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国的爱丽丝】岩壁与心墙 第47章 第 47 章

手机屏幕上“短信已发送”的提示亮了几秒，便随着屏幕自动暗下去，融进客厅柔和的灯光里。宇佐木指尖还停在发送键上方，指尖残留的按键触感，让她莫名觉得有些不真实——就像终于把压在心底许久的一块石头推下了坡，可耳边却迟迟没传来石头落地的声响，只剩悬着的心在半空晃荡。

有栖刚把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转身就看见宇佐木盯着黑屏的手机发呆，连递到她面前的草莓都没接。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手机壳上磨损的边角，那是去年两人去海边时，宇佐木不小心把手机摔在沙滩上留下的痕迹。

“还在想这件事？”有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安抚，“协会那边已经说会记录情况，隆二就算看到短信，也没理由再随便找你了。”

宇佐木这才回过神，接过草莓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却没完全压下心里的不安。她把手机拿起来，反复点亮屏幕，收件箱里依旧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她轻声说，“之前不管我发什么消息，隆二都会很快回复，就算是简单的‘收到’，也不会拖这么久。现在都过去两个小时了，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栖顺着她的话想了想，指尖轻轻敲了敲茶几边缘：“或许是没看到，也可能是在琢磨怎么回复。不过不管他怎么想，你已经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后续要不要回复、怎么回复，都不用再在意。咱们不用跟着他的节奏走，更不用因为他没回复就焦虑。”

话虽这么说，宇佐木还是忍不住每隔十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从下午四点发送短信，到晚上准备晚餐，再到吃完饭后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手机始终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来自隆二的消息。电影里播放着轻松的喜剧片段，有栖偶尔会被剧情逗笑，侧头想跟宇佐木分享，却总看到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放在一旁的手机。

“电影快到**了，你看这里，等会儿主角会有个反转。”有栖伸手把她的注意力拉回屏幕，指尖轻轻握住她的手，“别再看手机了，隆二要是真的想回复，早就回复了。他现在不回复，说不定是知道你态度坚决，没理由再纠缠，所以才不敢随便联系你。”

宇佐木点了点头，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回屏幕上，可心里的不安却像藤蔓一样慢慢蔓延。她想起之前咨询时，隆二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情绪，哪怕她只是在短信里多打了一个感叹号，他都会追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这样一个格外在意她反应的人，怎么会对“终止咨询”这么重要的消息无动于衷？

难道是他没看到短信？还是说，他在策划着什么别的事情？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宇佐木连电影里的剧情都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各种猜测。

直到电影结束，有栖起身去收拾碗筷，宇佐木再次拿起手机，点开与隆二的短信对话框。屏幕上只有她下午发送的那条终止消息，孤零零地躺在对话框底部，像一句没人回应的告别。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没忍住，点开了隆二的手机号——通话界面弹出的瞬间，她又立刻按了挂断键，心脏因为刚才的冲动跳得飞快。

“怎么了？”有栖端着洗好的杯子走出来，正好看到她慌乱挂断电话的样子，“想给他打电话？”

宇佐木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我就是……有点担心，怕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没看到短信。可我又觉得，我不该再主动联系他，不然之前说的‘彻底划清界限’就没意义了。”

有栖在她身边坐下，把温热的蜂蜜水递到她手里：“不用有这种顾虑。你已经做得很清楚了，主动联系反而会让他觉得你态度不坚定，说不定还会借机纠缠。至于他有没有看到、有没有事，都跟你没关系了。从你发送短信、跟协会报备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和他没有任何牵扯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你想，要是他真的在意你的‘终止’，要么会立刻反驳，要么会找理由挽留，不会这么悄无声息。他现在不回复，反而说明他没办法反驳你的决定，只能暂时沉下心来，咱们不用被这种沉默影响。”

宇佐木捧着温热的杯子，指尖感受到杯子传来的温度，心里的不安渐渐平复了一些。她喝了一口蜂蜜水，甜意顺着喉咙滑进心里，让她清醒了不少——有栖说得对，她不该再因为隆二的反应而焦虑，更不该因为他的沉默而怀疑自己的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宇佐木刻意控制着自己不看手机里的短信对话框，每天和有栖一起去训练馆，帮苣屋调整训练计划。苣屋比之前更努力了，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到训练馆热身，训练时也格外认真，就算遇到难度高的路线，摔下来好几次也不会放弃，反而会主动找宇佐木分析问题，调整动作。

“宇佐木姐，你看我刚才这个动作，是不是比上次标准多了？”苣屋从岩壁上下来，额头上满是汗水，却一脸兴奋地看着宇佐木，手里还拿着记录动作的手机，“我昨天在家看了很多攀岩比赛的视频，跟着视频里的选手练了很久，今天终于能顺利完成这个动作了！”

宇佐木接过手机，认真看着视频里苣屋的动作，笑着点了点头：“进步特别大！之前你抬手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弯腰，现在已经能保持身体稳定了，再练几次，肯定能更快完成这条路线。”

有栖坐在休息区，看着宇佐木和苣屋讨论训练的样子，手里拿着水壶，时不时给他们递水、擦汗。阳光透过训练馆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三人身上，形成温暖的光斑，这样平静又充实的日子，让宇佐木渐渐忘了隆二的存在，也忘了那条没有回复的短信。

可这份平静，在周五下午被打破了。

那天训练结束后，宇佐木和有栖陪着苣屋去买训练用的防滑粉，路过一家便利店时，宇佐木想进去买瓶水，便让有栖和苣屋在门口等她。走进便利店，她刚拿起一瓶矿泉水，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短信提示音响起的瞬间，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拿出手机。

屏幕上的发件人一栏，赫然写着“隆二”两个字。

宇佐木的指尖顿在屏幕上，迟迟不敢点开短信。之前几天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心里的不安再次涌了上来，甚至比之前更强烈——他终于回复了，可他会说什么？是挽留，是质问，还是像有栖说的那样，找理由纠缠？

便利店的广播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身边有顾客来来往往，可宇佐木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只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着，点开了那条短信。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却让宇佐木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宇佐木，你真的觉得，你已经不需要疗愈了吗？你心里的那些遗憾和恐惧，真的都解决了吗？我在你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等你，有些关于你‘旧伤’的事情，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只有你能听懂。”

最后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宇佐木的心里——“旧伤”是她心里最深的痛，也是她一直以来的软肋，隆二竟然用这件事来吸引她见面。她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矿泉水瓶被她捏得变了形，冰凉的瓶身也没能让她冷静下来。

“宇佐木姐，你怎么买这么久啊？”便利店门口传来苣屋的声音，宇佐木猛地回过神，赶紧把手机揣进兜里，拿起矿泉水快步走到收银台付款。

走出便利店，有栖立刻注意到她脸色不对，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宇佐木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有栖的眼睛：“没、没什么，可能是刚才在便利店待久了，有点闷。咱们赶紧回家吧，我有点累了。”

有栖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又看了看她紧紧攥着口袋的手，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却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好，那咱们先送苣屋回家，然后就回去休息。”

一路上，宇佐木都沉默着，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隆二短信里的话，心里充满了矛盾——她知道自己不该去见隆二，不该再和他有任何牵扯，可“旧伤”这两个字，却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能真正面对自己的旧伤，也没能彻底走出旧伤带来的阴影，隆二的话，让她忍不住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关于旧伤的事情要跟自己说。

回到家后，有栖去厨房准备晚餐，宇佐木则坐在沙发上，偷偷拿出手机，再次点开隆二的短信。短信里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映入眼帘，让她的内心更加纠结。她想起有栖之前说的话，想起自己承诺过要彻底和隆二划清界限，可心里的好奇心和对旧伤的在意，却让她无法坚定地拒绝。

“在想什么？”有栖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她盯着手机发呆，语气里带着担忧，“是不是还是不舒服？要是累了，就先去卧室躺会儿，等饭做好了我叫你。”

宇佐木赶紧把手机收起来，勉强笑了笑：“没有，我就是在想明天给苣屋调整训练计划的事情。对了，今晚做了什么菜啊？闻着好香。”

她试图转移话题，可语气里的慌乱却没能逃过有栖的眼睛。有栖把菜放在餐桌上，走到她身边坐下，眼神认真地看着她：“宇佐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从便利店出来之后，你就一直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被有栖这么一问，宇佐木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知道自己瞒不住，也不想瞒着有栖，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有栖：“隆二……他回复我了，还约我见面，说有关于我旧伤的事情要跟我说。”

有栖接过手机，认真看着短信内容，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把手机还给宇佐木，语气严肃却依旧温柔：“他这是故意的，知道‘旧伤’是你的软肋，所以才用这件事引诱你见面。你不能去，一旦去了，他肯定会找各种理由纠缠你，之前咱们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宇佐木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我不该去，可是我……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关于旧伤的事情要跟我说。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能放下旧伤，也没能真正面对它，我怕错过这次，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真相了。”

“真相不是他能给你的，”有栖伸手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的旧伤，你的遗憾，从来都不是靠他的‘解读’就能解决的。要是你想面对旧伤，想解决心里的问题，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看正规的心理咨询师，陪你一起回忆，一起面对，不用靠他。”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你想，要是他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直接在短信里说，非要约你见面？他就是想借着‘旧伤’的名义，让你重新信任他，重新依赖他，你不能上当。”

宇佐木靠在有栖的怀里，听着他温柔又坚定的话语，心里的纠结渐渐少了一些。她知道有栖是为了自己好，也知道隆二的心思不单纯，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动摇——那个关于旧伤的诱惑，像一根细小的绳子，轻轻拉着她，让她无法彻底拒绝。

“我再想想，好不好？”宇佐木抬起头，看着有栖的眼睛，“我不会轻易去见他，我会好好想想他的目的，也会想想咱们之前的决定。”

有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满是心疼，点了点头：“好，我等你想清楚。但你要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着你，也会帮你分析，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而且你一定要明白，隆二的话不能信，他的所有举动，都是为了让你回到他身边，不是真的想帮你。”

宇佐木用力点了点头，靠在有栖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她拿出手机，把隆二的短信对话框设为了“不提醒”，试图让自己不再被这条短信影响。可她心里清楚，隆二的这条短信，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已经在她心里激起了涟漪，而这份涟漪，或许还会引发更大的波澜。

那天晚上，宇佐木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反复出现自己受伤时的场景，还有隆二拿着笔记本，眼神偏执地看着自己的样子。她一次次从梦里惊醒，每次醒来，都能看到有栖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神里满是担忧。

她知道，这场关于“终止咨询”的风波，并没有因为那条迟来的短信而结束，反而只是一个开始。隆二的偏执和算计，已经慢慢浮出水面，而她和有栖的平静生活，或许很快就要被彻底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