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战记〕如流水般平静的 第5章 情有可原

“长本事了啊，要不是昨天龙游官网公示文件，我都不知道我的三个神通广大的徒弟助人为乐去了！”

乙笑得像个憨憨：“嘿嘿，师父过誉。”

“我这话是在夸你吗？”池年气不打一处来，“怎么光长个不长脑？”

芷清看不得同门犯傻，重拳出击：“随他师父呗。”

乙毫无自觉添油加醋：“啊？师父早就过了生长期吧？”

甲使劲拽乙的胳膊：“少说点吧，你个笨蛋！”

三个徒弟貌似毫无心虚感，池年真的很想一人一个脑瓜崩，又怕万一越弹越傻，继续输出：“都安静点，我是在说正事！把生命看重点啊你们几个！丁，敢学他们几个就挨打吧！”

丁弱弱举手：“那个，师兄师姐他们只是出于好心，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什么的吧 ”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小心啊！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去送人头——”

“切，师父真胆小。”

“我胆小？”池年不敢相信，“这个词居然能用在我身上？”

甲一股脑倾倒出台词：“对不起师父，我们知道您是在担心我们，但未知的事总要有先行者的，下次我们会做好万全准备——”

“你还想有下次？”

“哎呦这各说各的，”芷清总结陈词，“师父因为我们几个三脚猫随随便便牵扯进貌似是一桩大案而心有余悸，我们几个想跟师父道歉，也想告诉师父我们记住教训，不会白白送死，就是这样，散会。”

乙没心没肺大笑：“哈哈，芷清刚刚好像她哦！”

芷清呼吸不由一滞。

“……”池年想到某把折扇，“知道就好，按照安排西木子应该和她一起，心灵系的还得心灵系来治。再次强调：你们不要插手。”

“嗯嗯，我们会的师父！”

回到西木子这边。某妖精短暂思考无果便放弃思考，老老实实等待晏溪的答复。

盛夏闷热，即使是妖精也扛不住，跟着树荫来回挪动。

万里无云天朗气清，唯独不是出野外的好天气。

不远处的大屏幕上正循环播放一个人类警察的采访。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称得上青年才俊，加上这位警官确实剑眉星目正气凛然，作为形象代表最合适不过。

“似乎和无限还有点渊源？”

西木子想起来那天姗姗来迟的无限和小黑，鬼使神差拿手机检索。

这件事热度很高。西木子大概浏览一遍，应该就是报告里说的“神仙水”事件。

出于保护，新闻并不像报告说的那样详细。底下的群众大部分在痛骂贩毒人员，一部分在感谢英雄，一部分对警官的年轻有为表达羡艳。

“嘿呀，对于人类来说越往高位越不自由，这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西木子顿悟，“她是在因为这个生气吗？”

行走在人类和妖精中间地带，所以要警惕要公正要合规要没有差错，而会馆的决定无疑没考虑过她的处境——甚至没给她时间反应。

无论是会馆执行者还是人类相关机关人员都是有“特殊情况一切从急、先斩后奏”的做法，只是……

西木子长长叹口气：“只是其实这件事没那么紧急，完全有我的原因在啊。”

她不可能毫无准备就去交涉吧？按照目前印象她大概会多往后考虑很多步。想来她猜到这件事会馆那边安排的不是今天，只是出于两方利益觉得无碍。

但她凭什么要为会馆多考虑呢？

但她真的在为会馆考虑——也算是为他突如其来的念头考虑。

西木子又想起那对羽毛耳饰。只觉得心就像被这羽毛扫过一样，柔软的触感不痛不痒，却明显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存在过。

晏溪出来时，手里还拿着警官女士送的毛绒小熊。

“怎么一直在这个外面啊？”晏溪看着那长衣长袖就热，“警局有供人休息的地方，你进去说等人，人家又不撵你。”

“对不起。”

“？”晏溪心情愉悦，“不管是什么，都没关系。

“咱们现在就去找你的准徒弟阿彩吧，早收工早下班。”

西木子的笑容真真切切，堪称重逢以来最有温度的一个：“好。”

晏溪大概知道这狐狸想到什么，难道晒太阳使妖通人性？地面烫的能煎鸡蛋，别不是晒昏头了吧？

她祈求车快来，万一“病情加重”，会馆就要丧失一大劳动力咯。只见过两面就“放倒”一位长老，她会被关进会馆大牢里吧？

好在上天听到她的呼唤，三分钟后两个人前往目的地。

晏溪当然早就和这边打过招呼，更何况负责此次案件的还是那位白警官，差不多算熟人——好吧他确实没认出来。但还是顺利见到目标，问出自己需要的答案。

他们去往龙游的郊外。车窗外的景色从现代化回归山水派，夏天虽热，但绿意葱茏是真，山水环绕，稻田连成片，一闪而过的每一帧都很美丽。

车停在水泥路截止的地方，司机师傅不愿往里开，晏溪也没多强求。

两个人行走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

“我们要去哪？”

“或许西木子长老听说过七色花吗？”晏溪走在前面仔细分辨，“一种很常见很常见的花，四季皆长，是蝴蝶很喜欢的花哦。”

西木子的裤脚沾上一些草屑，前者的白鞋干干净净，于是顺着前者的步伐走——真是太久没当狐狸了。

“你说这个，”西木子开动脑筋，“那个饮品成分是花蜜？”

“是，但花蜜只是普通花蜜。”晏溪想起甜甜的味道，“我想，这只小妖精力量失控已久，近阶段尤为明显。也许曾经无意伤害过什么所以偷偷躲起来。

“恐怕现在还是蝴蝶的模样。进食时会无意识把灵力附着在花蜜上。

“据犯人交代，他儿子无意间捡到一只很大的蝴蝶，飞不起来但能进食，小孩就养着玩。他们家是养蜜蜂的，无意间发现新产出的蜂蜜有特殊功效，多方实验后发现是这只蝴蝶的作用，于是把她关在山洞里企图占为己有。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会有他的报应。”

晏溪七拐八拐，最终停顿在堆砌杂草的地方，捡起木棍使劲掀开。

一个洞口霍然出现，她抬腿就进，西木子连忙阻拦。

“要不，我走前面？”

“长老怕不是忘记灵力对我无效？”

西木子哑口无言，晏溪转念一想：“没错，确实应该让你走前面。”

“担心打扰我们‘师徒相认’吗？”西木子开个玩笑。

晏溪配合：“差点没想到这点。”

西木子——西木子不说话。

晏溪看着他孤傲倔强板正的背影，只担心他头撞到石壁。

越往里越狭窄，西木子的腰也不得不弯下。天知道为什么犯人能找到这种地方？应该是小孩子的秘密基地？晏溪注意到这里有不少切碎的植物叶子，还有泥碗，是小孩子过家家？

突然一阵荧光闪烁。

“小心。”

一只手横在晏溪身前。

“我应该不会有事——哎？”那只手，还有那只手的主人凭空消失。

“……”晏溪眨眨眼，“哇哦。”

这么大胆的吗，这只小蝴蝶。

“哦？幻觉？”西木子的眼前一片苍蓝，波浪卷着阳光往沙滩跑，仿佛能闻到海风的咸味——确实好久没来过海边。

“原来我心底所想是来海边冲浪？”西木子有些恍惚，“我不是狐狸吗？”

回应他的只有阵阵海浪声。这种程度的幻境不至于困得住他，那位小姐因为体质原因又不会被牵连。恐强行突破伤及本就虚弱的妖精，西木子暂时按兵不动。

根据目前情况推断，阿彩的能力是让人看到心底执着/遗憾的东西，只是西木子并不觉得自己对海边有这么热爱，姑且相信它。

如果是通过让人沉溺于幻境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或“找出弱点”或“趁机逃跑”，那最方便的直接的解法就是中招之人自己清醒过来，找出不合理的地方。

当然，如果发动能力的人自己收回也是极好的，显然现在不行。

一望无际的海，水天相接分不清边界，海鸥群掠过海面，唯有一只人模人样站在西木子旁边的木桩，颇有几分侠气。

而西木子和这只海鸥遥遥相望后，一切都不对劲起来。宁静的假象瞬间被打破，风云突变，波浪滔天，狂风怒号，十几米高海浪翻涌着咆哮着要倾灭一切——

折扇轻转，于是两相抵消。

西木子的发丝被风卷起，随着他腾跃的身影风雨中飘摇。只眨眼的工夫，海面从惊风巨浪到漩涡形成，连云层都要被吸进去。

而他刚刚所处的沙滩竟变成海的部分。

“针对的太明显了吧？”

西木子见招拆招之余还不忘调侃“这种战术三岁小孩都看不上”，成功惹怒大海，被浪追着打，偏偏每次都轻飘飘躲过。

“砰——”浪花砸在岸边化作庞大蝶群蜂拥而上，密集程度几乎遮天蔽日。

“这就交底牌？”西木子凌空，轻轻抬了下眼镜。蝶群自杀式进攻，西木子的折扇脱手而去，如极速飞行的游隼穿梭在蝶群。

一成不变的天破碎坍塌，幻境结束。

西木子回头看，晏溪就站在身后。

四目相对，晏溪先终止无意义对话：“我只等差不多两分钟。”

“……好的，我们往前走吧，她应该不会再发动能力。”

他似乎有点不自然，拿着扇子的手一动不动：上面全是磷粉。

原来是洁癖发作。晏溪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抽出手帕纸，递给对方一张。

“用这个擦一下？”

“谢谢。”

二人继续前行。越往里山洞越黑，灰尘弥漫，晏溪于是再抽一张手帕纸捂着鼻子。

西木子仔细分辨：“有喘气声。”

“蝴蝶有肺吗？”

“……”

“没事，我不好奇。”晏溪自然地揭过这一页，“有个学生？”

西木子稍作思考：“应该是犯人的儿子，想不到还在喂养。”

晏溪了然：“没被污染的人呢。”

“谁呀？”

声音回荡在山洞，晏溪听得出几分紧张。

西木子拉住晏溪的手腕，一阵流光过后，男生像是受了蛊惑般，站起身朝洞口走去。

晏溪从加速扇动的翅膀中感受到情绪，直接表明立场：“我们没有恶意。”

蝴蝶挥舞的翅膀停顿。三秒后，一位约莫二十岁的女生依靠在岩壁上，面色苍白。

“你们是会馆的？拿我问罪？”

晏溪也蹲下来：“你没错呀，无论是从人的立场，还是从妖的立场，都是如此。”

她又觉得力度不够，选择再添力证：“我是人，他是妖，我们都认同刚刚的观点。”

西木子乐呵呵摇着那把扇子：“嗯，她说的对。”

“可是，我处理不好自己的问题……”阿彩蜷缩抱住自己，“已经好久了，我的力量不受我控制，有一次甚至差点害了幻幻，我只能躲起来，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幻幻——”

“那你确实有做错的地方，”晏溪一本正经，“遇到大事，一拖二逃三求助，你这算半途而废了。没关系，这次我们妖灵会馆的答案长了腿跑到你面前！”

答案本妖：“……”

任何悲伤复杂的情绪都没法进行下去，结果就是阿彩晕晕乎乎跟着他们回会馆去。

回会馆就不是晏溪要烦恼如何游说的了，她一头扎进502加急写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