！有了这个证据，就能证明当年的意外是人为设计的，就能给当年的自己一个交代！

“谢谢你，佐藤先生，”宇佐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当年的事情，真的是场馆负责人让你做的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佐藤喝了一口茶，然后缓缓开口：“没错，是他让我做的。他说只要我破坏你的安全绳，让你无法参加比赛，就帮我还清欠别人的钱。我当时走投无路，只能答应他。不过我后来才知道，有栖先生当年也知道这件事，他还帮着场馆负责人掩盖真相，怕你知道后会崩溃，也怕你以后会离开他。”

“又是有栖……”宇佐木的心里一沉，手里的金属片也变得有些沉重。她不愿意相信佐藤的话，可佐藤是当年事情的参与者，他的话，比任何人都有说服力。

“你说的是真的吗？有栖真的知道当年的事情，还帮着掩盖真相？”宇佐木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心里满是疑惑和痛苦。

“我没必要骗你。”佐藤的语气很坚定，“当年我破坏安全绳后，就躲了起来，后来听说有栖先生去见了场馆负责人，还帮着他销毁了一些证据。我也是偶然间听到场馆负责人跟别人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隆二先生，他应该也查到了这些事情。”

宇佐木没有说话，心里满是混乱。她拿起手机，想给有栖打电话，问问他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手指放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她怕听到有栖肯定的回答，更怕自己无法接受这个真相。

就在这时，隆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宇佐木，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宇佐木转过身，看到隆二正朝着自己走来，手里拿着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佐藤看到隆二，立刻站起身，压低声音说：“隆二先生，东西我已经交给她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佐藤转身朝着茶馆门口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隆二走到宇佐木对面的位置坐下，看着她手里的金属片，又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宇佐木，你都知道了？佐藤跟你说了有栖的事情？”

宇佐木抬起头，看着隆二，眼神里满是迷茫和痛苦：“隆二，佐藤说的是真的吗？有栖真的知道当年的事情，还帮着掩盖真相？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知道我有多在意这件事，明明知道我有多想查清真相！”

隆二拿起茶壶，给宇佐木倒了一杯茶，然后缓缓开口：“宇佐木，其实我早就查到了这些事情，只是一直没告诉你，怕你无法接受。有栖当年或许是出于好意，他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崩溃，怕你会因为这件事恨场馆负责人，甚至恨整个攀岩行业，再也无法面对攀岩。”

“他以为把真相藏起来，就能让你慢慢放下，就能让你过上安稳的生活，可他不知道，这种‘善意的隐瞒’，才是对你最大的伤害。你心里的疙瘩，从来都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反而因为真相的隐瞒，变得越来越深，让你一直被过去的阴影困住。”

隆二的话，像一把犀利的刀，精准地戳中了宇佐木的痛处。她想起自己这些年的痛苦，想起看到岩壁时的恐惧，想起一次次在梦里被受伤的场景惊醒，心里满是委屈和愤怒——有栖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选择隐瞒，他以为这是保护，可实际上，却是把自己推向了更深的痛苦深渊。

“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宇佐木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算真相很残忍，我也有权利知道！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凭什么把真相藏起来？他根本就不懂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因为他太害怕失去你了。”隆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有栖先生很爱你，他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因为这件事跟他产生隔阂，甚至会离开他。他宁愿让你一直被阴影困住，也不愿意冒险失去你。这种爱，太自私，也太沉重，让你无法呼吸，也无法真正做自己。”

“自私？沉重？”宇佐木喃喃自语，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想起有栖平时对自己的好，想起有栖陪自己度过的那些艰难的日子，心里满是矛盾——有栖的爱，真的像隆二说的那样，是自私和沉重的吗？他的隐瞒，真的是因为害怕失去自己，而不是出于保护吗？

隆二看着宇佐木流泪的样子，心里满是“心疼”，他伸出手，想帮宇佐木擦眼泪，却被宇佐木下意识地躲开了。他没有在意，而是从笔记本里拿出一段录音，放在宇佐木面前：“这是我当年给你做咨询时，偷偷录下的录音，里面有你对当年事情的疑惑，还有你对有栖‘保护’的无奈。你听听，或许能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能更清楚地看清，有栖的‘保护’，到底给你带来了什么。”

宇佐木拿起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熟悉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那是自己当年带着哭腔的倾诉：“隆二先生，有栖总让我放下，可我放不下，我总觉得他在刻意回避什么，他从来都不愿意跟我聊当年的事情，也不愿意帮我查真相……我觉得他根本不懂我，我想要的不是他的‘保护’，是真相，是一个交代……”

录音里的声音，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宇佐木这些年的痛苦和无奈，也让她更加认同隆二的话。她关掉录音笔，眼泪流得更凶了——原来自己早就对有栖的“保护”感到无奈，原来自己早就想要知道真相，可自己却一直被有栖的“爱”困住，甚至还因为有栖的阻止，怀疑过隆二的好意。

“宇佐木，别再自欺欺人了。”隆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坚定”，“有栖的隐瞒，从来都不是保护，而是自私。他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只害怕失去你，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痛苦，没有考虑过你需要真相来解脱。只有我，一直站在你的角度，帮你找线索，帮你查真相，帮你摆脱过去的痛苦。”

“宇佐木，跟有栖分开吧。他给不了你想要的真相，也给不了你想要的自由，只有我，能帮你完成未完成的疗愈，能帮你重新面对攀岩，能给你真正的幸福。”

隆二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宇佐木的脑海里反复回响。她看着手里的金属片，听着录音笔里自己的声音，心里的迷茫越来越深，对有栖的信任，也一点点崩塌。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该相信谁，更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就在这时，茶馆的门被猛地推开，有栖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看到宇佐木和隆二，还有宇佐木手里的金属片和录音笔，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宇佐木，你怎么在这里？你跟佐藤见面了？隆二，你又在跟宇佐木说什么？是不是又在编造谎言欺骗她？”

宇佐木抬起头，看着有栖，眼神里满是冰冷和失望：“有栖，你别再装了。佐藤都告诉我了，当年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你还帮着场馆负责人掩盖真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骗我这么多年？”

有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看着宇佐木失望的眼神，心里满是急切和心疼：“宇佐木，你别相信他们的话！佐藤是隆二安排的，他说的都是假的！那个金属片也是假的，录音笔里的内容也是被剪辑过的！隆二就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想让你跟我分开！你相信我，我从来都没有隐瞒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怕我知道真相后会离开你，所以才选择隐瞒吗？”宇佐木打断他的话，语气里满是愤怒和失望，“隆二说得对，你的爱太自私，太沉重，你从来都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的是真相，是交代，不是你的‘保护’，更不是你的欺骗！”

“我没有欺骗你！”有栖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紧紧握住宇佐木的手，“宇佐木，你听我解释，当年我去见场馆负责人，是想帮你查真相，不是帮他掩盖！那个金属片是假的，佐藤也是隆二找来的演员，他说的都是假的！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查真正的真相，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没有骗你！”

“我不相信你！”宇佐木挣脱有栖的手，语气里满是决绝，“有栖，我们之间完了。我再也不想被你的‘保护’困住，再也不想听你的谎言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有栖看着宇佐木决绝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又疼又闷。他知道，隆二的犀利解读，已经彻底让宇佐木陷入迷茫，也彻底破坏了他们之间的信任。他想再解释，可宇佐木已经转过身，不再看他，眼神里满是疏离。

隆二坐在旁边，看着两人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宇佐木已经开始怀疑有栖，甚至已经提出了分开。接下来，只要再推一把，就能让宇佐木彻底离开有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有栖先生，你还是先走吧。”隆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无辜”，“宇佐木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你在这里，只会让她更难过。等她冷静下来，或许会愿意听你解释，但现在，她需要的是安静。”

有栖眼神冰冷地瞪了隆二一眼，语气里满是警告：“隆二，你别得意，我一定会揭穿你的阴谋，让宇佐木看清你的真面目！”

说完，有栖没有再停留，转身朝着茶馆门口走去。他的背影，带着一丝落寞和无助，消失在茶馆门口，也消失在宇佐木的视线里。

茶馆里，只剩下沉默的宇佐木和“心疼”她的隆二。宇佐木靠在椅背上，眼泪不停地流，心里满是迷茫和痛苦——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有栖，更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而隆二，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眼底的偏执越来越深，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得到宇佐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