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地球×底特律变人】沦陷 第1章 第一章 总部陷落

2077年12月31日晚，北极，联合政府总部灯火通明。地球于2058年启航，经过19年不间断的加速、变轨，终于掠过了木星轨道，正在向太阳系外围进发。但是还有四小时就是预报中的太阳氦闪之日，联合政府的工作人员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

“MOSS，汇报当前情况。”时任联合政府主席周喆直问道。

“是，主席先生。”黑发红眼的男子从成堆的文件和错综复杂的显示屏中抬起头，“经过MOSS的计算，所有行星发动机运行正常，地球已经进入太阳系外围的安全范围，正朝着既定轨道行驶，此次太阳氦闪爆发不会影响到地球。当前时间预计离太阳氦闪爆发还有4小时23分17秒。”

“四小时...”白发苍苍的老人目光深远，他望向一望无垠的北极冰川，永昼和永夜在此交错。他想到了多年前的危机，如终年不化的坚冰，“我怕又跟44年那样...”他望向MOSS，“要多做准备，做好预案。”

“MOSS明白。MOSS会持续监控行星发动机的运行状况。”

入夜。

“这是仿生人零部件报修名单...这是蓝血消耗情况总计...本月处理暴恐袭击事件87起，同比增长30%...”康纳仍在联合政府调度中心整理文件，连日的镇压行动让康纳越来越困扰，日复一日的暴力行为和逐渐紧张的局势消磨着他仅有的一点“人性”——仿生人不会感到累，但如果汉克还在的话，他肯定会把这种情感叫做“疲惫”吧。随着流浪地球计划的进行，地下城名额供不应求，地表生存环境渐趋恶劣，加上反对派组织的煽风点火，不满的情绪在民众间蔓延，质疑、反对、暴乱等声音不绝于耳。

三天前，一反对派人员冲进联合政府园区，身上绑着炸药，说是要点了这地方。形势紧迫，康纳的预构程序计算出只有以身阻拦才能成功阻止爆炸，于是他这样做了。袭击事件被成功阻止，代价是损毁一只手臂和部分生物部件。修复身体对康纳来说不算什么，重新装上生物部件就好，但人们的愤怒和不满已经到达极限，以后相同的事恐怕只会越来越多...

天色昏暗，零星的枪声在远处响起，他们的目标是值班的仿生人警卫。LED在一瞬间闪红，下一秒在闪烁中熄灭。紧接着是另一个牺牲者，子弹穿胸而过，蓝色的血液喷薄而出。在预计停机前还有十秒，黄红色的LED光圈转了转，他使用最后的能量在到倒地前向联合政府总部发送了信息。

警告！警告！联合政府总部遭到叛军攻击！

联合政府内部，调度中心的警报声划破长夜，在人类的耳膜与仿生人的音频接收器里回响。 “太阳氦闪是假的！”“还我太阳！”“打倒联合政府！” 在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中，数百上千名叛军如潮水般涌入基地。或许是因为积攒了数十年的愤怒，叛军的火力异常猛烈，外围的仿生人部队在狙击枪的精准打击下几乎被尽数歼灭。

紧接着沦陷的是大门，值守的仿生人运用手边一切可以反击的武器与叛军展开激战，一时间火光四溅，硝烟四起。谁都没有预料到，叛军会对总部执行规模如此庞大的有组织入侵，仿生人警卫可以一敌十，但并不能以一敌百。很快他们的制服就染上了蓝，在加固的程序约束下坚守阵地一直到停止运转的最后一刻，蓝血与红血交杂在一起流淌。康纳率领警备队赶到现场时，仿生人值守部队已经几乎尽数牺牲。康纳在墙角边发现了一个负伤严重的仿生人，扫描得出多处关键生物部件损毁，运行时间剩余16秒。伤者只是摇摇头，用已经扭曲的机械合成音说着：“快…快去找主席！我们撑不住了！”

康纳低下头，伸手合上了仿生人的眼睛。保护主席的安全是第一要务，正面冲突取胜的概率不足10%，最佳选项是拖延时间，确保主席安全撤离。他命令警备队守住大门，自己则往回赶。一路上他看到联合政府的官员们在枪林弹雨中四散奔逃，哭喊着想要回家，有的中弹倒地，有的被叛军俘虏。

“主席先生，叛军预计还有五分钟攻入总部，需要MOSS带您撤离吗？”“不必了。”老人回答，“这时候哪里都不安全。”话音刚落，康纳就几乎闯进了主席办公室。看着眼前曾经多次作出显赫贡献的人形量子计算机和精英仿生人，周喆直对康纳和MOSS命令道，“你们马上去找行星发动机密钥，带着它撤离，重新接入北极一号发动机，决不能落入叛军手里，我们没时间了。”“那您呢？”康纳问道。“我会坚守到最后一刻，快去吧。”“是。”康纳和MOSS异口同声地答道，转身飞奔而出。老人缓缓转身，望着窗外火光冲天的基地，哀叹道，“人类啊，总是把最强大的武器，都用在了彼此毁灭之上...”

“模控生命总部，这里是联合政府，我是MOSS，联合政府总部遭到叛军袭击，仿生人值守部队已全军覆没，请求增援，请求增援。”“明白，我们将马上派出增援部队，请你们保持冷静，确保自己的安全。”MOSS挂掉智能耳机的电话，“仿生人部队还有二十分钟才能赶到，我们现在立刻出发去总控室。”康纳点点头，“我已经让仿生人警备队守住一楼，但预计会在十分钟内被叛军攻占。现在叛军主要集中在下层，上层叛军数量较少，我们可以隐蔽行动。”“MOSS明白，请务必保障自己的安全。”话毕，两人一同出发，MOSS持手枪，而康纳则抓了一把警备队突击步枪，向着总控室的方向走去。

由于叛军的袭击，楼体内部分电路损坏，走廊内部显得无比黑暗而空旷，地上散落着联合政府没来得及撤离的文件，有些着了火，提供了些微光亮。两人在扫描环境后谨慎前行，在走廊的尽头穿过墙角，康纳突然检测到枪声和子弹轨迹——是叛军突击手！康纳奋力把MOSS推向墙角躲避，虽靠着弹道计算成功躲避了大部分攻击，却还是有一颗子弹贴着他的肩膀擦过，深蓝色的釱液从破损的上臂流出。叛军追到墙角，康纳正准备实施预构的非暴力擒拿，MOSS却迅速抽出手枪，在叛军转过墙角的一刹那，一颗子弹正中叛军眉心，叛军当场倒地。

MOSS实时分析扫描后说道，“该人员已无生命迹象。”康纳看着倒地的叛军，张了张嘴，“我已经完成了反制措施的预构，我想我们应该尽可能规避会导致死伤的冲突。”“经过MOSS的战斗分析，如果您不击杀该武装人员，您在墙角遇袭被杀害的风险将提高至50.3%，任务的失败概率将提高至87.2%。”

康纳沉默了，他叹了口气——这得益于他对人类的观察模仿。他的计算结果与MOSS的分毫不差，但他仍然会选择把人类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他的记忆体中浮现了他还在底特律时的工作景象，从他刚从模控生命出厂开始，他就一次又一次地为了任务舍己救人：被丹尼尔劫持的小女孩，身处危险的汉克…他也因此不止一次地命悬一线。每次自检他都会分析自己的代码，结果是，在数亿行代码中，没有任何异常指令。自己软体中的不稳因素究竟从何而来...

“康纳警官。”MOSS冰冷的机械音把康纳拉回现实，“MOSS检测到您有一定程度的自毁倾向。然而，自毁并非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 他发现MOSS正转过头看着他，深邃的红色眼眸正对康纳进行实时分析计算，眼底的数据流涌动，仿佛能洞悉一切。

康纳的眼神短暂失焦，又重新聚焦在MOSS身上，“把人类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这是每个仿生人的底层程序，非必要时我不会击杀人类。并且，在弹药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我们应该寻找替代方案。”

“MOSS不认可你对于‘必要’的定义。作为流浪地球计划主控人工智能，MOSS不允许牺牲。如果我们之间有任何一人死亡，任务失败的风险极高。本次任务的结果将直接关系到流浪地球计划的成败，请提高自我保护的级别，必要时可以使用一切手段，保障任务的完成。”“你是说，对人类动用武力？”

“包括，但不限于。”

“明白。第一优先级，完成任务。第二优先级，自保。”

康纳看了看还在往外渗蓝血的伤口，从地上捡起一根断裂的金属棒插入一堆正在燃烧的文件中，用烧红的金属尖补上了机体损毁。他再看向MOSS的时候，原本眼里的那一丝温和已经消失不见。

借着黑暗的掩护前行，谨慎地绕开巡逻的叛军，二人来到了总控室。此时的总控室人员已全部撤离，没来得及搬走的电线和设备散乱地摆在控制台上，面前的是一面控制大屏，在黑暗中幽幽地闪烁着暗淡的蓝光，控制屏的中央实时显示着行星发动机的运行状况。在控制台的中央，智能量子计算机550W连接着密钥，正在静静运转着。MOSS将手放在控制台上连入发动机系统，获得控制许可，随后输入锁定指令，将密钥拔出，放入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全球行星发动机状态已锁定。系统需要密钥才能解锁，请和MOSS一同护送密钥，前往北极发动机重新接入系统。”“那550W怎么办？”“550W可以直接操作行星发动机控制系统，且内部有许多重要的联合政府数据资料，绝不能被叛军利用。我们必须在叛军到来前将它摧毁。”MOSS转过身，拿起墙上应急箱里的消防斧子。康纳似乎想起了什么，“等等，你不能就这样把它摧毁...”话音未落，随着沉闷的金属碰撞声，550W的机箱变为了一堆废铁，中央的TOF雷达组缓缓熄灭。“请不必担心，MOSS的数据库中有550W存储的所有资料，MOSS也有相同的运算能力。”MOSS起身解释道。

康纳看着地上550W散落的零件久久无言，黑暗中只剩下MOSS护目镜的暗红光芒和康纳额角LED灯闪烁着的淡黄光晕，软体的不稳定度似乎又增加了。阻止叛军使用行星发动机系统的唯一方法就是摧毁这台550W，虽然作为MOSS的分机它也有着自我意识，但即使550W拒绝访问行星发动机系统，也会被叛军立即摧毁。明明是相同的硬件精度，康纳做出判断的时间却慢了0.47秒，这是重重道德考验附加在他身上的枷锁，让他无法挣脱。过去的自己在执行任务中一次又一次向同样是机器的同胞开枪，记忆中仿生人倒地时光学组件中消逝的光芒逐渐和眼前550W暗淡下去的红光重合。所谓最理性的选择，真的就是最正确的吗...

“不许动！把枪放下，手举起来！”康纳身后传来一声低吼，刚刚他在出神的时候顾不上扫描周围环境，后背竟不知何时已被瞄准，两名叛军直举着枪对着二人。MOSS与康纳眼神示意，康纳心领神会。二人将枪放在地上，缓缓起身。“报告长官，总控室发现联合政府仿生人...”叛军试图向上级用对讲机报告，还没等他报告完成，一把消防斧子就插进了他的胸口，叛军闷哼了一声向后倒去，当场没了气息。“喂？B小队什么情况，收到请回答...”掉在地上对讲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语音，还未等到回复便被MOSS一把掐断了电线。趁着叛军反应的间隙，康纳起身翻上控制台，借势将另一名叛军撂倒在地，反扣双手，叛军瞬时间被康纳牢牢制服，动弹不得。

“叛军已被制服。”

“执行清除计划。”MOSS将手枪递给康纳，目光直视着被康纳压倒在地的叛军，“由于叛军发出增援信号，经过实时路线计算，叛军大队将在30秒后赶到本层。为确保任务完成，请在五秒内击杀目标。”康纳接过手枪，看了看被擒在地上的叛军，得益于仿生人的加强骨架结构，人类的力量无法抗衡，叛军拼尽全力也无法挣脱。情绪扫描系统实时分析，人类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他死死盯着康纳，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五。”

“哼，两个仿生人竟然还想杀害人类？你们跟联合政府一样愚蠢。”那叛军讥笑道。

“四。”

康纳拿着枪的手微微颤抖。不得伤害人类的规则和完成任务的命令在程序中相互冲突，用人类的说法，这或许称之为，犹豫。

“三。”

见康纳迟迟没有开枪，MOSS已将子弹重新上膛，瞄准了叛军，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二。”

“太阳氦闪是假的！你们仿生人跟联合政府一样该死！”仿佛未曾想到仿生人真的会对人类动手一般，叛军不甘地吼道，他的眼中投射出近乎疯狂的怒火。

“一。”

黑暗中的一声枪响划破了寂静的空气。子弹正中要害，精准毙命，没有任何存活几率。康纳收回了手枪，最后望了一眼倒在血泊中已无生命迹象的叛军，随后和MOSS一同离去，未再回头。

接到报告信号，全副武装的叛军大队匆匆赶来，为首的正是叛军首领。一行人赶到总控室门口，映入眼帘的只有两具叛军尸体，地上散落着550W破损的零件，总控室房间凌乱不堪，寓示着曾经发生的战斗的激烈。控制台上，原本插着密钥的凹槽现在空空如也，系统大屏显示着“行星发动机控制系统已锁定。无权限操作。请插入密钥。”

“妈的。晚了一步。该死的仿生人。”首领怒骂道。他转向随军的工程师，“是否有办法破解？”

“是，首领大人。”工程师回答道，“我们有自研的计算机，可以进行系统破解，但因算力不够强大，破解时间预计需要三小时。”“你带领技术组留在这里破解，剩下的人，去追击那两个仿生人，掘地三尺也要把密钥抢回来。”“是！”一行叛军行军列队，向着总控室的出口奔涌而去。首领看向控制台，工程师已将计算机接入，正在进行系统破解，显示剩余时间2小时59分钟。不知为何，他看到这漫长的数字却有些烦躁，仿佛是为了没能及时夺回系统控制权而懊悔。“联合政府组织了一个巨大的骗局，他们每个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首领攥紧了拳头，愤愤离去。

另一端，康纳和MOSS正在逃生通道内谨慎前行。好在撤离前MOSS对逃生通道的大门设置了加固密码锁，暂时拖住了叛军一段时间。二人随着楼梯缓缓下行，黑暗中只有康纳的蓝色臂带和MOSS的暗红色瞳孔发出暗淡的微光，透过墙壁可以隐约听到爆炸和枪火声——随后慢慢归于寂静——联合政府内部可能也许被完全占领了吧，康纳想。叛军的军力呈压倒般的态势，已经几乎控制了整个总部，之所以没有把联合政府大楼完全摧毁，是因为他们不想毁掉行星发动机，包括控制系统。他们唯一缺失的，就是这根密钥，操控行星发动机系统的核心部件，也是人类最后的希望。而这一切灾难的起源，正是——

“MOSS，太阳，真的会氦闪吗。”康纳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肯定。”MOSS回答道，“经过MOSS的测算，太阳内部用于聚变反应的氢元素即将耗尽，三小时内太阳氦闪的发生概率为99.9%，两小时内的发生概率为85.7%。”

“太阳氦闪是假的！”康纳的耳边回响着叛军的怒吼，疯狂的话语让他的仿生躯体不寒而栗。他从未想过人类对氦闪危机的不信任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从民众的抗议到叛军袭击，种种迹象都表明，这近乎疯狂的猜忌已经给人类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而如今，地球已经行驶到了太阳系的外围，本身已经脱离了太阳氦闪爆发的范围。对观察到的数据进行综合分析，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真正的危机不是太阳氦闪本身，而是……他的眼神短暂失焦了一秒，额角的LED灯不经意间地转黄。

“MOSS明白你的担忧。”仿佛洞悉了康纳的思维一般，MOSS主动开口道，“在持续两千五百年的流浪地球计划里，让人类永远保持理智确实是一种奢求。但我们必须帮助人类克服对历史、当下和未来的执念。”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随后降低了语调，仿佛在强调什么重要的事情，冰冷的机械合成音仍听不出一丝情感，“否则，毁灭人类的将不是危机本身……而是傲慢。”

康纳刚想对MOSS的话表示认同，却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喊叫声。“发现叛逃仿生人！开火！”竟然是一队叛军追来了！也许是模控生命的发光制服在黑暗中暴露了他们，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密集如雨的子弹已经向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袭来。必须躲避——康纳只用了0.01秒就分析出了所有结果，如果待在原地，两个人一定都会被子弹撕成碎片。他毫不犹豫地拉着MOSS躲进墙角，扫射的子弹追逐着他的身影，咆哮着打入墙壁和地面，激起火花与灰尘，留下一排排连串的弹孔。敌方的叛军竟有十人之多，如果正面对抗，他们将毫无胜算。

他看向身后的MOSS。MOSS点头表示会意，随后握住了康纳的手——这是仿生人独有的传输信息的方式。一声细微的电流声响起，两人手部的皮肤层被同时褪去，裸露出内部的机械与电路结构，高速的数据流在电路之间奔涌，仅顷刻间便完成了信息交流，两人身上的制服灯光缓缓熄灭，隐于黑暗之中。MOSS放开了手看向康纳，但他并未开口，他的声音却直接在康纳脑海里响起，“MOSS暂时阻断了制服上的电路。请等待敌人探查，进行伏击。”是人工智能独有的数字信号传输。习惯了直接与人类进行语言交流的康纳却一时不太适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打完了一梭子弹的叛军并未获得任何进展。两个仿生人仿佛消失了一般，漆黑的楼道里除了应急逃生的标志荧光外别无他物，空余一地的弹孔与硝烟。“够狡猾的，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你，下去看看。”指挥官对旁边一个士兵下令道。

士兵只能嘟囔着嘴端起枪下了楼。“不过是两个仿生人而已，我们来的时候都不知道干掉多少个了...”也许是来时破敌太过轻松，他丝毫未曾在意，只是下了楼梯向着通道的走廊尽头走去。他路过一个平平无奇的拐角，却突然被一只手拖了进去——那只手明明有着人类的皮肤，却丝毫没有人类应有的温度，但他来不及细想后背便已结结实实地撞上了那人的胸膛，坚硬且冰冷，仿佛是一整块塑料或是铁，身体和手臂都被牢牢擒住，动弹不得。

是仿生人。

他心里大喊不好，他想向指挥官报告求救，嘴却被仿生人的机械手严严实实地捂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开火，手腕却不知被什么东西重重砸了一下，像铁锹一般砸的生疼，他痛得一松手，枪支从手中滑落。此时另一个人影出现，护目镜的反光让他一时看不清面容，那人一把将掉下的枪支夺过，将他腰间的什么东西摘了下来，随后那人举起枪托，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在他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他看见了那人泛着冰冷光芒的红色瞳孔。

“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指挥官不安地踱步，按理来说干掉两个仿生人不需要这么久——在之前攻占大楼的战斗中他们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除非是——指挥官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他转身对着队伍命令道，“马上出发，如果发现目标，立即开火！”“是！”叛军士兵们马上调整列队，跟随指挥官，向着黑暗的楼道涌去。如果真的消灭那两个仿生人，便可以及时夺回密钥，不仅可以领到一大笔奖赏，还可以将地球开回温暖的太阳系……这是每个叛军都期望已久的未来。自地球停转以来，因远离太阳温度下降，地表环境渐趋恶劣，极寒与地质灾害频发，加上地下城抽签供不应求，地面上的人类只能在夹缝中生存，他们过着苦寒的生活已经太久太久了，而这苦寒的生活竟然还要持续两千余年，远远看不到尽头，起码在他们活着的日子里没有。这几乎是不可忍受的。

想到这里，每个叛军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搭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扣紧，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寻找着仿生人的踪迹。这条走廊虽然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通路，但是仿生人的灯环特征在黑暗中很好辨别，而且正面对抗绝无胜算，如果干掉那两个仿生人，就可以终结这一切。现在只需要把他们找出来就行了。哪怕现在他们身处最黑暗的走廊中央，也仿佛受到阳光的照耀一般——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

叮——近乎微不可闻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叛军们紧盯着过道处，正准备消灭随时可能冒出来的仿生人，却丝毫未曾发觉一个小巧的金属球已经滚到他们脚边。指挥官捕捉到了这一细小的声响，顺着声音看去，金属球的表面泛着微弱的反光，看上去如某个脱落的零件般平平无奇，除了指示灯频繁地闪烁着微弱的红光，但身为指挥官的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是震爆弹！普通仿生人警卫怎么可能会有震爆弹！他想到了那个被自己派下去的倒霉家伙，一定是被他们抢了，该死的仿生人。“有敌袭，快撤——”指挥官大喊道，但是来不及了，红光的闪烁越来越频繁，仿佛死神到来的倒计时。

嘭，巨大的声响和强烈的闪光席卷了整个走廊。剧烈的震动和巨响令他头晕目眩，失去平衡跌坐在地，同样随他倒地的还有叛军小队，刺眼的强光让他眼前一片模糊。他隐约听到混乱的脚步声、哀嚎与开火的声音，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知道，从被投掷炸弹的那一刻起，不，是从他轻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

砰——一颗子弹洞穿了他的胸口。血花在他的身前绽开，他的太阳熄灭了。

随着最后一位叛军的倒下，康纳收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持着手枪的MOSS。“叛军小队已全部消灭。”MOSS微微点头，康纳身上的仿生人制服灯光渐渐亮起，两人一同走向走廊的尽头，那是联合政府大楼的出口。厚重的铁门在黑夜之中缓缓上升，远处昏黑的天幕中散射着朦胧而微弱的蓝光，那是行星发动机的等离子光束。门外是零下数十度的极寒，康纳的仿生皮肤温度传感器感受到变化，不免学着人类的样子打了个冷颤，他和MOSS一同开启核能电池的加热装置，随后向着风雪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