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实验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试剂特有的刺鼻味道在空气中浮动。试管中的液体沸腾翻滚,仪器嗡鸣声填满了整个空间。
白大褂们脚步匆忙,在实验台间来回穿梭,数据记录声和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
伊尔迷目不斜视,穿过人群,径直走向最里侧的隔离区。
"Dr.D,结果出来了吗?"
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连头都没抬,枯枝般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别打扰我,数据还没跑完。"
"那新的实验样本,你也不想要了?"
"要!当然要!"她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珠里迸出贪婪的光,"带什么来了?血液?组织?"
伊尔迷随手将一个密封袋甩在实验台上——里面是一件撕裂的白色上衣,肩膀处浸透暗红血迹。
老太婆立刻扑过去,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着密封袋:"太少……太少了……"她突然抬头,声音沙哑而狂热,"听说实验体本人就在这儿?让我见她!"
"不行。"
"为什么?!"她猛地捶桌,震得烧杯里的液体剧烈晃动,"猎人协会那群老东西都快出成果了!我必须抢在他们前面!这将是改变世界的研究!"
"先把目前的研究成果汇报给我。"
"……跟我来。"
两人穿过走廊,刺鼻的药水味混着某种腐肉的气息钻入鼻腔。尽头处,厚重的防弹玻璃隔开了实验室最深处——
砰!
整面玻璃剧烈震颤,裂纹如蛛网般炸开。一只覆满鳞片的巨爪狠狠拍在观察窗上,指缝间渗出暗绿色黏液。伊尔迷微微眯眼——玻璃另一侧,小山般的怪物正用六只猩红的眼珠盯着他们。它有着水牛般壮硕的躯干,却拖着老鼠的细长尾巴,獠牙间垂落的口水在地面腐蚀出嘶嘶白烟。
"三天前它还只是小白鼠。"Dr.D的镜片反着冷光,枯瘦的手指划过控制台,"直到我们在食物内掺入金晶石粉末……"她突然按下红色按钮,天花板裂开,铁笼轰然坠入饲养舱——一只孟加拉虎大小的实验体咆哮着冲出。
嘤——!
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鳞片骤然竖起。黑影闪过,虎形实验体甚至没来得及惨叫。三分钟后,舱门再度开启,只剩几截沾着肉沫的腿骨散落在地。而怪物正悠闲地舔舐前爪,皮毛竟逐渐浮现出与猎物相同的金色虎纹。
"看到了吗?!"老人揪住自己白发,枯槁的脸颊泛起病态潮红,"细胞吞噬!基因掠夺!只要再给我三个月——不,一个月!我就能改变世界!"
青年对她的疯狂视若无睹,目光锁定在饲养舱内。怪物忽然抬头,六只猩红的眼珠齐刷刷倒映出他的轮廓。
"你们……做过人体实验了吗?"他轻声问。
玻璃另一侧,鼠怪正疯狂抓挠金属墙壁,尖锐的爪痕在特种合金上刻出半寸深的沟壑。抓痕里渗出诡异的荧光黏液,像某种活物般缓缓蠕动。
“当然,只是实验样本存活不足,需要更多进行横向比对。”
女博士猛地摘下眼镜,颤巍巍地擦拭镜片。呼吸平复后,声音重新变得冰冷:“需要更多的样本。金晶石也只剩最后一颗。”
她贴近青年耳畔,一字一顿:“我们发现——它是活的,切割开以后,贴身接触到一定的程度……生物的DNA就会慢慢扭曲。”
黑发青年猫瞳微缩:"所以刚才,这怪物吃的是自己的同类?"
"差不多吧。"Dr. D的喉结上下滚动。
伊尔迷勾起嘴角,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那,要不要试试别的样本?比如——我的?"
咔!
防弹玻璃轰然炸裂。巨鼠化作一道腥臭残影直扑而来——
青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嘶——”
怪物却在距他三寸处急刹,全身鳞片倒立,喉咙里挤出幼猫般的呜咽。它抽搐了一下,缓缓后退,六只眼球同时渗出黏液,仿佛撞见了某种更恐怖的存在。
————
艾比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她脑袋昏沉,镜子里的人脸色发青,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她瞥了眼闹钟——8:00,比平时晚了半小时。
"哈啊……"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随便套了件外套,慢吞吞地挪向门口。
门把手刚转开——
"砰!"
一堵结实的"肉墙"突然堵在面前,少吓得往后一蹦,差点踩到自己的拖鞋。
"艾比小姐!"一张圆润的脸猛地凑近,眼睛亮得吓人,"你要去吃饭吗?我带你去吧!今早的菠萝包加了毒亚籽——超好吃……"
艾比下意识后退两步,干巴巴地挤出笑容:“谢、谢谢你,我认得路。糜稽先生……”
“叫我糜稽就行!”胖子立刻纠正,眼睛亮晶晶的。
少女警惕地盯着他:“你大清早蹲在我门口干嘛?”
“嗯……这个嘛……”糜稽突然扭捏起来,圆脸涨得通红,慢吞吞从背后掏出一团布料,“其实……这是送你的!我家吃饭要穿正式服装……”
艾比眯起眼睛,用两根手指勾起那件“衣服”——巴掌大的布料勉强能算上衣,短裙长度简直像条宽腰带。她抬头扫了眼满脸期待的少年,心中嘀咕:果然变态的兄弟也是变态。
“不用了,”她直接把衣服拍回他怀里,“我有自己的衣服。”
“可是——”糜稽急了,脱口而出,“这可是小夜子的正式服装啊!”
艾比的瞳孔骤然收缩。
——打不过伊尔迷那个疯子,还收拾不了他弟弟?
……
五分钟后。
鼻青脸肿的糜稽坐在地上,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你特别像我超——级喜欢的动画角色!魔女小夜子!”他顶着熊猫眼手舞足蹈,“啊啊啊要是能看见真人版小夜子穿这套,我死也值了!”
“我看你是活腻了。”艾比指节捏得咔咔响。
“来!往这儿打!”胖子突然兴奋地拍打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肥肉像果冻似的晃了晃,“这里肉厚,手感超棒的!”
扬起的拳头僵在半空。
——这算什么?揍他反而是在奖励他?!
“嗤,”阿比斯在她脑内冷笑,“还没发现吗?他根本没认真。你那点力气,给他挠痒痒都嫌轻。”
艾比气得牙龈发酸。凭什么?这胖子明明虚得跑两步都喘,可自己就是拿他没办法——难道这鬼地方就属她最菜?
"二哥,该吃早餐了。"一个人偶般精致的男孩无声地出现在走廊拐角,向她微微欠身,"姐姐,请跟我来。"
少女眯起眼睛,露出危险的笑容——这小家伙最多六岁吧?很好,就决定是你了,出气筒!谁让你姓揍敌客呢?
三人沿着长廊前行,艾比故意搭话:"你是五子,他是二子,那中间应该还有个老三和老四吧?"
"哦,那个讨厌鬼昨天回来了,"糜稽抢着回答,脸上的淤青随着说话一抖一抖,"但他任务完成得不够完美,现在正在接受大哥'指导'。另一个嘛,一直在养病,没法见客。"他言语含糊,少女会意,大家族嘛,总有些见不得人的事。
"奇犽哥哥在地下一层审讯室。"柯特平静地补充,扇子轻轻掩住下半张脸。
哦?”
艾比挑眉,嘴角扬起一丝玩味。她突然伸手,想揉乱男孩的头发——
唰!
纸扇展开的瞬间,三枚钢针已穿透空气,钉在她手腕上。针尾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她甚至没看清柯特是什么时候出手的。
"姐姐,"男孩收起染血的纸扇,眼神淡漠如死水,"请不要随便碰我。"
"嘶——"
艾比面不改色地拔出钢针,甩在地上,血珠溅落。这一家子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下一秒。
无形的精神触手骤然暴起,狠狠扇在柯特脸上!
啪!
空气炸裂,男孩整个人横飞出去,撞碎墙壁,烟尘四起。
艾比愣了一下,手指微微发抖。
……我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打一个小孩子?
“我替你教训他了。要不是我,刚才那个钢针就会扎穿你的喉咙。”
阿比斯的声音在她脑海里阴冷回荡:"如果连这种臭小鬼都敢骑到你头上,你在这个家活不过三天。"
"——闭嘴!"
艾比心中后怕。已经不只一次了,这怪物会控制自己的身体……
还好,柯特很快从烟尘中站起身,拍了拍和服上的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甚至低头鞠了一躬,声音平静得可怕:“对不起。”
早餐桌上只有三个小辈。
艾比埋头猛吃,刀叉刮得瓷盘吱嘎响,完全没注意到糜稽正偷瞄她——那眼神活像在拿她配饭。
对面,柯特肿着半边脸,纸扇后的目光死死钉在她手腕上。那里早已恢复如初,连疤痕都没留下。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小姐!"刚放下碗筷,糜稽就兴奋地举手,"我带你去审讯室玩玩?正好看看那个讨厌鬼挨揍~"
柯特低头擦着嘴起身:"我去修炼了。"
纸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餐厅的暖光隔绝在外。
“请这边走。” 胖子晃悠悠站起身。
两人穿过三道暗门,阴冷的空气突然扑面而来。地下审讯室内,凝滞的血腥味像实体般缠绕上衣角。
伊尔迷站在阴影处,黑曜石般的眼珠随着来人的移动缓缓转动。
"嘿!奇犽!你也有今天!"糜稽叉着腰,肥肉在夸张的笑声中波浪般抖动,"大哥!这次让我来指导他吧?"
黑发青年斜斜瞥了他一眼,胖子立刻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笑声戛然而止:"哈哈……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工作..."
艾比的目光落在房间中央的身影上——
那是个最多**岁的银发男孩。粗重的锁链深深勒进他带伤的肌肤,可那双湛蓝的猫眼里仍跳动着野性的光。蓬松的白发垂在渗血的额前,像是雪地里折断的羽翼。这哪里是受刑的囚徒?分明是误入人类牢笼的雪豹幼崽。
好……好可爱……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席巴叔叔那样的大狮子当然碰不得...但趁没人注意,偷偷撸一把小白猫的绒毛...应该可以吧?
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转头正对上伊尔迷黑洞般的凝视,少女瞬间僵住,像只被毒蛇锁定的青蛙。
"嗨。"她勉强扯出一抹笑,"那个...我可以留下旁观吗?"
黑发杀手低头挑选刑具,没有回答——但沉默,姑且算是默许。
"大哥,那我……我先走了。"
胖子圆滚滚的身影仓皇消失在走廊尽头,脚步乱得像是背后有鬼在追。
伊路迷从铁架子上抽出一根手臂粗的鞭子,指尖轻轻拨弄鞭梢,漫不经心地浸入盐水桶。下一秒——
"啪!"
鞭影如毒蛇窜出,狠狠撕开男孩冷白的脊背。猩红的裂痕瞬间肿胀,像条丑陋的蜈蚣爬过皮肤。盐水混着血珠飞溅,在石地上砸出暗红的水花。
"知错了吗?"
沉默。
只有锁链轻轻晃动,发出冰冷的金属轻响。
啪!啪!啪!
鞭风骤雨般倾泻而下,每一记都精准撕开皮肉。鲜血顺着男孩绷紧的脊背往下淌,在脚边积成一滩暗红的小洼。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睫毛在惨白的脸上投下青灰的阴影——可从头到尾,连一声闷哼都没漏出来。
艾比盯着那具小小的身体在鞭风中摇晃,后背不自觉地绷紧,仿佛那些鞭痕也爬上了她的皮肤。
不知过了多久,浸透盐水的皮鞭终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咔嚓,断成两截摔在地上。
伊尔迷甩了甩手腕,血珠从鞭梢滴落,在地面溅开几朵暗红的花。
少女喉咙发紧,声音干涩:“他到底……犯了什么错?