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留之国的爱丽丝】岩壁与心墙 第17章 第 17 章

手肘的伤口已经不再刺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痒意，那是伤口愈合的信号，可宇佐木却完全没心思在意。自从昨天在训练馆门口遇到隆二，他蹲在轮椅旁为自己处理伤口时轻柔的动作、专注得忽略周遭的眼神，还有指尖偶尔擦过皮肤的微凉触感，就像被刻在了脑海里，无论白天训练还是晚上休息，都会反复回放，让她连最简单的抓点练习都忍不住走神。

周三下午的训练馆，比往常更安静些。原本约好一起训练的队友临时发消息说家里有事请假，偌大的场馆里，只剩宇佐木一个人的身影。她遵照隆二“先养伤、不剧烈运动”的叮嘱，没有再尝试攀爬路线，只是站在岩壁下，反复练习基础的抓点与松手动作，试图通过熟悉的节奏平复心里的纷乱。

可指尖刚碰到岩点表面的纹路，昨天隆二递消炎软膏时的触感就突然冒了出来——他的手指修长，指腹带着药膏管残留的温热，递东西时特意放慢了动作，生怕碰到她的伤口。想到这里，宇佐木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指尖发力瞬间失了准头，原本稳稳扣住的岩点，竟从指缝间滑了过去。

“呼——”宇佐木无奈地放下手，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冰凉的岩壁上深呼吸。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胸腔里心脏的跳动，急促又杂乱，连呼吸都跟着变得有些不稳。她下意识地摸出手机，解锁屏幕后，手指毫不犹豫地点开了和隆二的聊天界面。

对话框里的消息寥寥无几，大多是昨天隆二叮嘱她“按时涂药”“别碰水”的内容，她的回复则简短又克制，只敢说“谢谢”“知道了”。看着空白的输入框，宇佐木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心里反复纠结——她想问问“伤口一直痒，是不是真的快好了”，想跟他说“今天一个人训练有点无聊”，可话到嘴边，又被理智压了回去。她怕这样的主动显得刻意，怕自己的情绪会暴露，更怕打破那层早已岌岌可危的边界。

最终，宇佐木还是轻轻按了锁屏键，把手机塞回口袋，强迫自己重新看向岩壁，准备继续练习。可就在这时，训练馆的玻璃门被轻轻推开，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轮椅滚轮声，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传来：“今天怎么一个人训练？没看到你的队友。”

宇佐木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随即飞快地转过身。阳光透过门口的缝隙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暖金色的光带，隆二就坐在轮椅上，被助理轻轻推着走进光带里，身影清晰又耀眼。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针织衫，领口微敞，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手里还提着一个印着简约图案的白色袋子。

看到他的瞬间，宇佐木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原本靠在岩壁上的身体下意识地站直了，连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教授？您怎么又来了？今天……今天队友请假了，所以我一个人来训练。”

这份突如其来的“遇见”，让她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惊喜，早已盖过了“咨询师与来访者该保持距离”的边界感，连语气里的局促，都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

“路过附近的书店，买了几本书，想起今天你可能来训练，就顺便绕过来看看。”隆二示意助理把轮椅停在她面前，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看清她的表情，然后他低头，从手里的白色袋子里拿出一个浅蓝色的护肘，递到她面前，“昨天看你手肘受伤，训练时容易蹭到岩壁，特意去运动用品店挑了个护肘。下次训练戴上，既能保护没愈合的伤口，也能防止再被岩角刮到。”

宇佐木的目光落在那个护肘上，心里瞬间泛起一阵暖意，连脸颊都悄悄发烫。护肘是她最喜欢的浅蓝色，边缘缝着柔软的棉线，看起来格外贴合皮肤，显然不是随便买的，而是隆二特意根据她的尺寸和喜好挑选的。

她连忙伸出手去接，指尖刚碰到护肘柔软的布料边缘，就不小心擦过了隆二的指尖——他的指尖带着室外的微凉，与她温热的指尖相触的瞬间，像一道细小的电流，瞬间传遍她的全身。宇佐木的身体猛地一缩，心跳瞬间失序，原本平稳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连手里的护肘都差点掉在地上。

“谢……谢谢教授。”宇佐木连忙收回手，把护肘紧紧攥在手里，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不敢再看隆二的眼睛，只能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细若蚊蚋，“您太费心了，真的不用特意为我买这些东西，我自己之后去买就好。”

隆二看着她慌乱得像只受惊小鹿的样子，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的温热触感，那温度像是能透过皮肤，传到心里。他轻轻收回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语气依旧平和，却比平时多了几分纵容：“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我也是怕你再受伤，耽误了恢复训练的进度。对了，你的伤口怎么样了？现在还疼吗？有没有按时涂我给你的消炎软膏？”

“不疼了，就是有点痒，我每天早晚都会记得涂药膏，没敢忘。”宇佐木小声回应着，偶尔会偷偷抬头看他一眼，可视线刚碰到他的目光，就又飞快地低下头，心脏跳动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痒就说明伤口在愈合，是好现象。”隆二的声音放得更软，像羽毛一样轻轻落在宇佐木心上，“但千万别用手抓，伤口还没完全长好，手上的细菌多，抓挠很容易引发感染，到时候反而更麻烦。”他的目光落在她紧紧攥着护肘的手上，看着她微微蜷缩的手指，就知道她还没从刚才指尖触碰的慌乱里缓过来，语气里的温柔又浓了几分。

“我知道了，我不会抓的。”宇佐木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护肘的布料，试图掩饰心里的慌乱。

“要不要现在戴上试试？”隆二突然提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看看尺寸合不合适，要是大了或者小了，我明天再去给你换一个，免得影响训练时发力。”

“不用了，我自己试试就好！”宇佐木连忙拒绝，头摇得像拨浪鼓。她实在怕再和隆二有肢体接触，哪怕只是让他帮忙调整护肘的松紧，也怕自己会因为那份近距离的相处而彻底失控，让心里的悸动暴露无遗。

她拿着护肘，飞快地转身走到训练馆的角落，背对着隆二，双手有些笨拙地把护肘套在受伤的手肘上。护肘的尺寸刚刚好，柔软的布料贴合着皮肤，带着一丝淡淡的洗衣液清香，裹在手臂上格外舒服，像是能隔绝所有的磕碰，也像是隆二的温柔，悄悄包裹着她的手臂，让心里的悸动又浓了几分。

“合适吗？有没有觉得勒得慌，或者太松了？”隆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关切，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期待，打破了角落的安静。

宇佐木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里的情绪，转过身，对着隆二轻轻点头，脸上挤出一个尽量平静的笑容：“合适，刚好合适，不松也不勒，特别舒服。谢谢您，教授。”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快到傍晚，连忙补充道，“时间不早了，您要是还有事，就先走吧，我也该收拾东西，结束训练回家了，免得有栖等急了。”

她刻意提起有栖，像是在提醒自己，也像是在提醒隆二，她身边已经有了在意的人，不该再贪恋这份越界的温柔。同时，她也怕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这份早已模糊的边界，彻底消失。

隆二看着她急于“赶人”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却没有再停留，只是轻轻点头，语气依旧平和：“好，那你早点收拾东西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别太晚了。训练时也别太勉强自己，要是觉得伤口不舒服，或者心里的情绪又乱了，不用等下次咨询，随时给我发消息。”

说完，他对着助理示意了一下，助理立刻推着轮椅，慢慢往训练馆门口走。走到门口时，隆二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宇佐木一眼，目光落在她手肘上的浅蓝色护肘上，眼底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然后才缓缓转过身，彻底消失在门口。

看着隆二的身影彻底消失，宇佐木再也支撑不住，靠在身后的岩壁上，大口地喘着气。刚才指尖触碰的微凉触感、隆二温柔的眼神、带着期待的语气，还在脑海里反复打转，心跳依旧快得厉害，连耳边都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心里的情绪乱得像一团麻——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对隆二的触碰心动，不该贪恋他超出边界的温柔，更不该在有栖的守护下，对另一个人产生这样的心思。可身体的反应却骗不了人，那份从指尖蔓延到心底的悸动，早已超出了正常的咨询师与来访者的范畴，变得越来越浓烈。

宇佐木慢慢收拾好背包和镁粉袋，走出训练馆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晚风裹着一丝凉意吹过来，让她稍微清醒了些。手肘上的护肘依旧带着柔软的触感，像是隆二的温柔，一直围绕在她身边，从未离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护肘，心里满是纠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是狠下心坚守边界，彻底推开隆二的靠近，回归和有栖安稳的生活，还是任由这份心动肆意蔓延，最终伤害到那个一直默默守护她的人？

走到家楼下的单元门口时，宇佐木远远就看到有栖站在路灯下等她，手里提着两个装满蔬菜的塑料袋，里面还装着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食材。看到她的身影，有栖立刻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背包，语气里满是温柔：“今天训练累不累？我下班路过菜市场，买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还有你喜欢的青菜，回去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再煮个蔬菜汤，补充点营养。”

看着有栖眼底毫不掩饰的温柔与在意，宇佐木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愧疚，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没有告诉有栖，隆二今天又去训练馆看她了；没有告诉有栖，隆二特意给她买了最喜欢的浅蓝色护肘；更没有告诉有栖，自己因为和隆二的一次指尖触碰，心跳失序，心里泛起了不该有的悸动。

这些隐瞒的秘密，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让她格外难受。“不累，今天没做剧烈训练，就练了会儿抓点，一点都不累。”宇佐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伸出手，轻轻挽住有栖的胳膊，把身体往他身边靠了靠，试图用这份亲近压下心里的慌乱与愧疚。

可手肘上的护肘，却像一个醒目的提醒，时刻告诉她发生过的事情，让她始终无法真正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已经在隆二那份越界的温柔里，渐渐迷失了方向，而那一次指尖触碰的瞬间，就像一个被按下的开关，彻底打开了她心里不该有的情绪闸门，让那些汹涌的悸动，再也无法轻易收回，也让她，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个只想着攀岩、只在意有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